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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水中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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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笑着点头道。

    断头山上今儿至少有两百人了,规模空前壮大,这些人现在不是来赚钱的,纯粹是看热闹,在村民的们的记忆里,就没人敢动悬棺。江楚眉和江斌往二婶那边挤,二婶本来站在黄玄边上,吓得连忙从人群中钻过来。

    欧阳雄坐在折叠椅上看着,张蓬则在那台案上用朱砂画符。查尔斯指挥队友们安装备,总共有八条绳索甩了下去。崖边放着很多小壶装的汽油。

    “大家记住了,不要碰悬棺,倒汽油的时候离棺材远点。”查尔斯大声说道。

    “查尔斯,我给你们这么多钱,活儿可得干好,你们不能贪生怕死。”欧阳雄不满意地说。

    “欧阳总,您给再多钱,也得让我们兄弟有命花。”查尔斯笑道,他倒是硬气得狠。

    这时候黄老头杵着拐杖走过去,对欧阳雄说:“老板,你们不能这样,我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激怒鬼王,村里人都得遭殃。”

    “老人家,你还是回家躲着吧,别待会儿跑不动。”欧阳雄不悦地说。

    “你没看崖壁上有烧痕吗?这些棺材你烧不了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时候孙总便过来,扶着黄老头硬拖到边上,黄老头气得脚直跺。黄玄这时候掏出一叠黄符对大家说道:“这是平安符,大家拿去贴在前后门的横梁上,两百块钱一套。”

    “黄道士,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啊。大家乡里乡亲的,你就不能送送?还要两百块钱。”有人喊道。

    “废话,我和老头子画符不用心血啊?爱要不要,等鬼敲门,拿着鬼头刀砍你们头的时候,到时候可就五百块一张了。”黄玄说道。

    “哎呀,你就十块钱一张卖了,保大家平安最重要。”黄老头说道。

    “你闭嘴,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没找你要钱呢。别坏我的好事。”黄玄骂道。这家伙还真是个逆子。

    “我买两套。”熊老六说完伸出头,黄玄递给他两张。“钱别忘了啊!”

    “给我也来一套。”二婶也说道,黄玄递给她,但并没记着要收钱。江叔叔似乎对二婶和黄玄之间的暧昧不在意,看着查尔斯他们。

    “黄玄,你这符跟那小道士的,到底谁厉害啊?”有人喊道。

    “废话,在这件事上,肯定是我的厉害。”

    张蓬听到了,将手中的符递给打捞队员,走到黄玄跟前,拿起一张符看了看,然后闻了闻,表情怪异地看了看黄玄,又看了看黄方老头,然后点点头说:“这符值二百!”

    “看到没?赶紧买,不买就没了。”

    我听张蓬这么说,也想上前去买,但刚跟人打完架,他未必会卖给我。两百块钱其实每家都付得起,但他们舍不得而已,黄玄的符并不好卖,直到队员准备下水的时候,才卖了十来套,而且全是赊账,黄玄并不担心,毕竟他是村里唯一的道士,谁家要是有个什么事,还得找他。

    好戏开场了,他也就不再吆喝,大家都没心情理他,欧阳雄也走到崖边观望。我看到张蓬竟然也花钱在黄玄那买了符。

    查尔斯带来八个的队员,顺绳而下,在距离悬棺一米高的位置,将汽油倒在棺材上,浸油的道符扔下去,道符缓缓悠悠地落在棺材盖上,一个人要负责十几口棺材,所以岸上得有人拉,否则照顾不到。

    本来大家叽叽喳喳的,此刻两百人全部变得安静了,还有人开始胆怯,往后面移动。

    半小时后,基本上所有棺材都被照顾到了,队员慢慢上来,在离棺材十来米的距离,他们从口袋里掏出汽油打火机,打着往下一扔,上百口棺材很快便燃起熊熊烈火,冒起滚滚浓烟,远处看着像半个火圈。欧阳雄正拿着望远镜在仔细观察,队员上岸还没几分钟,就发现火越来越小了,崖壁被熏得漆黑,棺材却似乎没烧着。

