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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监管不得力,这些产业的实际收入,多半都被下面的矿监、税监、织造监和内务府各级官员侵吞,但就是上缴给皇帝充作内帑的那么一xiǎo部分,也足以和户部每年的总岁入基本看齐了。
既然皇上给自家攒了这么多的sī房钱,都比国库还要充盈了,那么户部的税源自然会不可避免地萎缩。
因此,朝廷一旦出了财政危机,诸位朝臣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请皇帝拨发内帑来填窟窿——这天下江山就是你家的,有了亏空你不掏腰包填上,又该让谁去填坑?
只是这动人钱财,就有如夺人xìng命,即便是皇帝也绝不例外。一听到费立国这老东西居然又想打皇家内库的主意,年轻的康德皇帝当即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予理会。
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这个shì奉了三朝天子的老臣,是康德皇帝最为讨厌,但又最离不开的大臣。
虽然年轻气盛的康德皇帝陛下,非常厌恶这厮一直开辟不出新的财源,却老是打着自家xiǎo金库的主意,但若是换上别人去管理财政,却也从来都只会把事情办得更加糟糕,将财政亏空搞得更加严重,往自己口袋里搂进更多的款子,然后同样哭哭啼啼地来求自己发放更多的内帑……
与之相比,费立国虽然讨厌,还经常倚老卖老,但至少为官尚属清正,管理账目也比较jīng明——让他帮自己打理财政,最起码前来讨要内帑的次数会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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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有一种关于权术运用方面的说法,认为贪官应该比清官更好用才对。
完颜德昭在读书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古代有个大臣,曾经耸人听闻地劝谏他shì奉的皇帝要用多贪官——因为想要别人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直接给钱的话,财政压力就太大了,所以只能给他权力,让他去搜刮民脂民膏。
而贪官的权力来自于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忠心维护皇权。假如他贪污了之后还不听话,就可以立即捏住他贪污的把柄,直接用贪污的罪名把这个反骨仔干掉。
但反过来,若是任用清官的话,这些清官必然深得人民拥戴。就算他不听话,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借口除掉他。即使是强行除掉了,还是会有引来民情sāo动的危险。所以必须大量地用贪官,皇帝才可以随意清理官僚队伍,将任何一个人的把柄都捏在手中,使其成为清一sè的铁杆拥护者。
那位古代皇帝听了这个新鲜的说法,感觉有些道理,但又担心贪官搜刮太狠,招惹起民怨,没法收拾。
而进谏的大臣就说,遇到这种情况,陛下完全可以把那个贪官给宰了,为民伸冤然后再把他搜刮的民财收缴上来,从而不负搜刮民财之名,却能得搜刮民财之惠——这就是玩权术的艺术
当初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完颜德昭曾经拍案叫绝,以为这就是帝王之术的jīng华所在。但是等到他真正登基即位之后,才发现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完颜德昭登基之初,清理反对派党羽的时候,曾经命人查抄了一家以豪富闻名京城,至少有三四百万两银子家资的大贪官,本以为能够大发一笔。不想在抄家之后,居然只上缴了很少的一点儿零碎银子、铜钱和古玩,折合总价不过三万余两就连这个贪官在城外置办的几座庄园,也全都不翼而飞了
哪怕他在盛怒之下,一连打杀了三四个前去抄家的shì卫,也无法拷问出那些失踪赃款赃物的下落——因为这会坏了规矩,牵出从中分润到油水的一堆大人物……下场绝对会比被皇帝打死还惨……
所以,一旦贪污成了风气,搞到了哪怕杀掉贪官也抄不到钱财的份上(钱都被抄家的人给sī分了,并且宁死也不吐出来jiāo给皇帝),这一套看似jīng妙的权术,也就成了大笑话——既然你的策略就是大用贪官,那么又该从哪里去找一批不贪的人帮自己搂钱呢?又该到哪里去寻找一批公正廉明的人来审理贪官呢?
若是皇帝自作聪明,一味地养贪nòng权,反倒排斥清官,其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整个朝廷彻底失控,皇帝身边的人迅速被贪官收买,一切耳目都被贪官méng蔽,既听不见民间的抱怨,也抓不住贪官的把柄。
就算这位皇帝抓住了把柄,想要宰掉一个贪官,满朝文武也会立即联合起来bī宫,甚至能把皇帝给bī得退位——既然人人都在大肆贪污,把贪污捞钱变成了惯例,又怎么能容许皇帝破坏规矩,以贪污的罪名来杀人呢?若是纵容了这一“歪风邪气”,谁晓得下一个挨刀子的会不会是自己?
