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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女童开口与骚包脸说了句什么,那家伙就连连点头,然后就扭身跑了回来。
我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骚包脸咬牙怒道:“瞧你妹啊!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懂个毛线!”只是压着嗓音,说话却不敢太响。
我这瞧了一转,却没见到青子,不由有些失望,就见骚包脸冲我拍拍屁股,就朝东北角那个石洞走去,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上。
临到洞口的时候,心中猛地跳了跳,就见这石洞口坐了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人,神情冷漠,目不斜视,瞧年纪,大约四十岁开外,身材中等,五官也是普通,只是两道眉毛很浓,眉形也是有些特色,像两道月牙似的。向下弯弯的,倒是颇有些让人记忆深刻。
从这人身边经过,走出一段路,就问骚包脸刚才外头这人是谁。那弯弯眉虽然貌不惊人,但只是往那一坐,就气势渊廷,应该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怕是不比张善正他们一帮人差。
骚包脸边走边道:“上头一个老怪物的弟子,可厉害得紧。”
我“哦”了一声,倒也没多问。越往里走,就发现阴煞之气越浓,再行一阵,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墓室。
只是瞧了一眼,心里就重重地跳了一下。这墓室的格局虽与当日在后山见到的不同,但这墓壁之上断裂的那几截青黑色的残迹,却是一模一样。在这墓室中央,停放着一口高大的石棺,墓壁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禁制和符咒,也有几分熟悉之感。这里果然就是林屋山下的那处阵眼。
原来是昆仑府直接插手了!一想到此,多日来的心焦难安一时间稍稍放松了一些。
心中正有些激荡,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墓室中还有一人,正蹲着身子,趴在最角落的一块石壁上,一寸寸地查看着石壁上的禁制。这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布衫,佝偻着背,白头发星星点点。
我全然没想到竟会在此地见到这人,一时间竟然愣住了。骚包脸喊了一声:“孙老爷子。”就见那人道:“叫个蛋啊,吵死个人!”回过头来,冲我瞧了一眼,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三角眼微微一眯,道,“徒儿,你也来啦。”
这他妈的不是老驼子,又是谁?
就听骚包脸咦了一声,朝我指了指,道:“孙老爷子,这扫把星是你徒弟?这不能吧?”
老驼子瞧了他,道:“你懂个屁啊!”随即就又转回了身,去瞧壁上的禁制,摆摆手让我俩滚蛋。
骚包脸嘿嘿笑了一声,冲我招招手,转身出去。我瞧了老驼子佝偻的背影一眼,跟着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我就把骚包脸拽了过来。
骚包脸冷哼一声,道:“你家那位仙女大小姐一声令下,谁还能跑得了?”听他说起,这才知道原来是青子下的指令。骚包脸跟着外边那女童,带着昆仑府一群人在西山一带层层布置,最后把老驼子给生擒了。
我听得有些愕然。原来是昆仑府摆的局,怪不得就连老驼子这样最擅长脚底抹油的老油子都得束手就擒。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青子捉这老东西来干什么?虽说我与这老东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但青子那死女人可不会来替我管这种闲事。
正说话间,就见那老驼子从墓室中出来,瞧了我一眼,招了招手。道:“徒儿,跟着为师来。”佝偻着个背,径自朝前行去。
其实说起来,我对这老驼子的感情还真是复杂得很,根本无法用简单的一句恩怨来说清楚。只是瞧着他干瘦的背影,心中却是有几分寥落。
与骚包脸一起跟了上去,就见他进了另一个石室。刚到石室门口,就察觉到了一股极淡的尸气,如果不是我常年干这一行,换做一般人兴许根本就没有任何觉察。
这股子尸气有几分熟悉之感,心中正转着念头,就见室中放着一口半人多高的鼎炉,鼎炉为黄铜所铸,炉身雕琢着异兽和咒文,瞧这鼎的模样。纹路的缝隙发暗发黑,应该是一件陈年古物。
这鼎炉之中合身坐着一个体格高大的人,浑身赤裸,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背朝着门口,后背之上刻满了血色的符文。
我只瞧了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个活人,而是老驼子一直以来珍藏的那具活尸,也就是被他炼化的那个炼尸术士,老东西的师父。
老驼子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在那具活尸身上轻轻抚摸了一阵,一张老脸却瞧不出是什么表情。过了好一阵子,冲我招了招手:“徒儿,过来这边。”又冲骚包脸瞪了一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骚包脸倒也不生气,只是“靠”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我走到老驼子身边。那老东西没有立即说话,摩挲了那具活尸一阵,才笑道:“徒儿啊,正好你来了,那就来帮着为师干点活。”
我虽然不知他要干什么,不过也没拒绝,道:“好啊。”
老驼子指了指活尸身上的符文,道:“你先把这些符文看一遍,我再与你说。”我点头应了,凝了凝神,仔细瞧去。这具活尸的身上密密麻麻地刻了无数的符文,我虽不知炼尸的秘要,但也知应当与这些个符文有极大的关系。
在心中反复默记了三遍,这才睁眼瞧向老驼子。只见他眉头微皱,瞧着他师父这具活尸,似乎有些愣神,良久,才笑了笑,道:“徒儿,咱们自打上次分别也没多少时日,不过听说你倒是连着搞出了好几件大事,把个道门闹得鸡飞狗跳。嘿嘿,爽快!”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段禁制()
听老驼子这么说,我就笑道:“哪是道门被我闹得鸡飞狗跳,是我被道门追得鸡飞狗跳。”这也是大实话,这哪次是我主动去招惹的。
老驼子瞧了我一眼,嘿了一声,道:“你这小子也是命大。”说到这里,沉吟了一阵,道。“听说你跟葬门也有些瓜葛?”
