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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邬琅眯了眯眼,手里小说话本继续翻,一边说道:“这不就合了你心意?反正杨家迟早都要灭,让皇帝来下这个手,你以后不就干干净净了。皇帝有多蠢,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不担心他?”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打仗呗。南林以北集体独立,杨记川拥兵自立为王,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邬琅勾了勾唇:“南征和北伐的难度系数可是大大不同,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别以为有杨钊,杨记川就会心软。”
“你们北伐,敌人乃是家国大敌的北戎。若是和大商敌对,士兵面对曾经的同胞,还能手起刀落,下得了狠手吗。背叛自己的国家,他们就是叛军。”
“此话可笑,是大商背叛了他们,而不是他们背叛了大商。大军北征北戎,挣扎于生死线当中时,皇帝却在算计如何让他们认罪伏法,交出手中权力。这等君主,叛了,哪又何妨?更何况,士兵效忠的是主帅,却不是主君。若是皇帝亲临前线,你看他调不调得动我玄甲军一个兵。杨记川若划地自立,他们便是新国国民,岂敢脸上贴金与高贵的大商子民们称一声同胞。”
司徒靖这才摇头:“你与杨记川若非表现得如此强势,皇帝必然不会对你们处处防备。”
邬琅大笑一声:“倘若皇帝真有升龙腾之力,匡万国之心,我俯首做小,甘为人梯。可惜,不过凡人尔尔。你韬光养晦,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荣登大宝。”
“你向来言辞犀利,也心高气傲。皇兄下台不过是时间关系,孤迟早要做这大商的主人。难道孤没有这个资格让你留下来?”
“你若为皇,或许会是这大商千万百姓的福气。但不是我和杨记川的。撇开私人关系,仅仅只是作为投资皇位候选人,我和他也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但我倦了,我不想再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我也不想一直在你面前晃悠,更不想一辈子把时间耗在没有尽头的战场上。我担心杨记川会死,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连尸体也没留下。我也害怕他被你暗算,被折磨,而我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他。我很了解,一旦你识破我,我就有麻烦了,譬如现在。你就是这种人,司徒靖。”
“你想激怒孤。”
“那你生气了吗。”
“杨记川不在北戎前线,你猜他会出现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定能猜出个大概来。”
邬琅眉头深锁,司徒靖这根鱼钩上的诱饵很香,很大。他忽然想起自己出城那一天,在马车上,心脏一瞬间的悸动。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川儿,来南林了?
邬琅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喜该忧。
南林是司徒靖老巢,杨记川这般秘密前来,带的护卫肯定很少,护甲也必然是不能穿的,否则太过张扬。或许杨记川还带上了常山,有了常山的情报网在,他至少会有一些头绪。但如果和司徒靖正面对上,胜算不大。
可这铁笼子实在坚固,他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办法。
邬琅彻夜难眠,想了很多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或许他可以向司徒靖服些软,好让自己走出这个铁笼子,但那家伙不是那么好骗的。
想了一整夜,头疼了一整夜。
早上,饭菜被准时送进来。送饭的却不是先前那个哑仆。那人将饭食放在桌上,撕掉脸上的面皮,露出一张洁白好看的脸庞来。
邬琅屏息蹙眉,疑问:“衡莲君?”
衡莲君仔细瞧了邬琅两眼,叹息,“果然是你。”
“果然?什么果然。”
“王爷不远迢迢回来,天天深居简出,盼得无数人心碎。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王爷又金屋藏娇了。”
邬琅凉凉发笑:“若这是金屋,我也算不得娇。”说着,大刀阔马坐下,提了筷子吃饭。
衡莲君说:“你既然死了,又为何要回来。”
“你当我愿意回来?”
“你吃得香,睡得好,这就是所谓的不愿意回来?”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为何要亏待自己。司徒靖囚我,难道我就必须哀怨自怜,绝食以待?”
衡莲君有些哑然,愣一下才道:“你以前不是这般……”
“说话这般尖酸难听是吗。因为我不用做燕琅,便懒得再演戏了。”
衡莲君默默坐在邬琅跟前,看他慢条斯理地喝粥吃菜,实在不像是被囚禁之人该有的悠闲风度。
“你离开已有九年光景,时间却一丝一毫都未有怠慢你。”
“我家郎骑将军也是驻颜有方,我怎么能比他先行老去。”
“王爷一直都挂念着你,他很后悔。”
“他只是挂念那段得不到的感情而已。你还想像当年那样做一个说客?当年你无法说服我,更何况是现在。”
“哼,我知道。你很有主见,很有计谋。一直深藏不露着。”
“比不上司徒靖。”
“你何必这么执拗,到头来吃苦的难道不是自己?”
“你不懂。”邬琅拎起筷子,沾了粥米,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帮我逃走】
“为什么?”
邬琅笑了笑:“我若服软,便不再是我。”【因为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他】
“你是在与王爷置气,何必呢。”
邬琅说:“非是置气,我心有傲骨,抽之难为人。”【何必?司徒靖迟早要当皇帝,难道要我入宫当妃?此等奇耻大辱,杀他不足以息怒!】
“你不过是在气头上,静下心好好想想吧。”
邬琅挑眉:“哼,好走不送。”【好好想想,静候佳音】
看着衡莲君离开的背影,邬琅敛下心神。这么秘密的地方,即便是衡莲君也不可能轻易乔装进入。此事多半是司徒靖故意为之,甚至是司徒靖亲自安排的戏码。
无妨,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策反,登高一呼,敌三千兵马来归顺!
