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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他把伤口处理好,坐到石凳上。拎了桌上两只螃蟹,丢给他一只,仔细询问了一遍那白脸魔的情形。
那二货一手抓着个蟹腿,哼哼唧唧,比划了半天。我连蒙带猜的,大致只能推测出这白脸魔应该是一个人躲在石殿中闭关修炼,基本上从不踏出石殿半步,每日的饭食都是由二货送去。
除此之外,也就问不出更多的。我沉思了一阵,拍了拍二货,让他回去石室歇着,这腿刚接好,再乱走下去可真要残了。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石谷,在石谷周遭溜达起来,一边想着心思。
无意中就又来到了那个崖边的石台处,海风迎面吹来,吹得衣衫鼓荡不休。石台上那棵赤黑色的大树仍伫立在那儿,虽是寒冬腊月,树梢上依旧绽出一片片圆圆小小的叶子。走到近处。就发现这棵树也并不是一尘不变。
一年多不见,这棵树变得愈发的死气沉沉,赤黑色的树身上出现了龟裂的细纹,似乎被这大风一吹,就随时要碎裂开来。我伸手摸了摸那虬结的树干,稍稍一触,就有细碎的粉末扑簌而下,是外头的树皮在腐化。
可能是因为青子师父的尸身已经从八仙局中脱出的缘故罢。我这样想着,走到悬崖边上,举目远眺,只见海天一线,浩渺无际,心胸豁然开阔。
四处逡巡了一阵,海面平静,并没看到有船只的影子。这朱砂岛原本就极为隐蔽,周遭洋流错综复杂,就算那姓钟的女人在我身上下了法术,可以凭此追踪过来,她想要抵达这里,恐怕也得废上不少功夫。
心中计算了一阵。计议已定,回去石谷把二货叫了出来,让他找一个地势高的地方,瞭望海面,一旦发现有船只过来,就来示警。布置妥当之后,就回到那石台,盘腿坐在树下。
在额头上书了一道洗灵符,又在胸口处画了一道阳魂符。调息了一阵,运起胎息经,聚气引导到后背。
只是这气息一触即,脊椎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当即捻了枚三棱针,在后背连封了数针,强行收拢住即将溃散的气息。额间洗灵符带来阵阵冰凉,沿着眉间直灌入脑颅之中,保持神志清醒。
总算是收摄着一律气息,沿着脊柱缓缓沉下,凝神敛气,仔细觉察后背的异样。过了不知多久,才总算瞧出一些蹊跷。似乎是脊椎骨中被刺入了某件异物。
我想起当日在后背摸到的一丝血迹,看来这玩意儿不是针就是某种钉子之类的细物,这会儿恐怕已经刺入我骨头里面去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全身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喘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白猿那二货此时却是爬到了那棵大树上头。攀在树顶,瞭望着周遭海面。见我卧到在地,冲我焦急地叫唤了几声。他这一动,就有灰黑色的碎屑飘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黑雪。
这棵树是腐坏得厉害了。
我冲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别再乱动。闭眼计议了一番,等恢复了些气力,又坐将起来,既然有可能是被针或者钉子附在骨上,那就试试解锁骨钉的手法。
凝了凝神,聚气于手掌,按向背心处,心中默念法诀,以胎息经驱动锁骨钉反解。手掌贴背,一经施展,只觉脊椎处有什么东西随之一动,顿时剧痛难当。
我心中一喜,稳住手掌,法诀流转,将那东西缓缓吸出。只是那异物一动,脊椎上的疼痛猛地以数倍剧增,只觉脑中像炸裂一般,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下子撞在旁边的大树上。
耳中嗡嗡作响。只见黑灰碎屑劈头盖脸的落下。那二货发出一声尖叫,也从树上落了下来。我在地上滚了一阵,才觉疼痛稍减,起身看去,就见那棵大树被我一撞之下,树干崩裂,上头的树枝也是断折了许多,扑簌簌落下,在海风中扬起了一场黑雪。
我也顾不得许多,在地上坐定。继续以反解之术吸出附在骨中的异物。到得后来,就能清晰地摸到,有一根细刺在我背后的皮肉中冒了出来,八成就是这鬼玩意儿在作怪。
歇息了一阵,正想一鼓作气将这跟附骨刺拔出,看了一眼海面,心里不由的一动,随即停住动作,在最后一步收了手,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心中盘算了好一会儿,等歇息得够了,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朝龟身大岛方向行去。那二货在树上冲我叫唤了几声,我让他继续在上头盯着。就头也不回地去了。
到了大岛之后,就沿着这山道绕了数圈,摸清了这十八冥轮大阵的脉络。这里头的大小葬坑都还在,只是一些主干的禁制被毁,稍加修补,应该就能再连接起来。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我虽然对十八冥轮的阵法有些了解,但其中用于调动大阵的法诀却没学过。只能仗着对术数的理解,依着阵中的禁纹结构,强行推导出一些调动阵势的诀窍。
如此一来。虽说也能调动大阵的部分威力,但相比起完整的十八冥轮,终归是差了许多,也不知能不能奏效。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
心中计较了一番,当即定下心来,从头开始修复阵法主干,将损毁的禁制,重新构建出来。有些地方不是太过重要,又实在不知该怎么重建的,就略过不管。这样忙碌下来,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白猿那二货又去送了一次饭,海上也没什么异常,钟灵秀那女人显然还没摸到这里。在原地歇息了一阵,又想,那女人会不会被风给刮进海坟场去了,要真是这样,倒是老天开眼了。