这要真说到我与葬门之间的事,那真是错综复杂,说不清理还乱,就道:“是有些牵扯不清。”
老驼子呵呵笑了笑,“嗯”了一声,突然道:“那你可知道咱们尸门的渊源?”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我甚至连“尸门”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哪还知道什么渊源?老驼子和他师父都是炼尸术士,八成就是他们所谓的尸门吧。
老驼子道:“咱们尸门如今的确是没落了。这世上也就只剩下咱们师徒二人。”呵呵了一声,面色倒是有些许尴尬。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就听他道:“咱们尸门,可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野鸡门派,在当年还是很有些名头。”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尸门往源头上说,可以说是葬门的一个分支。”
我听得大为诧异,这事儿我可从没听莫婆婆提到过。心想这老东西不会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罢。老驼子倒是讲得一本正经。照他说来,尸门的创派祖师原本就是葬门弟子,后来这人舍了葬法葬术,一门心思专攻尸术,最后另辟蹊径,开辟了尸门一道。只不过这尸门对于传人的要求极为苛刻,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能终日与死尸为伍,浸淫其间,光这一点就剔除了绝大多数的人。
因此尸门的香火一直不旺,时至今日,也就只剩下老驼子一人,尸门的祖地也早就不知湮灭在哪里。
我听得将信将疑,虽说葬门与尸门都是同死人打交道的,硬说起来,还真是有一些共通之处,但这事真真假假还真不好说。
老驼子怒道:“你这小子就是心眼太多。疑神疑鬼!你知道葬门的‘阴傀儡’罢?”
我听得心头一跳。对于“阴傀儡”这三个字,我可不是头一回听见了。照姜老头当日所说,这阴傀儡是葬门的一种古老秘术,被炼成“阴傀儡”的人,非人非尸,并且终身听命与人,是一种极为神秘的方术。
姜老头临终时也在猜测,他的老友赵淳封,就是被炼成了“阴傀儡”。
老驼子沉声道:“这阴傀儡就是咱们尸门的最高秘术,也是炼尸术的终极所求!”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只可惜我尸门衰败,各种秘术多有散逸,这‘阴傀儡’的炼法,早就在咱们门内断了传承。如今这世上,怕是只在葬门还可能有。”
说着。瞧了一眼炉中的活尸,道:“为师钻研多年,想着有朝一日能重现‘阴傀儡’的秘术。只是耗费多年心血,如今也只能走到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寸进。”
我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倒不像是假,问道:“那阴傀儡有没有解法?”当初我在姜老头临终前,曾答应过他解脱赵淳封一事。如果阴傀儡有法可解,那倒是好办了许多。
老驼子摇摇头,道:“阴傀儡一旦炼成,无法可解。”
我愣了一下,颇有些黯然。就见老驼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焦黄牙齿,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是干活要紧。徒儿,这上头的符文你瞧清楚了罢?”
我点头应了。不过这符文是记住了,只是这些符文原本极其古怪,一旦串联组合,那就更加是繁复难解。老驼子呵呵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个暴躁的叫声:“他妈的究竟要关老子到什么时候,人都死哪去了!”
一听这声音,却是耳熟。老驼子脸色阴沉,骂了一句:“外头的把那只蠢狗管管好,乱吠什么!”
这时候,骚包脸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是叫我出去一趟。老驼子黑着脸道:“你先过去吧,那蠢狗一直这么叫唤,咱师徒两没法说话。”
我心中好奇,就答应一声,从石室退了出来,见骚包脸在我门外等着,见我一出来,就领着我朝另一间石室走去。过去一瞧,里头一张石桌,两只石椅,一人坐在桌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地上滚了几个果子,其中一个咬了一个缺口。
“整天吃几个破果子。都淡出个鸟来了!”那人年纪虽大,但是身形高大,体格魁梧,怒气冲冲,正呼呼喘着粗气。
“他怎么在这儿?”我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体格魁梧的老家伙,正是无极门那门主廖万山。
那姓廖的猛地转过身来,目中寒光闪烁,犹如猛兽。盯着我瞧了一阵,却是没有说话,从桌上跳下,将一个果子踩得稀巴烂。
我在门口瞧了一阵,拉了骚包脸到一旁,低声道:“你们把他也给逮了?”
骚包脸拍了拍屁股道:“别来问我,是你家仙女大小姐发的话。”
我正想多问几句,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叫道:“陆景,屈漫,过来这边。”嗓音虽然极力装出老成,但还是透露出了几分的稚嫩。
回头瞧去,就见那白衣女童冷着一张脸。站在对面,朝我招了招手,就随着骚包脸一道过去。
那女童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脆声道:“我家女尊大人让我传一句话给你。”
我听她说“女尊大人”,知道她说的是青子,胸口顿时一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女童。要听她说些什么。
那女童两道淡淡的眉毛皱了皱,将目光避开,道:“我家女尊大人说了,要是你去当你的二皮匠了,那一切作罢。”
我听得心中别别直跳,心想他妈的还好老子英明,要真听她的话去做了个二皮匠,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死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