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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查文斌并不否认,他说道:“我的确是怕了,明天的太阳是否会升起并不会因为我的喜怒而改变,有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天注定的。仔细想想我这二十几年,从最早的养父母,到后来的师傅,再到认识的小忆,接着便是小白,你们。我的这些亲友们,要真论时间算算,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陪伴我超过十年。”
“你怕我不怕。”胖子说道:“我这条命早就该是你的,若是有一天真能为了搭上,我也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可是我会,”查文斌道:“我想洗手不干了,这几年越发的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与你们也一并的卷入这个漩涡,比如玄牝子,我敢说,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或许不会走的那么早。”
“罗门的人干的吧,”胖子冷笑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任何知道一些底细的人都会是这样的场,”查文斌道:“我就是一个木偶,背后永远都会有一根线牵着,以至于我的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无论我想怎样的极力去摆脱,可这结果终究都会是一样。”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我会走。”叶秋说道:“与其成为累赘,不如先行自己放。”
在马安镇历史上,今天无疑是最疯狂的,一百多口棺材被拉了出来,横七竖八的浇上了汽油,熊熊大火的烧得查文斌老远就能看见头顶的黑烟。
“那人烧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胖子认为是这样的。
“不会的,”查文斌道:“怨灵不同于僵尸,肉身存在与否其实与他关系并不大,他们和鬼魂更为相似,我只怕此行只会更加激怒那个洋传教士。一个对道门法术了解颇深的怨灵,老实说我没有多少把握。”
“那也是他们该的,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说包大富会不会是头一个?”
“希望不是如此吧……”查文斌道:“我倒是想换一个办法,这人也好,鬼也罢,总归都是有思想的,由怒气而生,那平了这怨气……”他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个思路对不对,他好歹是个修道士,西方宗教也讲善恶之分,也有救赎罪恶灵魂的义务,如今他已经堕入地狱,按照他们的教义不思悔改的话就会受到他们的神的惩罚,永世在地狱里受煎熬。一个原本是来替麻风村的可怜人救赎失落灵魂的修道士,我相信他的本源一定不会是这样,权当试试吧。”
包大富见到了查文斌,冲动过后的他再次碰面不免露出了悔意,“查先生,我……”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查文斌叹了口气道:“今晚上告诉大家都集中在一块儿,别单独了。”
他大惊失色道:“不是都烧了嘛!难道还会有恶鬼作祟。”
“信与不信,你自己斟酌,”查文斌打开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着,看着包大富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白,嘴唇颤动着不知所语,半响他才嘟囔道:“难不成我惹祸了?”
何止是惹祸,简直是火上浇油!那晚的风特别的大,大到让人走在街上都觉得有人在背后推着,但凡是家中有小孩的整晚都在啼哭,天色一黑,林子里的各种鸟儿铺天盖地的全都飞了出来,那些原本看家护院的土狗此时全都蜷缩在狗窝里浑身瑟瑟发抖,就连身上的虱子都快要给抖干净了。
七点多的光景,按理来说已是大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那天却偏偏不是如此,西边的闪电狂舞着,冬雷震震,轰得屋顶的瓦片都在瑟瑟做响。原本白色的电痕也是泛着一片幽绿,仅存的树叶被摇拽着满地打圈,那“呜呜”得风声如狼嚎,如鬼哭……
马安镇有一所小学,就在包大富的铺子后面,教室里挤满了前来聚在一起的村民,六点多的时候村里就开始断电了,满地的蜡烛照着沉默的人们是那样的可悲。仅仅在几个钟头之前,他们还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几个钟头之后,他们又如同一群失魂落魄的羔羊,每个人都在默念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保佑平安的话语,有人念“南无阿弥陀佛”,也有人在胸口划着十字架向基督祷告……
他们的内心是惶恐的,并不是如他们表现的那般坚强,有人说午烧棺材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有人开始抱怨,有人开始争吵,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包大富,也同样有很多人聚集在查文斌的身边,试图得到这个道士更多的庇护……
第一百三十章:辩论(一)()
经常有人问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经常在思考。
周所周知,世界上有很多七七八八的宗教,主流的宗教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每个宗教也都向世人描绘了自己的宗教信仰者在死亡过后会升入由他所信仰的神掌管的另一个世界。简单的来说,信仰基督教的人们相信在死后他们会升入天堂或者地狱,那是一个由上帝掌管的光明世界和恶魔掌管的黑暗世界。
而在道教,这个问题则要简单的多,他们认为人死之后就会进入阴司,那是一个所有人死后都会到达的世界。会有专人对你的这一生进行评判,诸如德行、功过、是非,然后对应的由结果来处理这个亡魂的下一世。或许需要受到地府的惩罚,十八层地狱各有千秋,无过者受到庇护可以早入轮回,下一世他会比别人得到更多。
从两者来看,都讲述了人死之后还会存在着一个标准,是对人的这一生进行总结。不光如此,诸如佛教、伊斯兰教也都存在这样一个死后的世界标准,或多或少的让世人还活着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一定的约束,这种约束是自发的,也是精神上的一种判定,所谓的有信仰者便有底线,这大抵是宗教带给人们在精神世界上的一种进步。
