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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明月怒火冲冲地跑金雾院讨火炭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又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地空手回来。
空手,那是必然的,只是这脸红脖子粗,估计又是和金雾院那些管事侍从干起了嘴仗。
明月长得人高马大,虽然穿一身粗布短打衣服,远远看着他踩雪而来,居然也觉得风度不凡。
邬琅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明月已经走得近了,听到他嘴里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顿时消了那点欣赏之情。
“那群龟蛋儿子,什么火炭不够了,当我明月是瞎子吗,碧莲苑的人刚抱走的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不是炭是什么!”
“狗娘养的还不是因为没钱孝敬他们吗。”
“竹心小院的怎么了,再不受宠也是主子,一个个奴才还想翻了天!”
明月进了院门,咣当一声把门给踹了回去,发出一声巨响。正在院子空地里舞棍的邬琅停下来看他。
明月没弄回炭,想起方才自己在邬琅面前的信誓旦旦,便有些难堪,低下头来。
邬琅说:“他们不愿意给便算了。”
明月说:“我就是气不过!当初您受宠的时候,哪个不是上赶着来巴结您。不管是做衣裳的布料,日常的吃食,还是冬日的火炭,都是给您备最好的。现在却是这么副嘴脸,简直欺人太甚!”
邬琅:“行了,没火炭就给我烧壶热茶去。”
明月:“……是,主子。”
邬琅回转过身,颠了颠手中的竹子
南林处于大商北部,纬度偏高,再加上没有经历过全球变暖,到了冬天,没有火炭没有热炕,喝杯水,嘴唇都能被粘杯沿上,一个字,冷。
王府各个主子的院子都有每月火炭配给,只是燕琅非但自己不受宠,还得罪了不少正得势的公子美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转风向,更何况是这王府里混成人精的仆人。邬琅也没法,他自己又变不出来火炭,只好砍了根竹子,没事就运动运动身体取暖,总比干坐着挨冻好。
事实上,明月若是不在,他就会偷偷练苍云刀法。
在游戏里,苍云有两种攻击姿态,一种是擎盾,只能使用盾牌类攻击,主防御控制和储能,另外一种是擎刀,盾牌离手,切换陌刀,高爆发伤害,低防御,而且需要消耗擎盾状态下储蓄的怒气值。
也就是说,离了盾,苍云就没办法用刀攻击,而两种战斗姿态不可同时存在。
但是在这里,他只要手里握有兵器就可以使用技能,无论刀盾,只不过是伤害的大小不同而已。而如果他手持的是跟着他一起穿过来的正版苍云盾刀,速度够快,力气跟得上,完全可以同时释放两种姿态的技能。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非常没有道理的。
发现之初,他觉得欣喜,过了那劲又觉无奈,困在这个王府深院里,再厉害有个屁用。
想到这里,邬琅就有些泄气,将竹棍扔到一边,双手拢进袖子里,喊了声明月,便进屋喝热茶去。
翌日,明月兴匆匆地跑过来跟他说,大意是肾亏王爷的情人头头衡莲君开赏花大会,给他送了邀请函过来。
彼时,邬琅缩在两层厚棉被里,困意正浓。翻了个身,直截了当地说不去,被子往头上一拉,继续睡。
明月“主子,这可是好机会啊!”
邬琅:“…………”
邬琅郁闷,谁吃饱了没事儿干,大冷天的跑去赏花啊,有毛病吧。
明月:“这赏花大会不是所有人都去得了的,只有入了衡莲君眼的人才能得邀请函。而且不仅仅是王府内眷,连王爷和其他官绅名仕都会到场。主子您要是想重得王爷青睐,这次赏花大会得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明月:“虽然您最讨厌的柳惊鸿也在,忍忍也就过去了。”
明月:“就算您没见着王爷,结交衡莲君也是好的!”
明月:“您要是不去,那就是落了衡莲君面子啊,主子,咱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坏,可不能雪上加霜了。”
他就是想睡个懒觉而已,明月一直孜孜不倦地说去这赏花大会的好处,不去赏花大会的坏处,三寸不烂之舌都要烂了。
半个时辰后,邬琅愤然掀起被子,“行了,我答应,我答应成了吧。”
明月喜笑颜开:“好的,主子,那我现在便去回复。”
邬琅扇扇手,猛地倒回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这个主子当得可真没尊严!
三日后,赏花大会的日子。
早早的,邬琅就被明月从床上拖起来梳妆打扮。
邬琅从小到大都是素面朝天的懒人,发型万年平头。初次穿越,脑袋上那一大把头发可真要了他老命。所幸明月虽然看着糙汉子,梳头的技巧却很好。
明月轻轻巧巧用木梳给他梳头,一边说着:“主子,若论样貌,您就算不是内府公子里的头一号,也能称得上前三了。”
邬琅打着哈欠看了眼面前的铜镜,心想,废话,被无数人花痴过的脸型,能不帅吗。
明月将邬琅的头发齐齐束成一个高马尾,绑带处套上宽约三指的金色雕花柱环,鬓角贴上金色一剪梅,尾部缠缠绵绵蜿蜒进发间。
富贵,呼应赏花大会的同时,又带着点小小的妩媚。
邬琅本人是不太喜欢贴花鬓这种东西的,可惜明月执意,说是大商潮流。
呵,潮流?男宠界的潮流吗。
到了穿衣,邬琅终于忍无可忍,拒绝穿那些花里胡哨,比孔雀开屏颜色还多的衣服。明月好说歹说,邬琅半步不退,最后直接重磅出击,穿衣和赴会二选一,明月才妥协的。
明月神色里透露出无语来,认命似的给邬琅套上厚重的棉衣,也没再说要他在宴会里好好表现,艳压群芳什么的。
邬琅乐于耳根清净。
出了竹心小院,跟着明月穿过重重院落,脸都冻红了才到达衡莲君居住的清雅院。
一进去,邬琅便傻眼了。原来这赏花大会不是露天开办……
清雅院院落极大,单是用来种植梅花树的面积就已经和竹心小院差不多大小,而在这片梅花林中央,则起了一座观景台,这个台子才是今日赏花大会的地点。
即然是室内,那必然是炉火旺盛,气温宜人的。
前来赴会的人经验丰富,外面罩着厚重大衣从居处来,进了这清雅院的观景台,立马脱了大衣交给侍从,里面是更能衬托身材,身份和容貌的华妆丽服。
明月小声地问邬琅:“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邬琅沉默片刻,说:“你现在立马回去拿替换的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明月讶然。
邬琅:“全靠你了,明月。”你要是不愿意,那更好,我们直接回去!
