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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登州镇,也仿佛是夹在一堆铁罐之中一只瓦罐,光是自保就已经非常吃力,更不用说扩张了。
自从由地方团练使跻身为一方藩镇的这十几年来,柳叶飞辖下的版图,始终没有任何拓展。就连原本理应归属他统治的山东西部,省会济南附近的那一片富庶平原,也先是被图坎南征军的先锋部队盘踞,接着又被西边的魏王抢走,兵微将寡的柳叶飞却只能缩在贫瘠崎岖的胶东半岛上,对此连个屁都不敢放。
但是,随着江南大的爆发,西洋舰队的入侵,以及朝廷颁发的这份勤王诏书,柳叶飞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终于有了突破这一困局的机会!
“……大帅,这可是难得的天赐良机啊!”
站在柳叶飞背后的登州镇文武群臣之中,一位领头的青衣文士突然起身出列,满脸喜…地说道,“……康德小儿执政轻佻,又被魔教蛊惑,已经自毁江南根基。大帅若是奉召挥师渡海南下,突入长江,扫江南妖氛,驱逐犯境之洋夷,必能得到江南士绅的一致拥戴!
然后挟此拨反正之大功,以及万众拥戴之心,大帅进则可以入主朝廷中枢,当一个总揽朝政的头等权臣,退也可以在江南这片花花世界扎根立足,以江南之财富招兵买马,徐徐图谋此帝王之基业……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不管怎么说,总比窝在这胶东的穷乡僻壤要强得多啊!”
听到这一番建议,柳叶飞大帅一时间不由得颇为意动。
虽然在当今的帝国版图之中,北方的秦魏齐三家,被并称为天下最强的三大藩镇。但柳叶飞却深知自家地盘局促于胶东一隅,非但版图狭小,而且地势崎岖,田野贫瘠,出产甚少,只能勉强养兵三万。既比不得坐拥中原沃土的魏王完颜楚白,也远不如手握八百里秦川的秦王李纵云。
因此,登州镇的威海军,说是头等三藩之一,其实水分颇多,论财势和人口,恐怕还不如南方富庶之地的几个小藩。唯一的长处,就只有久经残酷战事,士卒惯于吃苦耐劳而已。
如果能够借着勤王上京的机会,在繁华富庶的江南打下一片基业,甚至直接染指中枢朝政。他的威海军或许就能跳出胶东这个小圈子,一下子鲤鱼跃龙了!
至于对那个鞑子朝廷的忠心?嘿嘿,当今世之中,还有哪个藩镇会具备这种奢侈的东西?
跟其他由团练发展起来的藩镇一样,柳叶飞大帅也是依靠乡党族亲,自己拉起的队伍。然后又通过世之中的一番搏杀,既要抵御图坎铁骑的入侵,更要与其他团练豪族互相攻伐吞并,最后才终于在胶东打下了一片地盘。期间没有得到过朝廷一文钱、一粒米的支援,反倒是经常被各路“朝廷天使”以各种名目打秋风,故而全军上下对朝廷的忠心肯定是没有,怨念却绝对挺多。
当然,勤王上京的利益虽大,风险自然也不小,其中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柳叶飞的自身实力不足。
“……大帅,勤王上京之事,虽然有利可图,但也还需慎重。我藩仅有三万兵马,水师又甚是薄弱,运兵南下或许尚可,但若是要与朝廷和革命党的战舰打海战,几乎是必败无疑!届时海上后路断绝,兵马又深陷江南异地,不要说什么开拓版图,就连把队伍拉回山东,恐怕都不可能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武将,也跟着上前一步劝谏道,“……更何况,收到这封勤王诏书的藩镇,绝对不止我们一家,若是魏王和秦王也有意逐鹿江南,大帅又该如何自处?”