    欧阳雄看得嘴都抽了,但他还是装作无事人一样将望远镜递给张蓬,张蓬也看了看,摇摇头,看来这棺材真不是火烧能解决的,黄老头又说对了。

    欧阳雄杵着拐杖走到我跟前的时候,火苗已经快熄灭了。张蓬则看着崖壁沉思,手里把玩着黄符。

    他走到我跟前,问道:“你不回去吗?”

    我点点头离开。为避免出事,查尔斯让人在断头崖一圈装了十来个摄像头,火苗已经全部熄灭,除了崖壁被熏黑,悬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促使黄玄又卖了二十套符。大家纷纷回村,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连查尔斯带来的队员都皱着眉头,有些胆怯了。棺材是木头的,不可能烧不着。

第28章 登门拜访() 
下了山,我看见江斌跟扶着欧阳雄的孙总在聊天,他平日里话并不多,我想也许是欧阳雄搞房地产的,他想攀攀关系,去城里找点活儿干之类的吧。

    张蓬追上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符递给我。“这符给你。”

    “你也信他?”我早就想问了。

    “我画符用朱砂,人家画符掺血,不得不信。不过有没有用,得出事的时候才知道。”

    “血?”我皱着眉头问,我看着符,闻了闻,没闻到有血的味道。

    “没错,这符掺了人血,由此可见,这个黄玄没那么简单。”

    “比你厉害?”我不理解张蓬为啥这么说,在我看来,黄玄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天天装神弄鬼,他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了,真有本事,那应该算是很可怕了,居然能隐藏这么多年。

    “这不是比我厉害的问题,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大概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恐怕只有葬棺人才能取下来了。”

    “你是说黄玄可能是葬棺人?”

    “不知道,猜测,葬棺人职业十分隐秘,我不太了解,我只是按照基本逻辑去推理的。但他才五十岁左右,做葬棺人的可能性不大,我看断头崖的悬棺没有三十年内的。现在人又不愁吃穿,谁去干这个。”

    “他爹黄方老道?”我问。

    “他比较有可能,你明儿去找黄老头打探下再说。别抠,买两条好烟。”张蓬说。

    我拿着张蓬给的符,刚要装进口袋里,被熊老六和黄玄他们看到了,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他们爽不爽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过去那种憋屈不应该再回到我的生活。

    晚上并没发生什么事,烧棺可能跟开棺还是有区别吧。次日起来,我先去小卖部买了两条黄鹤楼,本来打算买十块的烟,因为我自个儿也抽十块的,但毕竟去求人家黄老头讲秘密,太便宜了不好看,他要舍不得抽,可以拿来换便宜的烟。

    这黄老头属于那种做梦都想抽烟的类型。人生第一次串门,还有种新鲜感的兴奋。

    黄方家在山脚下,独门独户,别人都盖两层楼房了,他们家还是土砖黑瓦房,已经有不少年头了,里里外外修修补补,按理说黄玄的收入在当归村是不错的,毕竟是垄断行业,隔壁几个村他也经常有事做,也不知道他的钱都花哪儿去了,搞不好被二婶诓走了。还有那个江叔叔,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他们家后山上有个大水库,叫马腰山水库,名字的来由是两边都是山,凹下的部分就是水库,大概是这样来吧,仔细看也不是那么像。从前有些老人说水库的水是从积水潭沁过去的,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没人打理过,应该不是人工开凿的,江边要水库干嘛,鱼都吃腻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是胡扯,长江流域有不少小湖泊水库池塘啊之类的,都是借长江的光,积水潭离这水库有三个山头呢,非得从那过来吗?

