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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不辛苦”主子坐在此处,濮阳荑哪里还吃得下去,只板板正正坐了,一面说道,“只事情才有了些眉目,本想着全部查妥了再来回禀主子”
“无妨,我今晚过来也不是问你李女史之事的,”王徽就安抚她,“不过明日我要同你一道出门,刚好我也有别的事情去寻邵云启。”
“是。”濮阳荑一点头,脸色严肃,“但凭主子吩咐。”
王徽见她一直正襟危坐,知道自己在这里,她也拘束,肯定吃不下饭,便笑道:“得了,你好好吃饭罢,明日辰正,我在别院门口等你。”
说着便踱出了房门,思及她方才拘束的样子,一时心里有些复杂难言。
记得当初她教她学武,她教她写字,那时——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身边的这些人,在她面前已开始有些放不开了,忠诚敬重自然如旧,只是——好像越发清晰了上下之间的界限。
这也是必然的情况,日后只会越来越明显,明明在银河帝国时很快就接受了,怎的回到古代,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王徽笑着摇摇头,缓步往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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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日主仆二人早早出门,两人骑马回了金陵城,依旧是在江海寸心见到了邵云启。
濮阳荑一进门就去了东皋那里,两人嘀咕片刻,就分头出了门。
王徽就大喇喇坐在邵云启对面,拣他珍藏的雁荡毛峰喝,鲸吞牛饮,看得邵云启一阵牙疼。
“这又是有什么事来使唤我了?”邵云启臭着一张脸。
“怎么,龙骧不是最爱我找你帮忙的吗?”王徽就笑,品着香茗,齿颊生香,“莫非昨儿晚上吃撑着了?”
邵云启咬着牙笑了半晌,扇子一拍道:“自然——自然是最爱你、找、我、帮、忙、了!有话快说!”
王徽笑笑,也不再逗他,只拿出永嘉十年的那册彤史放桌上,正色道:“还请龙骧帮忙寻个制书印书的巧手匠人,将这一卷分毫不差做个赝本出来,封皮、用纸、色泽、做旧,还有这大内印信一应都要齐活,可不可行?”
邵云启眉毛高高扬起,接过彤史翻看半晌,掀起嘴皮假笑,“王在渊,你若什么时候不让我做杀头的差事,那恐怕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王徽摸摸鼻子,“能者多劳这厢多谢龙骧了。”
邵云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合上彤史,“罢了,人我是能给你找到,只不过你要做工精细,以假乱真,那恐怕就不会很快你最迟几时要?”
“年底之前便可。”王徽又拿过彤史,翻开几页,抬眼笑道,“还有这处要做个手脚。”
邵云启就凑过头来看。
只见王徽手指修长,正正指在三月廿一日的一处记录上:“婕妤付氏,侍寝于乾清宫冬暖阁。”
“烦请龙骧知会那位匠人师傅,把三月廿一到三月三十这十天里,所有付婕妤侍寝的记录都一并抹掉。”
邵云启眉毛都快挑到额头外边去了。
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三月份的彤史记录,又打量王徽一眼,心念转得飞快。
“付婕妤三月份永嘉十年”他念叨几声,忽然一拍桌子,语气沉了下来,“王在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哦?”王徽好整以暇,又倒一杯上品毛峰。
邵云启却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口中飞快道:“若我记得不错,永嘉十年年底,宫里付婕妤小产,出来的是个成型男胎,算算日子,侍寝的时日刚好就是在同年三月份!”
“王徽,你为何要篡改这个记录?”他猛地停住脚步,扭头定定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脸上盯出个洞来,“你可知道你这么一改,付氏的那个孩子就成了野种了!你要害死你表姐不成?”
王徽笑得舒畅,侧头看他一眼,漆黑瞳仁光华流转,讳莫如深。
“嘘——不可说,不可说。”她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手势。
第68章 人祸(上)()
对于王徽其人;邵云启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阴险缜密,老奸巨猾;近乎自苦一般的自律;高效精确有如西洋手造的自鸣钟;简直怪物一般;不仅不像个女子;连男子都不及她多矣。
——这是在把她引荐给智性之前,他对她的印象。
但在智性见过她之后,他对她的观感就又多了八个字。
鹰视狼顾,所谋者远。
但说她野心勃勃也好,权欲熏心也罢——即便如此;她心中总还是留着最后一丝底线的;他能看得出来。
这个底线叫作良心。
简而言之;就是绝不会恩将仇报。
王徽能从一个人人都可踩一脚的后宅妇人,到如今敕封县主、离府别居也无人敢多说半个字——
老实说;这其中的功劳;只怕国师都不敢说比贵妃占得更多的。
故而篡改彤史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邵云启就越发看不懂了。
索性就使出水磨工夫,撒泼放赖地缠着王徽;非得让她解释清楚不可。
王徽被他磨得头疼;揉着额角叹气半晌,到底还是给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一切端看表姐自己。若她是个愚笨的;这赝本自会教她万劫不复。”
——若不是个愚笨的呢?难道就能上天?
凭着这么一本篡改过的、一个搞不好就要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彤史?