第七十六章()
一转眼,南林已是深秋时节。
杨钊陈兵牧州边境,皇帝让他进攻,派出的信使却如泥石过江,有去无回。牧州州牧乃是有名的骑墙派,接了皇帝圣旨也是囫囵一说,不愿参合进这次内乱中来。他身在边关,哪里不晓得杨记川部的骁勇,再加上这次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重甲骑兵,更是让人心惊肉跳。重甲骑兵既然能横扫北戎,打下他牧州,不也是分分钟的事?这浑水,他不愿蹚,也不敢蹚。原本还怕皇帝派来讨伐将军不好说话,谁能料到,居然是杨钊。那牧州州牧更是放心大胆地站中立了。
皇帝让人亲父子战场相杀,其心之险恶,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这一次派遣,寒了天下多少武官的心。
牧州宣政使乃是杨钊门生,听闻此事气得砸破了桌子,痛骂当朝天子有眼无珠,冷酷无情。
这厢,持天子大旗的杨钊部队还在牧州边境驻足不前。奉济的大军已然开拔,不出五日,兵临津州与其的交界线间。
世人都以为杨记川在奉济很吃不开,却不知他早已暗中掌控了整个奉济的军事大权。此番调兵,却是态度强硬,直截了当告诉皇帝。你若敢从牧州绕进邕州,我便一路从津州打下随州,直捣永宁。
朝臣们都被杨记川部嚣张的态度给震惊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杨钊当初自动请命前去捉拿杨记川是否也是算计好的。
驻守各地的宣政使们早已不满皇帝多年,重文轻武不仅让他们越来越失去话语权,就连兵权也逐渐被分割。前段时间有传言皇帝要将宣政使的职位撤去,该为议兵司,军队的调遣权利统统都要收归中央。这岂不是要将宣政使连根拔起?
一时间,整个大商暗潮汹涌。
直到皇帝决定出兵镇压北征胜利的杨记川,还对皇帝和朝廷念有旧情的宣政使们终于明白,唇亡齿寒,狡兔三窟。
宁州宣政使毫不作为,津州宣政使倒是意思意思,在奉济大军前来后派遣部队与其隔墙相望,两军遥遥对峙,就是不开打。
连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和永宁紧邻的随州、茂州和越州表示誓死追随朝廷。
最让皇帝害怕的是,司徒靖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南林去了。
多疑的皇帝此时此刻甚至已经想象出一个以司徒靖为主谋,对象就是他自己的巨大阴谋。他越想约觉得司徒靖此番回南林,和杨记川大军入境绝对不是巧合!
皇帝简直如坐针垫,他立马下旨招司徒靖回永宁,一道圣旨不够,两道,三道,就差没有九道圣旨齐发,司徒靖再不回来就就地处决。
而此时,只有很少一部份人知道,杨记川已经身在南林,并且待了不短的时间。
杨记川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常山的跟随,那时他其实早已没办法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只知道,五郎还活着,他要去找他。
不过他到底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就算只身离开也是在部署好一切后再走。
只是,常山的情报网大部分盘踞于北戎和边境,南林已然有些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但还算有一些线人。只是最近南林风头很紧,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南林越是防备,越是让他们觉得,司徒靖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司徒靖动作颇大的封锁南林城门,不少周边老百姓都瞧见临淄王似乎是为了抓谁回去,而且还成功了。
时间就这么在杨记川越渐焦灼的心情中逐渐流逝,常山本就不苟言笑,现下因为严峻的失态更是寡言淡语,两个都不多话的男人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人感到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沉默。
两人终究还是确认,邬琅就在临淄王府的某一处,但究竟在哪里,便不得而知了。常山曾经潜入过临淄王府,那也是趁着人多时鱼目混珠混进去的,再加上十分好运气的碰上邬琅密谋出逃,更是给了他很多方便,所以那时的常山可谓是拥有天时地利人合,才能进入王府偷到那本宝贵的同川册子。现在的话,就没那么好办了。先不说司徒靖会如何武装临淄王府以防有人前来劫人,光是确定邬琅被关的准确地点就十分困难。
好在,司徒靖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偌大一个临淄王府形如铁桶,滴水不漏。是人的地方,就会有破绽,就会有漏洞。就比如,浩浩男宠女宠们眼巴巴看着王爷回来却一股脑地往一个地方钻,自然要想方设法知道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桃源仙境。
常山与杨记川费尽周折,小心翼翼,终于还是从别人嘴里抠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常山买通了一个男宠的小厮,和他互换了身份潜入王府。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走了一遭的路就不会忘。他从小被训练成为最好的密探,自然也会是最好的暗卫布防专家,所以他可以轻易看出临淄王府哪里的守备最强,哪里的巡逻暗卫最多。而那里,估计就是邬琅被囚禁的地方了。
常山回去之后立刻和杨记川商量营救计划。线人是不能用了,能突入临淄王府的战斗人员满打满算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杨记川当场拍板,他在明,常山在暗。他自己吸引临淄王府人马的注意,常山暗中前去营救邬琅。
常山有些犹豫。他不是信不过杨记川的武力。但是现在的郎骑将军没有他那身刀枪不入的护甲保护,只剩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