    黄玄的儿子叫黄章,六岁时淹死在水库里,按照时间来算,跟我妈妈掉积水潭刚好同一年。江边的小孩天生爱水,长江是被家长严格管控的,抓到一次打三天。水库边上没那么陡峭,也不是流动水,李秃子的家在旁边,夏天还经常有大人下去,所以被爸妈抓到最多打一天,但水库确实也经常淹死小孩,主要是一帮熊孩子偷着去,家长管不了,水火无情,这是生活在水边的痛处。

    当归村倒是有几口荒废的池塘,但那水臭得不行,常年无人维护,毕竟在江边养鱼特别不经济,江鱼多好吃啊。发现我妈妈尸体的小溪水质不错,现在连小孩都不敢去了,又在山沟里。

    当时七个小孩下去,六个小孩上来,偷偷游泳的熊孩子嘛,一窝蜂的就走了,根本没发现。直到天黑黄玄找不到儿子,才知道儿子可能淹死在水库了,父子二人划着木船打捞了一整晚,才在里面山脚处垂到水面的老柳树枝下找到尸体。

    黄玄对我态度不好,所以我只能躲在他们家斜对面的大樟树下,等他出门了再去拜访。

    在当归村像这种直径两三米粗的大樟树,不下二十棵,黄玄门口的这棵稍微怪点,大家都叫双子树,下面的主干估摸着直径三米多,上面长出两根一米粗的分支,暴露在外的树根跟我大腿一般粗。

    两棵分支中间有一个马腰的位置,可以同时挤四个小孩,小时候,经常看他们在这玩游戏,就是五六个同时上去,看谁先被挤下去。现在双子树只剩下一根了,小孩也不再来这里玩。

    黄家毕竟是搞玄学的,大概是想借这棵树的光,多子多福,早早占了风水宝地,恨不得生个双胞胎。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仅有的一个儿子都没保住,黄玄他老婆之后也疯了,女儿都没生出一个。

    四岁的时候,我不懂事,追着同龄孩子玩,却一个朋友都没交到。有次黄昏,看到黄玄拿着大锤子在敲樟树下面,嘴里骂着:鬼蛇,滚,滚,滚,晚上叫个不停,吓坏我儿子。樟树发出嗡嗡的声音,里面是空心的,樟树底下的确有个很大的洞,我们这些小孩不敢走近看,远处看里面就是黑漆漆的,据那些小孩说,只有黄玄的儿子敢钻进去躲猫猫。

    那时候不懂事,就觉得好恐怖,再也不敢去那玩了,现在想来更恐怖,黄玄的儿子那时候死了已经快五年,他怎么说鬼蛇吓坏他儿子呢?他儿子的坟好像在后山吧,离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所以那年可能黄玄还没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出来,甚至是跟他老婆一样精神有问题,现在看上去倒还算正常。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脚下的大黑洞,赶紧挪了挪,樟树那根断掉的分支好像是98年一场大雪,把上面树枝都压断了,黄玄干脆锯掉卖了,后来村里找他算账,分走了一半的钱。

    一只蚂蚁爬上我的手背,我本想一把捏死,但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不仅变得惆怅起来,将蚂蚁轻轻弹出去,至于它会不会摔残废,我就不管了。人如蝼蚁,到底是我这种幼年丧双亲的孤儿可怜,还是他这种中年丧子更可怜呢?我想应该是他更痛苦吧。

    黄玄叼着烟背着双手勾着头,从家里出来,他那疯子老婆,披头散发跟在他屁股后面。黄玄转过头,冲她吼道:“疯娘们,滚回去!”

    疯老婆明显很怕他,咧着嘴傻笑,牙齿泛黄,嘴唇干裂,黄玄作势要打她,疯老婆吓得缩成一团,乖乖回去靠在墙角下,抬起头皱着眉看了一眼太阳,又看着黄玄消失在路的尽头,咧着的嘴抿了抿,搓着她黄枯的长发,目光居然聚在我身上。

    据说疯子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比如我为了怕黄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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