——把贪污变成官场常例的后果,就是根本没法反贪了反贪就是找死不反贪则是等死——如果对贪污不加以任何限制的话,最终必然会搞到民怨沸腾、揭竿而起的……
由此可见,违背伦常的歪mén邪道实在是走不得,否则就跟吸毒似的:一时的爽快,带来无穷的灾难
综上所述,哪怕是对于一位需要玩nòng权术的皇帝而言,清官也终究还是比贪官要好的。
非常遗憾的是,完颜德昭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找不到几个清官了……
第二章、失控的帝国(中)
第二章、失控的帝国(中)
第二章、失控的帝国(中)
PS:有人问为什么用康德年号,还联系到了某位大思想家……这可是末代皇帝溥仪在北迁之后的年号啊(满洲国xiǎo朝廷)不是很应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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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机处里面,有一个倚老卖老的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时不时地打着自家sī房钱的主意,就已经很让生xìng吝啬的皇帝陛下感到浑身不舒服了。
而更让皇帝感到抓狂的是,今天来打他家sī房钱主意的家伙,居然还不止一个
“……启奏我主万岁,奴才今天上朝之时,乘轿行于宫外街市之上,看见京中八旗兵丁日子过得甚苦,颇有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辈,故而对朝廷怨言也是甚多。”
另一位平日里总是敬陪末座、默不作声的满人军机大臣,今天不知为什么,居然也凑上来跟着起哄了。
“……奴才停轿略一探问,才晓得京城旗饷居然已有四月未发,守夜、巡街的差事却是一日都不得减免,恪于旗中规矩,又做不得其它营生,故而八旗子弟如今甚是饥困。陛下,这八旗乃是我朝根本,万万荒废不得啊。因此恕臣忠言直言,还请我主万岁龙意天裁,速发内帑三百万两,以接济八旗子弟……”
“……发内帑,发内帑你们就知道要朕发内帑来给你们填窟窿朕哪里有这么多的内帑可发?”
听到今天一个两个都是来问自己要钱的,康德皇帝完颜德昭顿时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涨红着一张圆脸跳起来炸máo了,“……这几年来,北伐燕云失地,南定闽浙**党,还有讨伐蜀王叛luàn,弹压魔教sāo动,朝廷大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而又有哪一次不是要朕发内帑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见皇帝如此光火,诸位大臣吓得赶紧都跪了下来,俯首听着康德皇帝完颜德昭继续发牢sāo。
“……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兢兢业业,体谅国事。内帑的银子也是流水般地往外淌若是宫中当真还有内帑可发,早已拿出来救济天下了,可如今宫中库空如洗,哪里还有什么内帑啊”
脸sè愈发铁青的皇帝陛下,在会议室内踏着xiǎo步转来转去,仿佛笼中困兽一般,嘴里琐琐碎碎地唠叨个没完,“……国势已经衰颓到了这等多难之际,汝等身为朝廷栋梁,不知济世救民,挽狂澜于即倒,却只知道进谗言于君上,以求沽名钓誉……既然国用不足,那就开征新税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绝不能再开征新税了啊”
诸位朝臣原本都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但一听得“开征新税”,立即就全都按捺不住,抬头抗议起来。
“……启奏陛下,当今的国家已是山河破碎,民生艰难。黎民百姓苦于赋税徭役,揭竿作luàn之辈此起彼伏。非但外省颇有**党串联活动,就连如今的江南京畿之地,也有各路魔教汹涌肆虐,屡次弹压都不见收效……陛下,近几年来,天下战luàn频繁、灾荒不断,各地百姓不堪重负,早已是海内沸腾之态,若是再要加征新税,难免会有不测之祸,以至于得不偿失……”
在彼此jiāo换了几个眼sè之后,军机处领班大臣首先站了出来为民请命,向年轻的皇上如此慷慨陈词、疾言劝谏道,然后伸手摘下了镶嵌着红宝石的顶戴huā翎,后退一步,叩首于地。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陛下,绝非臣等不肯尽心效忠,实在是捐输不可恃,乃乞恩于内帑还请陛下慷慨解囊,以保我大金江山之安泰永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捐输不可恃,乃乞恩于内帑?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啊”
听了这样一番慷慨jī昂的谏言,康德皇帝非但没有心悦诚服,反而被气得乐了。
“……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奇了怪了我大金朝的天下,地大物博,原有四万万百姓。纵然眼下辽东沦丧,河北、山东、中原尽皆残破,剩下的百姓应当也不少于三万万之数。
而朝廷一年的岁入总和,不过是白银三千多万两,平均摊到每个百姓头上,只不过才区区一钱银子而已仅仅相当于丰年十升白米的价钱可让朕感到奇怪的是,眼下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刁民,为了抗拒这每年一钱银子的轻税,不顾xìng命地要起来造朕的反呢?”
他低下头颅,环视了诸位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大臣们一眼,目光中竟然透出了森森的杀意,“……说啊谁来给朕讲个明白?怎么刚才一个个全都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现在却全都变成哑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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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仅仅只有每人每年一钱银子的“轻微”赋税,都能把老百姓给bī反?
——那自然是因为地方上的官吏们,在sī底下以“火耗”、“乐输”之类的名目,摊派加征了十万万两银子都不止……当然,这部分税款绝对没有一分一厘上缴到国库,而是全都在各个流程环节中被漂没了。
诸位军机大臣都在心中暗自嘀咕道,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傻到把这事儿给挑明了——若是没有了各级地方官的层层盘剥,他们每年的那些“冰敬”、“炭敬”、“贺年礼”和“车马费”又该从哪里来?
所以,这种sī下里偷偷侵吞赋税集体分福利的事情,还是你知我知大家知,只要瞒着皇上就好了……其实皇帝也未必一点都不晓得,但他同样不敢与从中获益的朝廷百官和千万士绅为敌,只好装作不知罢了。
总之,在发过一番脾气之后,皇帝也只能颓然坐下,挥手示意此事暂时搁置,先进入下一个议题。
然而,可怜的康德皇帝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就立即迎头挨了一颗比刚才还要暴烈的重磅炸弹。
“……启奏圣上,根据先帝与先先帝签署的借款条约,今年夏秋之时,朝廷有几笔外债即将到期,按约需要还款,如今已有西洋使节前来京城催讨,具体如何应对,还请吾皇示下……首先是八月份需要偿还的耐sè瑞尔国和东瀛国债款,扣掉已经预付的部分,本息合计白银三千二百万两……”
“……咳咳什么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