明月:“主子,我一定不负所托。”说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溜烟跑走了。邬琅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积极个屁啊。
正如同邬琅所见,清雅院非常大,想要找一个避开所有人的角落很容易。
但是随机找个角落都能撞见野合,邬琅只能暗叹自己倒霉。
面朝邬琅的人,是美的。肤比雪白,唇若丹朱,眼神水光洌滟,呵出来的气都似乎要把大雪给融化了,朱色的锈金大衣挂在雪白的肩膀和大腿上,可不是像落满雪的红梅一般。
而背对着邬琅的那个黑衣男人呢,邬琅看不见他的面貌,只是瞧那穿戴和身形便觉不凡。
隔着半堵墙,邬琅无语望天被迫听墙角,他不敢动,怕一踩雪发出的声响惊了这对野鸳鸯。
直到遥遥听见明月呼喊的声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离开。
压抑而甜腻的□□声还在继续着,匆匆离开的邬琅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被他关注的那个黑衣男人,漫不经心的回头一眼,视线落处,正是他方才逗留的位置。
第三章()
邬琅快速换衣后进了观景台,这一进去才知道明月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在一堆花里胡哨的男人女人里,你只有跟着一起花里胡哨才不会显得突出。
清雅院的丫鬟带他找到自己的座位。一个不仅远离前排风波,还能安静赏花的位置——末席,他很满意。
这丫鬟不愧是大院子出来的人,不仅样貌讨喜,素质也好,就算是对待邬琅这种小人物也没半分懈怠。
坐在他左手边的男人见他过来,先是一惊,却没和他打招呼,反倒偏过头去。邬琅默然,打消了搭讪聊天的心思。
这观景台内座椅摆成了一个u型,主人坐上堂,府内内眷坐一侧,外来宾客坐一侧,而两列坐席中间又垂下迤逦纱帘,顾了忌讳,也应了情谊。
邬琅跪坐了一阵就有点不舒服,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惹来身旁人鄙夷的一瞥。邬琅直接无视。
过了半刻钟,王爷和衡莲君终于姗姗来迟,宣布赏花大会正式开始。
邬琅原本因为桌下火炉带来的升温游了半会儿周公,骤然听到纷乱的笑声,一下打了个激灵。而侍女们陆陆续续送上来的热梅子酒和精致糕点也让他的瞌睡虫飞了大半。
在一群风雅人里,邬琅是无聊的,因为他连附庸风雅都做不到。
作为一个典型的现代工科男,诗词歌赋的技能必须是没点亮的。而作为一个温饱都没法满足的透明男宠,在美酒美食面前,也对吟诗作对没有兴趣。
远远端坐于上方的临淄王和衡莲君,邬琅看不真切,也不想看真切。
窗外的梅花够美,下酒,足够了。
一杯杯梅子酒下肚,胃里热乎乎的。
邬琅侧头遥望台下白色粉色冬梅,有了些许醉意。身旁不知名男子还在对着主位上的人翘首以盼,就连餐台上的食物都未动分毫。
这个赏花大会,看来是没几个人有心思赏花了。
也好,这样的美景,多几个人看了,反倒不爽。
拎起酒盅给酒杯倒酒,弯下一百八十度了,也只倒满半杯。无奈,只好敲敲身旁人手臂,在那人不耐烦的眼神里问,酒还喝吗,匀我一点如何。
于是邬琅收获了一个你是不是白痴的表情,而酒,自然是没要到的。
只剩半杯酒,邬琅只好慢慢细酌,再不敢像之前一样大饮大灌了。
桌下炉火烧得旺,一阵阵热浪熏着长衫下摆,而从窗缘吹进来的寒风又半点不带温情地刮在脸上,一半寒一半热,脸上红云也不知是因着冷风、热浪还是灼酒才飞起的。又或者是三者皆有。
邬琅单手撑着下巴,视线里,一眼望去犹如海洋的梅花树海,在风中卷起粉色烟尘,摇曳生姿。
不知前面的领导人们在玩什么游戏,等邬琅反应过来时,端着笔墨纸砚的侍女已经走到了跟前,笑盈盈地说,请公子题诗。
邬琅面无表情,内心已然开始嘶吼,老子不会啊。然而,为了不引起瞩目,引用名诗名句此种浑水摸鱼的方法第一时间就被他pass了。
绞尽脑汁想了两句,刚要提笔,才蓦地发现毛笔字他也不会。
算了,不管了。
硬着头皮在白纸上写下:重雪临高台,何处隐梅香。酒酣半杯倒,醒醉卧尘风。
写完,甩笔不看,侍女也很快离去。
没过不久,邬琅忽然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说,“燕琅,你上前来。”
邬琅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