只不过通常来说,这世上都没有如此便宜之事。我也只是想想,过后就熄了这念头,起来继续干活。一直到后半夜,这才把大部分的禁制都修复完毕。虽然往细了说,这十八冥轮目前还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不过总归是勉强能用了。
在心里头把推导出的法诀再梳理了一遍,暂时也只能坐到这样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山顶上的石殿,举步朝山下行去,回到石谷。到石室里转了一圈,却没见到白猿那二货,正打算出门寻他,就见这他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进来,一见我,就哼哼唧唧比划半天,拉了我就奔上崖边的石台,指着台上那棵树大叫了几声。
第五百一十六章 葬书()
我见那二货举止奇怪,心中疑惑,跟着他走到大树旁。只见这石台之上,遍地都是断枝和黑灰碎屑,粗大的树身此时裂开了几条大缝,看着像是随时都要倒塌一般。
我挠了挠脑袋,这应该都是拜我所赐,是刚才在拔附骨刺的时候被我撞的。这棵树寄托着青子对她师父的思念,现在这副凄惨模样要是被她见着了,还不知会怎样。
正怔忡间。就见白猿那二货已经奔到了树边,一张大脸凑到树干的裂缝上,似乎在看什么东西,接着又回头冲我叫唤几声。
我瞧他那猴急的模样,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走过去让他退开,透过那几道裂缝往里一瞧,就见这树赫然已经是空心了,黑漆漆一团,散发出一阵阵腐朽阴晦的味道。
再定睛看去,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树身上剥脱下来的皮屑和黑灰给埋住了,只露出一个墨绿色的角。
我端详了片刻,蹲下身来,伸了手掌往树身上一按,树皮应声而裂。淅淅沥沥地化成黑屑散落地上。我从裂开的树洞伸手进去,摸了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似乎是个木盒子。
掏出来一看,就见这盒子约摸尺许长宽。通体墨绿,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木料所制。围绕这盒身,雕刻出繁复的纹路,但应该不是什么禁制。盒面的墨绿色,也不是油漆而成,应当是这木料本身的颜色,藏在这阴腐的树洞中也不知多少年了,盒身居然丝毫无损。
我瞧得稀奇,再翻到盒底一看,见下面刻着“藏风乘气”四字。这一看,就愣怔了一下,这“藏风乘气”是我们葬术里头的说法,我是从小听三叔说到大的。
盯着那四个字瞧了一阵,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个念头来,一时间心头咚咚乱跳,迟疑了片刻,伸手按在盒盖上,将盒子打了开来。
就见里头躺着一本大书,其尺寸相比一般的书籍,要长上几分也宽上几分。书页微微有些泛黄。应该颇有些年代。唯一古怪的是,这书却没有封面。
伸手将书卷取出,仔细看了几眼,这才发现并不是这书没有封面,而是这书原本就不完整,似乎前头被人给撕掉了一大截。
定睛看去,就见这书页用的并不是普通的纸张,一时也瞧不出是什么材质,书中第一行用小楷写着:“葬者,藏也,乘生气也。生气运行一元,在天则周流六墟,在地则生发万物。”
一见之下,不由得头皮发麻,忙往下翻去,翻得一阵,就在其中一篇中找到了《胎息经》。仔细读了一遍,跟三叔和莫婆婆传我的法诀一模一样。我强压下心中震撼,继续翻下去,从中又见到了魑魅步步法。度厄指指法。
我握着书卷,差点没失声叫了出来。这应该是葬门被夺去的《葬书》无疑。我听莫婆婆说过,葬门传下的《葬书》宝卷,并不是最早的那一部,是后来在汉末时期被重新誊写过的,从当时的风气来说,用的就是这种小楷。
没想到当年青子她师父取了葬书之后,把它藏到了这棵大树里头。
我怔忡了良久,定了定神,再往下翻去,翻得一阵,就发现这当中一个问题。莫婆婆在提到葬书的时候曾经说过,葬书几乎涵盖了葬门所有的术法。书卷最主要的一部分,是记录了葬门历代以来兴建的大墓,以及极为详细的墓局结构和葬图。真要说起来,这才是葬门数千年来积累下来的最为宝贵的传承,其余法术之流,倒属于末节了。
只是我这翻了许久,都没见到哪怕是一张葬图,显然这些都是在被人撕去的那一部分上。我微微有些出神,青子的师父已经仙去,当年的事恐怕谁也无法知道。只是从眼前来看,应该是他夺取了葬书之后,把有关墓葬的那一部分撕下来给了那个“贱人”,又将这关于术法的后半部分藏在了这树身之中。
只是他老人家当年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却是连我也想不通了。
我心中琢磨,手里头无意识地翻了几页,突然一张折纸从书中掉了下来,落到地上。我俯身捡起,这折纸的手法就跟青子的一模一样。打开一看,就见上头写满了文字,字迹挺拔飘逸,显然是出自一名男子之手。
开头第一句就是:“徒儿,见字如面。”
我瞧得心头大跳,这显然是青子师父写给她的。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把葬书往盒子里一放,就在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捧着那封书信细细地读了一遍。
信中并没有提及玄女墓或者跟此有关的东西,满满一张纸上,都是青子刚开始独自游历时的事情,下面是极为细致的点评。
信中的笔触很是淡然,不急不躁,徐徐说来,就像是一个父亲跟家中小女儿说着床头故事一般。我虽没真正与他见过面,但此时读来,也能深深体会到那股子亲近之意。
这样看来,当初这人消失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暗中跟了青子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把这张纸直接交给青子,而是留在了这树洞之中。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