但是,基督教的人死后是去见上帝的,那么道教死后是去见阎王的,一个死在中国地界上的洋人修道士,他死后到底是去见阎王呢,还是去见上帝呢?輸入字幕網址:e·觀看新章
作为一个宗教信仰者,查文斌自然相信人死之后会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管你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他只相信,邪不胜正!若是自己真如玄牝子所言,收服不了那个洋传教士,那也只能说这是他的修为还不够。
道教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业随身,终须还账。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但其真正的意思却是说道不在于形神巨细,而魔不管其强大与否,道这一尺必须压在魔这一丈之上,谓之邪不胜正,比喻为正义而奋斗,必定会受到反动势力的巨大压力。一个真正的道士,是有勇气去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多的邪魔,这一点,在查文斌身上从来都是可以见到其中的端倪。
狂风一直在持续,雷鸣从未有过停止,响雷震得玻璃摇摇欲坠,教师里的人只觉得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压抑。有些人开始后悔,特别是那些下午参与掘坟的人,掘的时候全凭着一股脑子里的火热,冷静下来的时候又害怕会遭至报应。人啊,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人啊又总是这般的矛盾重重。随波逐流着终究将会被波涛所抛弃,那艘开往对岸的船上只有信念最坚持的人才能到达最后的彼岸。
“几点了?”查文斌问昏昏欲睡的胖子,后者已经靠着墙角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胡乱的抬了一下手,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胖子道:“十点半了,这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教室里的门窗上都贴着一道道的符,任凭那些玻璃如何摇晃,这些符就如同守护着的天神纹丝不动。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村民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只有那些半大的孩子才会凑在一起小声的玩着游戏,不过稍闹出一些动静立刻又会被他们的父母所呵斥。
“你在这儿看着,别处什么乱子,要上厕所的话叫他们最好就找个帘子挡着,门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那你呢?听着意思还要出去逛逛?”
他笑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个桥的,秋儿,你跟我一块儿。”
让叶秋去,胖子大抵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最佩服的自然是查文斌,那么第二就是叶秋了。一下子成了临时大管家的他只能开始挨个房间的来回巡逻,叮嘱那些不怎么“听话”的人要安分一些。
不怕的人自然是有的,这不查文斌走在路上就老远的看到一户人家窗户前还有人影在晃动着。
“怎么还有人没出来的?”他迟疑了一下,便和叶秋前去查看,敲开门,里面是几个年轻人,桌子前面有一个滚着热汤的锅子,每个人的面前一堆残骸,酒瓶子倒了一地。
“哟,这不是村里请来的那个道士嘛?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顿时余下的那几个小年轻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别喝多了,小心点蜡烛。”查文斌指着那桌上的火光道:“没事就早点歇着吧,那边人多,热闹。”
“你该干嘛干嘛去,神神叨叨的,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笑话!”年轻人十分不待见他这样的人,道士在他们的眼里和迷信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八十年代中期,大量的国外文化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传播了进来,他们这一代更加信奉的是自由和科学。
查文斌并不与他们争辩,去哪里的确是自由,漫步在这村庄的小路上,风吹着他单薄人体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回头瞧了一眼,那窗户上透出的影子依旧在划着拳,他们爽朗的笑声在屋外都可以听得很真切,耸耸肩,暗道了一声你们自求多福吧。
还没走到教堂的时候,查文斌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那是带着无比恐惧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年轻人疯狂的逃出了屋子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今晚这大概已经是第六波了吧……
那些人跟他们一样,不害怕的还有一些老人,无一例外的最终他们都感觉到了害怕。你见过吃着吃着,屋子里就多出一个穿着牧师衣服却看不清的脸的人站在旁边嘛?他们说那一晚,那个牧师出现在了任何有人活动的地方,除了那间教室,可奇怪的是,那么多的人分明是看见了可他却没有伤人,一个也没有。
尽管如此,他依旧是令人害怕的,死去的人不管生前是有多懦弱,可人的潜意识里,他们都是“鬼魂”。只要是“鬼魂”都是令人惧怕的,这是天性,是人对死亡有恐惧的天性。
“他会来嘛?”叶秋问道。
教堂里,查文斌席地而坐,没有刀剑,没有香烛,没有符文,有的只是一个闭目养神的自己。
“会来的,”查文斌说道:“终究这里才是他的家,家里既然被陌生人闯入怎会不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种地方等待其实是一种煎熬,查文斌一遍又一遍的背诵着《道德经》。在几十年前,同样的位置,一个牧师每日都在手捧着《圣经》为那些苦难的人们提供精神的慰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又开始变大了,门被吹得来回摇晃,从始至终查文斌压根就没有关闭过这道门。
一阵落叶夹杂着狂风卷了进来,“呜呜”怪声伴随着的是低沉的骚动。一个黑影慢慢的在地上拉得越来越长,查文斌不动,叶秋自然是不动。
“既然来了,就不用站在后面了,我想跟您聊聊。”查文斌对着的就是那块以前挂着基督耶稣的墙壁,他说道:“曾经的您是那样的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