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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南造云子坐在车里琢磨着自己心思的时候,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中国人,从她的车边经过,在百乐门门口看了一下手表之后,迈步走了进去。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躲在咖啡馆的李之涵却大喜过望,因为他认出了刚刚走进百乐门的那个人。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李之涵失声喊道:“阿大,看到刚刚进去的那个人了吗?”
“是的,个头中等,身体偏胖,戴着一副细边近视眼镜,年约四十五、六岁。”
“嗯,他名叫杨明传,在香港时我见过,好像过去一直负责军统在西南方面的工作。”
李夫人不解地问道:“军统方面人才济济,为什么要到西南调一个不熟悉江南环境的人到上海来?”
李之涵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戴笠看到吴平南投靠我们后,庞虹芸和邓鹏对于他们来说又生死不明,他现在急需要的就是迅速恢复上海站的工作。调这个杨明传来,估计是考虑到他一直远在西南,吴平南肯定没有见过,却没想到老天有眼,让我在香港无意中发现了他,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我们怎么办?”陈阿大问道:“放长线钓大鱼吗?是不是等他接头的时候”
李之涵摇头道:“不,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如果不能尽快在日本人面前露两手,以后我们在上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肯定是来跟那个一号接头的,我几乎仔细看了进入百乐门的每一个人,并没有发现曾成龙,大概是他没有想到崔木根那小子,今晚会在这里上演这么一出戏,等他知道后又来不及通知杨明传了。所以,我们没有必要等下去,直接抓回去审问就行。阿大,这次就看你的了。”
看来他对曾成龙究竟是不是一号还耿耿于怀。
“放心,跑不了他!”陈阿大自信地说道。
“我不是怕他跑了,而且不希望他象肖润生那样死不开口!”
“是,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到南造云子的轿车旁边,他低着头对着轿车的倒车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却没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南造云子侧头看着他,见他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中等偏瘦,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看上去就是那种好逸恶劳,不是经常勾引良家妇女,就一定是被哪个有夫之妇包养的男人。
整理好头发后,他满意地对着自己吹了声口哨,然后踩着从舞厅里传出的音乐节奏,迈着伦巴舞步走进了大门。
德川走进舞厅后,奇怪地发现能够容纳千人同时跳舞的舞池里,竟然一对舞伴都没有,大家都坐在旁边的台子上交头接耳。原来,大家都在等崔木根和赵云倩的翩翩起舞,都想看看这位“十万大洋”先生,究竟能风流倜傥到何种程度。
德川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三个士兵立即站到了他的身后,通过旁边人的议论,他终于知道今晚的男女主角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
一会儿,杨明传走了进来。
正如李之涵判断的那样,他是来接头的。
因为吴平南的叛变,戴笠命令杨明传以少将特派员的身份潜入上海,准备筹建军统第二站,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他接头的对象并不是曾成龙,而是大兴船务公司的老板,军统上海区专员孙再兴。
戴笠之所以派他来,也正如李之涵所判断的那样,就是因为过去他和吴平南天各一方,两人互相不认识,却不曾想到,李之涵竟然鬼使神差地在香港见过他。
杨明传和孙再兴的接头地点,早在他从香港动身时就定了下来,第一个就是今晚的百乐门,第二个是三天后的大光明电影院,第三个是五天后的大通世界。
而崔木根点赵云倩坐台的新闻,孙再兴今天才得知,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在无法通知杨明传的情况下,他决定放弃第一次的接头,没想到却把杨明传送入了虎口。
杨明传看到自己接头的台子被人占了,于是站在那张台子的旁边,只等人家进入舞池后再坐下,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音乐响了半天,却没有一对舞伴下舞池跳舞。
看到没人跳舞,又看到在德川他们几个人进来之后,杨明传一个人走了进来,站在一边的杨怡月突然朝杨明传走了过去,看来她是想请杨明传跳舞,以迅速把舞厅的气氛给调节起来。
“噢——,对不起!”
就在她迎向杨明传的时候,刚刚在南造云子轿车倒车镜旁整理头发的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正好与杨怡月撞了个满怀,杨怡月连忙道歉。
那个年轻人伸手扶住杨怡月的胳膊,突然冒出了一句京剧念白:“哦呀,小娘子如此惊慌,这是要赶往哪里去呀?”
杨怡月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所以没有注意到你,对不起。”
“现在不是注意到了吗?”那年轻人一看,舞池里居然没有一个人,于是邀请道:“能不能请您跳个舞?”
