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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轻轻捧着妻子的脸，轻叹一声。
“你辛苦了。”
这么多年，是他一直没看清，让妻儿跟着他受苦了。
章妈妈看着他如同年轻时望着自己那温柔似水的目光，呜咽一声，扑倒在他的怀里。
旁边的章江看来看去，也没忍住，跟着抱住了他爸的大腿哭了起来。
程弥生和梁夕对看一眼，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暂时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莫千看着面前这一幕，绷直了身体，目光只落在章江的身上。他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他，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转过身去。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学不会回头去看了。
到底是个成年人了，章妈妈把心中多年来的怨气随着眼泪一起流掉，才擦了擦眼泪，也给章江抹了抹脸。
她抬起头，眼睛还有点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程弥生。
“我听说他们两个把零花钱当做报酬，小孩子身上哪有什么钱，这张卡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师务必收下。”
她的态度很坚决，程弥生看了她一会儿，笑了。
从身上掏出那张放得很好的卡，他递到章妈妈面前。
“也行，那这张卡，还是还给他们两个吧，存了这么久的钱，很不容易吧。”
他虽然不知道有多少钱里面，但是看当时小胖子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想来应该攒了不少钱。
章妈妈把自己的卡递过去，又接过程弥生手里的卡，想想忽然就笑了。
“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很早以前约好的，要一起凑够上大学的钱那件事吧？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存了。”
她当时还以为两个孩子是在开玩笑呢。
坐在人群里的莫妈妈身子却如同电击，她的目光慌乱地落在跟前莫千的背影上，那道身影挺得笔直，但是依旧一动不动。
莫妈妈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庞。
他都知道了，他肯定是知道了……
“这样也挺好啊，是很懂事的两个孩子，你们应该为他们骄傲。”
程弥生一向是妇女之友，一张嘴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三岁小孩，只要他想没有人不乐意和他说话的。
章妈妈听他这么夸自己的孩子，心里也美滋滋的。
“还是莫千更乖一点，不过我们章江跟着他，也安分很多了，小时候调皮捣蛋着呢。”
“男孩子还是要有活力一点嘛。”
“哈哈哈，其实说的也是，我也喜欢他活泼一点，身体也健康点。”
“是啊是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莫名其妙的，病房就充满了一种街头大妈聊八卦炫孩子的诡异气氛。
章江眼睛还肿着，愕然地看着这个场面，没忍住，戳了一下身边小伙伴。
“这、这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按照一般套路，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大师很有逼格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他妈被说得一脸懵逼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然后……
哪里还有然后？这个开头也差太远了吧？
莫千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就跟你说了，少看点网络小说，可以预防降智。”
那头章妈妈和程弥生聊了又一会儿，越发觉得程弥生是个诚实可靠的人，口气也渐渐地变得平和了不少。
她拍了拍身边的老公，才问程弥生。
“这个虫子，是要怎么来的呢？他小姑姑平常也就是正经上班的人，虽然爱到处玩，但是这种东西，她怎么会接触得到？”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她知道老公心里起码深处肯定多少还是惦念着，希望自己的妹妹不至于坏到那种地步。
程弥生认真地看着她的面相； 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
想了想； 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实情。
“这种东西，说实话； 不是特地去求； 一般是接触不到的。”
而所谓的特地去求； 就是先有了害人之心； 然后到处打听； 自然就会有人注意到她的需求，然后给她一个渠道联系上； 再把东西卖给她。
这一切； 起源就在于； 章江的小姑姑一心一意将要害人，她才能够被那个渠道的人接受。毕竟在现在这种和平年代销售这种东西； 要冒的风险很大。
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一直站在妻子身边的高大男人腰背仿佛忽然被压得弯了下来，眼眶也悄然红了。
果、果然，妹妹，是真心实意要害他的儿子。
心里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男人眨了眨眼睛，逼着眼泪倒流回去，默默地又挺直了腰背。
“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她以后不能再害我儿子？”
他一开口；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章江更是小声地和莫千嘀咕了一句，“我爸转性了？”
莫千倒是有点明白章叔叔现在的心情，十分上道地捂住了自家发小这张在家里就变得异常不会说话的破嘴。
莫妈妈则是看着自家老公，既感动，又替他难过。她比谁都明白，要让自己老公能说出这种话来，他心底是受到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程弥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胖子脖子上的玉佛。
“其实，他身上有这个玉佛在，问题不大。主要是，你那个妹妹知道你儿子的生辰八字，这个东西，其实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比如说简单一点的。”
他琢磨了一下，尽量找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可怕的。
“有了这个生辰八字，她和你儿子有血缘关系，那她哪天心血来潮，拿着你儿子的生辰八字去和人结了阴亲，也就是她放一滴血的事情。”
话音刚落，章妈妈章爸爸脸色刷地一下，惨白得没有半死血色。
？程弥生也心里咯噔一声，不、不会吧？
