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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玄机沉默了一阵,继续往下说。他当时发觉葬台的情形有异,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抢上想要阻止,但麻老大是盗墓一行多年的老手,在墓中取宝。那是磨炼多年的本事,出手的速度远比他想得要快。
当虞玄机赶至的时候,麻老大已经将托台之上的那件镇墓之物拿在了手中。这镇墓之物是个两掌来长,一掌来宽的玉盒,通体碧绿,周身镂刻云雨之像,兼有禁纹符咒。且不论这盒中究竟是什么,光这玉盒就已经价值连城。
麻老大一取走玉盒,墓室中就响起“铮”的一声轻响,那玉盒之下却还有布置得某种禁制,盒子一旦被取走,禁制立即被触发,升上来一块苍白色的玉玦。
这块玉玦也不过手掌大小,玉身混沌不清,似乎有云雾烟气笼罩,而烟气之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线,黑中又透着赤,极为诡异。
我听得心中一突,就问道:“难不成是死玉?”
虞玄机瞧了我一眼,点点头。道:“你是墓葬一道的行家,自然一听就明白。”
这所谓的死玉,其实也是一种玉石。在我们墓葬一行和他们道门,都有死玉的叫法。死玉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封印怨孽。就比如他们茅山道士,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难以消灭的邪祟怨孽,就用死玉将其封在里头。
而在我们墓葬一行,这死玉有两种用法。第一种是用来封印怨孽,将其永镇墓中。第二种则是以死玉封印某种怨孽,放置在墓中,用来当做守墓的利器。一旦有盗墓人进入墓中窃宝,只要一旦触动死玉,那封印在内的怨孽就会破玉而出,将盗墓人尽数诛杀。
从虞玄机的描述来看,这块死玉的质地极为上乘,而且玉身成云雾状,里头夹杂赤黑色丝线,显然是封有怨孽。
“这应该是个护宝的禁制。”我说。这样说起来,倒也是合情合理。像蛇母墓这样的地方。葬台之中放有重宝,有这样的手段也没什么奇怪的。
虞玄机道:“我起初也是这般认为。”沉吟了一阵,又道,“可是马上我就觉出不对。”
按虞玄机所说,当这死玉现身之后,青玉所铸的葬台立即发生变化,脚下玉石浮现出无数红色符文,如罗盘一般转动。瞬间转成了某种连他也从未见过的阵法,耳中只听到怨灵咆哮。他深陷阵中,居然无法自拔。
这时候,那块死玉中腾起一道黑气。那是怨气破封的迹象,不过瞬息之间,那道黑气就来到了他和麻老大头顶,盘旋了一阵,就朝着虞玄机头顶直贯而入。
我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说法,这是怨孽夺体的征兆。这说到底,也是属于招邪的一种,就不知道这其中的怨孽是属于人魂还是某种精怪。
只不过无论是哪种,如果它当时选择的是麻老大,那恐怕麻老大当时就得中招了。只不过它却好死不死地选了虞玄机,在这样一个道门高人面前,无论是什么怨孽,想要上他的身,都不过是徒自送死而已。
可我的心思刚转到这儿,就听虞玄机道:“我当时就被那怨孽所制,几乎迷失本性。”
我听得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可是瞧虞玄机的神情,并没与半点作伪。以这人的本事,无论是人魂附体,还是精怪借体,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山河夺体!可这转念一想,就更家不可能。山河夺体向来是指的山河气脉,又怎么可能被封在一块死玉之中。
虞玄机摇了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是山河夺体,应该是人魂或者是某种精怪。这东西一入我身体,就立即想要控制我,将我原本的灵智消灭。”
我听得更加匪夷所思。以我这么多年的入行经验,见过听过不知多少招邪的案例。但无论怎样厉害的人魂或者精怪,虽说能够一时霸占人体,但究其根本还是依附。只要以正法将这些邪祟驱除体外,这宿主自然能够恢复。说穿了,这人还是主,邪祟还是客。
但照虞玄机的说法,这死玉中的怨孽一经入体,不仅霸占他的身体,而且立即开始消灭他的灵智,那就完全是反客为主了。只要宿主的灵智一被消灭,那这副躯体就完完全全属于那怨孽的了,就算是再由正法驱邪,也已经救不回来人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招邪。或许,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招邪!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守墓()
房中沉寂了好一阵子,才听虞玄机道:“事后我参详了多年,始终猜想不透其中的缘由。每每想起当日的情形,还是心惊肉跳。或许只差得一步,就已经万劫不复。”
我琢磨了良久,也是根本无法想明白这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就问道:“后来怎样?”既然他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与我讲话,那说明当时那怨孽并没有奈何得了他。
虞玄机道:“我当时觉出不对,就立即就地坐下。以道家心法与其相抗。只是那进入我体内的怨孽极其厉害,而且这葬台上出现的阵法,隐隐又是与那怨孽相互配合,实在难以抵挡。”
我听得惊疑不定,始终猜不透这其中究竟暗藏着怎样的玄机。这死玉之中封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怨孽,如果这东西连道门正宗的虞玄机都抵挡不住,那天底下基本上就没人能抵抗了。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重重跳了几下。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我突然就想到了莫婆婆说的话,她曾提到过的当年葬门那位冯宗主的事情。那位冯宗主,就是在进入某个古墓之后,才心性大变。
一个人想要心性大变。有可能是因为遭逢人生巨变,或者是家破人亡,或者妻离子散,导致性格剧变。但也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除了冯宗主之外,还有一个季含光,死人脸的师父。从王知远那老头的话中听来,当年死人脸曾经跟他说过,季含光不是季含光。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那只有一个可能!