杨怡月本来就是准备过去找杨明传跳舞的,见那年轻人发出邀请后,立即点头应允。于是,她和那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成了今晚第一对下舞池跳舞的舞伴。
那个年轻男人的舞步轻盈潇洒,杨怡月更是婀娜多姿,两人的配合真可谓是天衣无缝,宛若天成,唯一让人看得不舒服的是,修长挺拔的杨怡月竟然高出他半个头。
“小姐,”那个年轻人突然开口说道:“和你跳舞,我真有种举头望明月的感觉。”
杨怡月一怔,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流里流气,一副小阿飞模样的年轻人,竟然开口跟自己对起了暗号。
原来,这个杨怡月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和曾成龙通话的军统特工“夜莺”,为了防止被人窃听,她从来不在办公室跟曾成龙联系,有什么事就在客房给他打电话。刚才杨明传进来的时候,刚好到了约定的与“过江龙”接头的时间,看到他又是一个人进来,杨怡月才赶了过去,一是为了活跃舞厅气氛掩人耳目,二是伺机跟他接头,却没想到现在这个搂着自己跳舞,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阿飞,才是自己的正主。
“是吗,”杨怡月笑道:“怪不得我也有种低头思故乡的感触。”
“那是因为你的鞋跟太高了。”
“可我怎么觉得是你的鞋底太平了?”
“见面就吵架,难道我们是前世的冤家?”
“嗯,这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那我就只好上演不是猛龙不过江的好戏了。”
接完头后,杨怡月一边随着他的牵引迈着舞步,一边说道:“今天晚上这里好像要出点什么事,跳完这个舞后,你到三楼九号客房去,我已经给你登好了记,你的名字叫汤非明,等会直接到三楼的接待处拿钥匙就可以了。”
她的话音刚落,音乐戛然而止。
“谢谢!”
汤非明礼貌地向杨怡月道谢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退到舞池边上站着,等下一支舞曲开始后,才悄悄地从舞厅的边门转到了三楼的客房里去了。
这时,一辆轿车开到百乐门的门口,南造云子一看,立即把身子向下一滑,因为她看清楚了,那是李之涵的轿车。
“咔嚓”一声,李之涵的车门被打开了,南造云子发现从车里出来的是陈阿大,而开车的是李夫人,在后排座靠另一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的上半身,但南造云子估计那人一定是李之涵。
南造云子心想:他们竟然敢违抗命令前来百乐门,是因为有特别重要和紧紧情况的出现,还是陈阿大公报私仇想趁机找崔木根的麻烦?
显然,他们的出现,很有可能会引起崔木根身边的水原美晴的反感。而作为南造云子来说,她倒是希望李之涵因此与水原美晴产生矛盾才好,反正她已经把命令传达给了李之涵,万一出了什么事,晴气庆胤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只要李之涵与水原美晴产生不和,她便有机会渔翁得利。
所以,她不打算去制止陈阿大。
陈阿大走进大门后,远远地就看到了杨明传站在那里,他低着头走过去,然后用枪悄悄地顶住杨明传的腰。
第二四五章 血溅舞池(3)()
就在这时,乐队又奏起了舞曲。
赵云倩低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而崔木根左顾右盼地,一直在舞厅里搜寻着杨怡月的影子,因为刚才那段舞姿,给崔木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段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既然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你点了小貂蝉坐台,那就下去跳一支舞吧,没看到舞厅的人对你们都有点望眼欲穿了吗?”
崔木根两手一摊:“姐,我不会跳舞。”
“不会跳舞你跑这里来?”段颖怒骂道:“你个小赤佬!”
坐在一旁的彭于彪,虽然试探出崔木根的功底不浅,但通过一个晚上的观察,他觉得崔木根根本不可能对杜门构成任何危险,至少他不是一个老于世故,惯于阴谋诡计的老江湖,再看到段颖在这里整整吃了一夜的醋,觉得他们俩倒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想,有段颖治着崔木根,想必他也不敢乱来的。
“好了,颖姐,崔兄弟,你们玩,我要先走一步了。”彭于彪觉得自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所以准备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德川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直接走到赵云倩的面前,一伸手,用生硬的中国话邀请道:“小姐,我的、可以请你的、跳个舞吗?”
本来就受了一肚子气,窝了一肚子火的赵云倩,一看德川请自己跳舞,眉头一皱:“东洋人?”
德川显得无比骄傲似地挺了挺胸脯:“有什么问题吗?”
赵云倩白眼一番:“你没问题,问题是我没有陪东洋人跳舞的习惯!”
她的这番话,说得在座的崔木根、段颖和彭于彪,都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小姐,你的、会因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的!”
崔木根冷哼了一声:“哼,如果你不马上给老子滚开,老子现在就要你付出代价!”
德川并没有理会崔木根,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赵云倩,问道:“你的确定,不再改变主意?”
赵云倩啐了他一口:“去死吧!”
德川二话没说,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就直接出了门。
他没有看自己的三个士兵,但他肯定那三个士兵已经看到了他的手势,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其实不仅是那三个士兵,连用枪顶着杨明传的陈阿大也看到了,所以他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这个日本宪兵队的小队长,想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回头,却看到段颖坐在那里。
他用手拉住正被他押着往外走的杨明传,正在想着用什么方式警告段颖最好,就在这时,杨明传一回身,“噗”地一下用膝盖袭向他的下身,他痛得往地下栽的时候,“呯”地一声枪声响起。
他手指无意中勾动了扳机,朝地上开了一枪。
他们周围顿时大乱。
杨明传立即冲出了大门,还差点撞到了走在前面的德川。
听到舞厅里传出枪声,站在门口的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