然而不论他再如何软磨硬泡;王徽却是坚决不肯往下细说了。
还笑眯眯安抚他;“龙骧莫急,且安坐钓鱼台看戏就好,左右这事闹得再大,也牵连不到你头上,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有种你别让我去跑腿啊。”邵云启不情不愿嘟囔几句,却到底不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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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便慢悠悠地滑过,转眼便入了十一月,山上气候比金陵城里还要冷些,没到冬至就下了场小雪,紫金别院的众人也换上了冬衣。
这日,王徽特意命人清扫了马苑的积雪,打算领着众位下属们打场马球。
这种始于波斯兴于盛唐的传统体育项目,不论是对选手的体能素质、骑术水平,还是即时应变和战术策略,都有不低的要求,自从别院马苑扩建以来,众人就时不时来一场比赛切磋,都是玩儿惯了的。
王徽做裁判,五个妹子和白蕖共六人,分了两组,各骑了平日熟惯的骏马,取了球杆,就开始围着场地边缘纵马慢跑热身。
然而一圈还没跑完,就见李泉一溜小跑到了场边,杨婆子也跟在后头,远远地朝王徽招手,脸上表情颇为急切。
王徽就有点皱眉头,苏锷指来的这位马夫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不仅驯马饲马很有一手,为人处世也十分上道,在她训练下属之时,等闲是绝不会来打扰的。
杨婆子就更不必说了。
那也就是说眼下确有急事。
王徽就让众人继续热身,自己则纵马小跑到了场边,坐在马上问道:“何事?”
“回县主的话,是是京城有人来了,”杨婆子就小心翼翼的,生怕搅了这位威严的主子的兴致,“看着怪磕碜,奴婢本想撵了出去,却听她说是来寻豆绿姑娘的,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怕给耽搁了,这才斗胆过来回禀”
豆绿娘家?
王徽眉头一皱,顿时想到了她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还有那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兄长。
都是两个随时可能出事的定时炸|弹啊。
想着便点头,“把人带到主院好生招待着,我和豆绿即刻就到。”
杨婆子和李泉就诺诺地下去了。
王徽就让众人自行练习,而后便带着豆绿匆匆离开了马场。
豆绿一路上面色如常,到底是每日被主子言传身教着,喜怒早不形于色,只是攥紧的手指和微微凌乱的步伐泄露了她的心事。
回到主院,王徽和豆绿就进了堂屋,稍微喝点水喘口气,便让叫人过来回话。
进来的却是个穿了半旧碎花粗布棉袄的妇人。
战战兢兢给王徽磕个头,见了豆绿就噙了泪花,哽咽几声,哭道:“小丫啊,阿姆她她去了。”
豆绿身子一颤,眼圈有些泛红,到底还是把持住了,怔愣片刻,吸了口气,声音倒还镇定,“我知道了,多谢曹婶子前来相告,却不知是何时”
王徽却觉着有些不对。
豆绿的母亲缠绵病榻已逾十年,且年近七十,那是每天都数着日子往下过的,不定哪天就会蹬腿,也是可以预料之事,受苦这么久,死了反倒是个解脱。
但这姓曹的妇人悲伤里还带了隐隐的恐慌,浑身打着抖——并不是寻常见到垂老之人终于病逝的模样。
果然那曹婶子哭了几句,又颤巍巍道:“还有奉年他,他也不好了啊!”
豆绿一惊,坐直了身子,“哥哥,他怎么了?”
曹婶子抖了抖,语气恐惧,“就说是早几年便在做那档子差事了,黑心钱吃多了,总有现世报上门来,阿姆前儿刚走,他、他后脚就被差人拿去了,说是放什么印子钱,已逼得街坊好几家投缳上吊”
豆绿倒抽一口冷气,身子晃了晃,眼前就是一黑。
王徽眯起眼睛,脸上罩了一层寒霜,沉声道:“究竟什么情况,豆绿娘亲何时去世的,云奉年何时被拿的,官差拿人之时都说了什么,带的是哪个衙门的勘合关防,一五一十都给我说出来。”
一面说一面轻轻握住了豆绿的手。
微有暖意传来,豆绿一颤,深吸口气,把漫到眼底的泪意逼了回去,好歹恢复了镇定。
曹婶子畏惧地看了王徽一眼,止住悲声,东一言西一语地说将起来,只她口齿不甚灵便,又吓得狠了,掰扯好久,主仆两人才搞清楚事情大概。
原来云奉年暗地里放印子钱已有大半年之久,刚好就是王徽发迹,开始每月给豆绿家送钱送物的这段时间。
初时还比较收敛,不敢做得太过,只在亲朋间稍微出借一些,贷期短,利息也不高,本钱就更少。
后来收回了几分利钱,手头宽绰了,尝到甜头,胆子就渐渐大起来,不光在亲戚间做生意,街坊邻里也多有放贷,金额自是越来越高。
其中本金最高的一笔达到了一百二十两之多,借贷人却只能到手八十两,贷期六个月,八分利,头一个月就要还二十九两六钱白银,足抵得普通人家两年多的嚼用了。
那街坊自然还不起,云奉年就“好心”宽限了他一个月,然而利息却依旧要算进去。
可这第一个月都还不起,之后利滚利,雪球般越滚越大,自然就更加还不上了,等到第五个月,连本带利加起来一算,那街坊竟要还一百五十多两了。
云奉年雇了人上门逼债,结果就是那街坊一纸诉状直接告到了应天府尹,敲响了登闻鼓,硬生生捱过三十廷杖,把云奉年这大半年来放高利贷吃黑心钱、逼良为娼为祸乡里一股脑告了个痛快。
那街坊身体底子不错,捱过廷杖后便在家养伤,虽一直半死不活的,到底还留了口气在,之前一些性子懦弱的,被云奉年逼了几回债后就不堪受辱,直接一条绳子穿过房梁,吊死了事。
此事自然影响极坏。
放印子钱一直是官府明令禁止的,可这勾当虽然丧尽天良,到底来钱多而且快,每每多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