“大、大师……”章妈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结阴亲，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程弥生挣扎了一下坐起来，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半搂着他的腰，把他扶了一把。
眼神流连在那只手上一秒，程弥生正经地看着两个脸色大变的人。
“这个问题可大了。俗话说，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你家小孩本来就是很轻的命格，再和死人结亲，那和半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他这句话说出来，章爸爸和章妈妈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双眼里带着恐惧和绝望。
看到这里，程弥生还察觉到不对，他就是傻子了。
沉声，程弥生眼神凌厉地扫过去，“你们给他结了阴亲了？”
章妈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猛地站起身冲向门口。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
一把将人抱住，章爸爸脸色同样难看，却还带着最后一丝理智。
“大师在这，我们问大师怎么办，你杀了她，以后谁来照顾儿子？你冷静一下！”
章妈妈猛地转身甩了他一巴掌，崩溃地哭道。
“我冷静不了！我要怎么冷静？你告诉我！你那个妹妹，她还是个人吗？她还是个人吗？”
她原以为就只有红绳子的事，却没有想到，按个贱女人居然这么狠毒，一环跟着一环，阴亲，难怪她拼了命地说服他们给章江办这个亲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章爸爸拼命拉着他，急促地看着程弥生。
“大师，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我家小孩，还能救吗？”
“扶一下我？”程弥生挣扎着要起来，无果，只能用水蒙蒙的眼睛看着梁夕求助。
梁夕：……。
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上前一点，掺扶着把人半搂半抱地扶下床，程弥生踩了两脚，发现自己的脚步轻飘飘像是在踩棉花，干脆娇弱地靠在梁夕的身上，趁机偷偷闻着小哥哥身上好闻的冷松香。
“我看一下。”
他靠着梁夕走到了章江的跟前，直接观察了起来。
章爸爸和章妈妈都屏住呼吸，只等他一句话。
看了好一会儿，程弥生脸上的表情变得疑惑了起来。
这看起来，不像是……
“不用看他了。”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陌生而沙哑的声音，程弥生一顿，转过头。
一直在房间里安静坐着的莫妈妈缓缓地站起身，她的背有些佝偻，像是岁月给了她太多沉重的压力，让她直不起身来。
她似笑非笑，眼睛里带着众人看不清的目光看着章家一家人，好一会儿，嘴唇像是搓谷子似的搓了搓干裂的皮，才一字一句说道。
“他没有事，你们给她的那个生辰八字，我换走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章爸爸和章妈妈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差点没直接软倒在地。
只是稍微一回神，他们看着莫妈妈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古怪和不解。
莫千一直绷紧的背上，悄悄爬上一只手。
“你知道了？你会有事吗？”
章江小声地看着哥们的侧脸，心里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知道莫妈妈对他们家有点意见，但是莫妈妈会做这种事情，虽然不难猜测，但是却让人很难接受。
“没错，我听到她和你们说了很多次，只要结了姻亲，就能让章江的运气变好，我就把那个写着生辰八字的帖子，给换掉了。”
她说着，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儿子身上。
这道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如青松般坚韧，如白菊般高洁。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她生得出来的儿子呢？
她想。她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她怎么可能能够生得出来这样的儿子？
然后一天天的，她就在欺骗自己，这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应该很像她。
像她一样冷漠，像她一样卑鄙、无耻，六亲不认。
“一个月前，我听说了那件事，就偷偷的，把我侄儿的生辰八字，换给了她。”
莫妈妈缓缓说着，心里却在疯狂地大笑。
“……如果是一个月前，那她想做的事，应该都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程弥生见状哪里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莫千那个小子看起来明显和章家更亲一些，和章江两个人更是情同手足。
一个自己有珍惜自己的亲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别得家庭更亲？
“来不及了啊。”
莫妈妈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空空荡荡的。
她在想，这么多年来，她在心里不认这个儿子，将娘家侄子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甚至连原本要给儿子读大学用的钱，也拿去给了娘家侄子买手机买电脑。
她想，她是为了什么呢？
到头来，她一直不认的儿子长成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反而是娘家侄子，被她的贪念害了。
她到底在求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应该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莫千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很平静。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沟通。
莫妈妈低着头，目光闪躲。
“不过，后来我和章江两个人，存了一点钱，我们两个拿了你一根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其实根本就是章江怀疑他妈不是亲妈，掏了大部分的钱。
可惜鉴定的结果再怎么看，他们两个都是母子关系。
“不过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就像是章叔叔和章阿姨只是邻居，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