“……嗯,赵引弓老将军所言甚是有理……魏王和秦王,确实本藩眼下难以力敌的对手。”
听到这番分析,柳叶飞又感觉有些踯躅了。此时正值一阵yīn风吹过,直往他的衣服里钻,纵然披着一袭厚实的大氅,也让柳叶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老将军列举的这两位竞争对手之中,秦王李纵云远在关西,其实力强弱,僻处东海的柳叶飞并无切身感受。但驻跸开封的魏王,却是他自认为绝对无力挑战的对象。
由于是皇家宗室,又直接面对着图坎铁骑的主要入侵方向,魏王完颜楚白非但没有像其余藩镇一样,受到朝廷的掣肘与打压,反而还能每年得到巨额援助。因此趁着图坎铁骑主力西征的机会,眼下已经把地盘拓展到了河南河北一百余县,麾下将兵十余万,骑兵逾万,人口近千万,堪称是当世第一强藩。
而仅仅占据了胶东、鲁南十余县的柳叶飞,与其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存在。就是论大义名分,也绝对是魏王占优——人家可是皇上的长辈,挥师进京之后,入朝辅政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像柳叶飞这样出身低微的外藩,想要谋朝篡国,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实力远不如人,名分也远不如人,真正到了京畿地面上,又哪里能争得过人家?
鉴于上述理由,赵引弓老将军便提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建议。
“……属下以为,与其冒险走海路登陆京畿,跟各路强敌争夺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倒不如走陆路,从青岛、即墨直接南下。如此便可以勤王之名,先取徐州、海州,得此产粮平原之地,然后盘踞淮北沃野,坐观京畿局。若是有利可图,就能沿着运河直扑京师,纵然无机可趁,也能将版图扩张一倍。
由于徐州新军被革命党煽动哗变,朝廷刚刚解散了淮北诸军,该地区的军备防御甚是薄弱,大帅取之不难,而且,徐州不仅是中原的东大还有煤铁之利,出产于海州盐场的淮盐,更是行销天下!大帅为何放着近在身边的聚宝盆不要,却跑到远方去跟别人争抢一座早已被打烂的宝库呢?”
对此,柳叶飞先是点头赞同,但随后又提出了一点忧虑。
“……赵引弓老将军之策,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我藩若y…取淮北,必须动用全军方可。但北方的图坎铁骑尚在虎视眈眈,若是我军南下之时,胶东根基之地有失,那又该如何是好?”
“……大帅多虑了,胡虏之jīng锐主力,眼下尚在西征异域。而那位帖木儿可汗,更是还在吐蕃高原上跟喇嘛们死磕。纵然得到了消息想要回师捡便宜,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别想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回来!”
赵引弓信心十足地如此说道,“……如今留守燕京的几位贼酋,皆是老朽庸碌之辈,不过是被帖木儿可汗丢下来养老而已。据守燕京自保或许尚可,想要南下中原,却是既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这份雄心!更何况,如今的保定、德州、沧州、济南等地,都是魏王的地盘。图坎铁骑纵使当真南下,也是魏王的兵马顶在前边遭殃,我藩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如此看来,我藩的后方确实是暂时无忧了!”
在又一番分析推敲之后,柳叶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传我之帅令,谕令登州镇辖下各府县,火速置办干粮辎重,以备军需!各地驻防之威海军,一律将防务转jiā给地方团练,限期十日之内赶赴临沂集结!并且派遣使者通告朝廷及沿途官府,我藩即将奉召勤王,南下江淮!”