我心中咚咚乱跳,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强压下心中波澜,涩声问道:“后来怎样了?”
虞玄机瞧了我一眼,道:“听说你在朱砂岛曾经用过清微派的‘阳魂裂’?”
我愣了一下,没想这事他也知道,就点头认了。当日在朱砂岛,我也是为情势所逼,心中绝望,才用了这同归于尽的法门。
虞玄机微微颔首,道:“我当时也是这般想法,与其被这邪物控制。不如同归于尽。于是出手点破七脉,周身阳气尽出。”
我有些愕然地瞧着他,也不由得心生佩服。这人看似温文尔雅,却是内刚外柔,心意果决坚毅。
虞玄机道:“我点破七脉,原本也是逼于无奈,没想误打误撞,反而撞出了转机。那怨孽被阳气冲击,气焰立即消了大半,旋即被我抓住机会,用真阳火将其焚化。”
我听得暗自点头。这阳魂裂的法门,要旨就是点破七脉,使得阳气瞬间成百倍的爆发。一个普通人使用阳魂裂之后,那爆发的阳气已然是可怕,更何况是虞玄机这样的道门高士。这以生命代价爆发而出的阳气,那简直就是天底下任何邪煞之物的克星。不过也亏得这人道心坚毅。意念果决,换了其他人,怕是没等到用出阳魂裂,就已经把那怨孽夺体。
就听虞玄机道:“说起此事,也还得多亏了你燕子姐他们。要不是他们毁掉了那葬台,恐怕我也没法顺利灭去那只怨孽。”
原来,当时虞玄机和麻老大同时被困在葬台阵中,无法脱身。当时那位钟师姐年纪虽小,但见师父有难,立即就抢身而上,想要破阵。但那阵法可不是靠蛮力就能破解的。
燕子姐他们四人肯定是不会去管虞玄机的死活的,但麻老大他们可不能不管。最后在五人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是把那阵法给破开了一个缺口,使得虞玄机和麻老大二人最终脱困。
听到这里,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心生怀疑。如果照这样说来的话,这两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最后还患难与共了一场。但从燕子他们的表现来看,似乎是一提到这虞玄机,众人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还定下道士不得上门的规矩。这显然是结了解不开的大仇了。
我心中这样思量着,却也不说破,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看这虞玄机究竟如何说。
可这时候,那姓虞的却是不说话了,眉头微微皱起。我也不急,就也跟着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那虞玄机才出声道:“你燕子姐他们…;…;是不是很恨我?”声音有些发涩。
我一听,终于讲到正题了,道:“我可不大清楚了,他们也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虞玄机“哦”了一声,过了良久,叹了口气,道:“当日我虽然将那怨孽炼化,但没想到那怨孽在我体内还留下了一丝残迹,趁我七脉尽破,心防大减之际,将我蛊惑,我…;…;我…;…;无法自控,就朝着墓中所有人出手。”
我听得大惊。忍不住叫道:“你是不是杀了他们其中一人?”我心中想的是,是不是这虞玄机当日被怨孽蛊惑,无意中杀了燕子姐他们的一个同伴,两边才因此结下大仇。
虞玄机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说到这里,却是停住不语,面露痛苦之色。过了半晌,朝我道,“他们从未与你提起过这事?”
我“嗯”了一声。这事儿麻老大他们守口如瓶,我虽然问了多次,但他们连一丝风声都不肯透露。
虞玄机喟然叹息一声,道:“总之此事都是我的错。既然他们不想与你说,我也不便说起。”
我听得心中暗骂,心想这事到底有什么不可说的,一个个搞得这么神神道道。只是瞧麻老大他们的表现,这其中的仇怨可结的不浅,而且当日在蛇母墓,燕子姐一见到这姓虞的。立即情绪大动,晕厥了过去,显然这中间的纠葛不是一句“都是我的错”就能解决的。
如此,我瞧这姓虞的,就有些不顺眼起来,也不知道他之前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正想着,就见虞玄机苦笑一声。道:“当年这事,我回来后尽数告知了我师父,得他老人家应允后,就出家做了道士。”
这事我倒是听鲁莽精说起过,知道这虞玄机原本是俗家弟子,后来才入得空门,原来真是为了蛇母墓这件事。听他提到他师父,我对王知远那老头的印象是极好的,应该能秉公处置。就是不知道这姓虞的,当年是不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了王老头。
虞玄机轻轻叹了口气,道:“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前些日子,我才得知他们现在与你在一起。”
我想起麻老大他们整日躲在殡仪馆里,不见天日,心中不由得就暗生怒气,心想,你倒是过得好好的。
就听他道:“我师父是不是与你提起过季含光?”
我说了声是,季含光这人虽然我没见过,但他跟死人脸一生恩怨纠葛,实在是让我印象深刻。
虞玄机道:“你有什么想法?”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斟酌了一下,说:“你是怀疑,季含光也是同你一样,着了道?”
虞玄机瞧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低眉苦思。其实这事不用他说,我也早就有怀疑。如果这虞玄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季含光自然也是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