康德三年十月初,在收到了南京朝廷发来的攘夷勤王诏书之后,胶东登州镇的柳叶飞大帅,率先动员辖下兵马,作出一副南下入京的态势,从而在举国范围之内,引发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受此刺激,南北各藩统帅也纷纷打点行装,纠集兵马,磨刀霍霍地开始向一片混的京师进军。
于是,本来富庶繁华冠天下的江南沃土,在经历了魔教、革命党和西洋远征军的轮番折腾之后,又即将沦为四方军阀藩镇之间明争暗斗的棋盘……
而大金王朝仿佛残烛余烬一般的国运,也在这汹涌的风暴之中,更加迅速地走向了最后的崩熄。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深秋的关中平原上,放眼皆是一片如海的金…麦沉甸甸地翻滚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
在这麦万顷的收获时节,站在古都长安的城头上,朝四周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象征着丰收的金黄田埂上行走着农夫们忙碌的身影,道路上则挤满了输送粮草的车队。
这就是关中的八百里秦川,被泾水和渭水滋润的富饶土地,也是自古以来的帝王基业。虽然屡屡遭遇战火的蹂躏,但依托着长达数千年的文化底蕴,只要时势稍微平息,就能迅速地再次焕发生机。
此刻,这片丰饶土地的实际统治者,赫赫有名的北方三大强藩之一,彰武军节度使,秦王李纵云殿下,正骑着一匹骏马,带着一群文武官吏,巡视着长安近郊的秋收状况。
深秋时节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有些热辣辣的感觉,但是贴着麦吹来的秋风,却已经有些刺骨的寒意。四处堆积的草垛子上,弥漫着被阳光蒸腾出的新鲜麦香,刚刚收割完的田地上,散发出新翻泥浆被晒干的气息。几架高大的风车正在秋风中轱辘轱辘地转着,带动下面的磨坊机械,将新收的小麦碾磨脱壳。
在这片金…的麦边缘,还有一些紫白相间的苜蓿田,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牛羊牲口。这种作物对土地力要求不高,却比寻常草料的营养价值高得多,能够让牲畜更容易育长膘。为了在人力紧张的情况下,供养更多的牛马,关中平原的很多空地上都栽满了这种玩意儿。
在更加靠近城墙的地方,沿着刚刚疏浚的灌溉沟渠,则种植着葡萄、石榴、萝卜等水果蔬菜。还有位于城南的冶铁作坊,为了打造新的农具与兵器,也是终日弥漫着醒目的黑烟。而彻夜开工的橙红火光,哪怕是在最黑的夜晚,也能够远方的行人一目了然。
粗看起来,在长安的四周郊野,仿佛已是一片蓬勃兴旺的景象。
然而,只要再走得稍微远一些,就会惊讶地发现,距离城市更远处的田野之间,此时仍然是一片荒芜。淤塞的沟渠之上,已经丛生着茂密的杂草。而依稀可辨的田埂之间,也只有狐狸和野狗出没。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还能在荒草灌木的掩映下,看到几具白森森的残缺骸骨。
望着眼前这片原本曾是富庶田园的荒芜土地,秦王李纵云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起兵收复关中,于长安开府立藩以来,一直都努力休养生息,至今已经过去了八年时光。
但是,尽管他竭力经营辖地,兴修河渠,恢复耕地,拓展商路,招徕移民,扶持屯边,推行良种,鼓励蓄养禽畜,总算让境内逐渐仓禀丰足。可昔年胡虏的入侵和屠戮,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以至于除了几座主要城市之外,各地乡间依旧是人烟稀少,荒废破败,满目疮痍。
曾经坐拥上千万人口的关中沃野,如今就是满打满算,也不过残存下了三百万军民而已。
另一方面,北方胡虏的威胁,却没有丝毫的消退。就秦王李纵云所打探到的消息,此时的图坎铁骑之所以暂时蛰伏,不过是因为那位帖木儿可汗改变了进攻矛头,正在倾全力西征异域罢了。
并且在这十几年里,帖木儿可汗始终都在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辉煌胜利,已经将西域的众多城邦国度先后征服,甚至一路杀上了雪域高原,对中原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半包围态势!
因此,待到帖木儿可汗得胜回师之时,就是中原大地再遭浩劫之际!
而盘踞在西北边陲的关中彰武军,则很有可能首当其冲!
反过来再回首中原,在图坎铁骑蛰伏的这十几年里,却依然是一片四分五裂、群雄割据的混局面。非但南迁金陵的鞑子朝廷不思振作,就连割据四方的藩镇诸侯,也多为苟且偷安之辈,少有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