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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人立即躬身道:“这群人大约是想进咱们黄家凑热闹,在门口胡闹,吵到小姐了。”
那年轻女子朝我们这边瞧了一眼,道:“今日黄门有要事。诸位还是请回吧,以后等有闲了,再招待各位。”说罢,就转身要走,淡淡地说了一声。“送客罢,客气一些。”
那中年人点头应了,脸上堆着笑,上来就要请我们走人。我没理会他,朝狗哥道:“看来这黄门也是莫名其妙。明明说是重金聘请二皮匠来,结果咱们人来了,又给轰出来了。这他娘的扫兴,走吧!”
说着招呼了几人一声,转身就走。
“慢着!”身后传来那年轻女子的叫声。我停住脚步,回头瞧去,就见那素衣女子眉头微皱,面上有些不豫之色,道:“我黄门一诺千金,言明要重金聘请二皮匠,自然是绝无二话。各位要是信口雌黄,别怪我黄门不给面子。”
那中年人立即上前低声说了一句。那年轻女子“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我一眼,道:“你说你是二皮匠?”
我说没错。女子脸色微微一和,道:“那刚才真是失敬了。不过咱们黄门要招的是有真本事的二皮匠。之前已经来了许多,不过都是些凑数的,你如果也只是打得这个主意,就别费事了。远来是客,呆会儿去后面领些辛苦费再走罢。”说罢,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显然颇为疲倦。
我听那守门的叫她做小姐,那就八成是这黄门的千金,见她身后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一旁,一直在打量我们,却没有说话,就笑了笑,朝那男人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懂什么二皮匠,我还是找你说罢。”
那素衣女子一听,眉头就是一蹙,脸现薄怒,道:“你说什么?”
那精明男子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朝我道:“哦,那你想说什么?”
我打开包翻了翻,总算是那东西还在,取出来递了过去。这是个指甲盖大小的印鉴,由阳铜混合了其他稀有金属铸成,底部铭刻着一串数字。那男子一见,脸色随即大变,急忙将印鉴接了过去。
拿着印鉴仔细地端详了一阵。道:“小蕾,你在这里先陪着几位客人。诸位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就拿着印鉴飞奔回去。我一见这情形,就明白这人果然是识货的。
那素衣女子大出意外,叫了声“宋叔”,跺了跺脚,瞧了我一眼,道:“诸位稍等片刻,我宋叔很快就会回来。”
我也不着急,在外头踱了几步,不一会儿,就听脚步声响起,那宋叔从里头奔了出来。抢上几步,到我跟前,看了看左右,拉着我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就是陆三爷?”
我从他手中接回印鉴,道:“没错。”这印鉴是阴阳阁的独门物件,上头的这一串数字只要在阴阳阁中一查,就能知道印鉴主人的一些基本信息。
我当年以“陆三爷”的名头在阴阳阁中挂牌,如今在二皮匠这一行中,应该排在百名之内。
那宋叔立即大喜,道:“真是失敬失敬,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我摆了摆手。道:“低调,低调。”那宋叔了然地点点头,在阴阳阁中人,大多数都是以假名示人,就是不想太招摇。
宋叔拉了我的手,就朝宅中走去,朝素衣女子道:“小蕾,你来招呼后头几位朋友。”
我随着那宋叔进门,一路观察这黄家的布置,果然别有玄机。走了一阵,道:“府上今晚很是热闹。”
那宋叔叹了口气,道:“这些贵客们都是看在我黄门的面上,来祭奠我们家主的。”
我“噢”了一声,道:“黄老爷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既然黄门急着找二皮匠,而迟迟不下葬,就说明这黄老爷子死得非比寻常,恐怕死状极为惨烈。
那宋叔脸现悲色,道:“我们家主去的惨烈,一切就都仰仗陆三爷了。”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一处颇为僻静的内院,白布灵堂,望之森然。进去之后,就见到一口红木棺椁放在堂前,白烛摇影。有几个人守在外间,见到宋叔。都微微躬身行礼。
不一会儿,那素衣女子也领着莫婆婆他们进来。宋叔朝我道:“刚才一时急切,都忘了介绍了。”听他一说,就知道这素衣女子名叫黄蕾,果然是这黄门的千金。她还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正在前厅招呼宾客。
宋叔拉了那黄蕾到一旁,大约是说了我的身份,惹得她朝我瞧了好几眼。趁着他俩说话的功夫,狗哥凑到我跟前,小声道:“哥。你可真厉害,把那姓宋的小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没搭理他。随后那黄蕾就过来,朝我道:“刚才真是失礼了,我父亲的事,还要请陆三爷帮忙。”
宋叔领着我进了灵堂,吩咐外头几人暂且退下。狗哥和麻子自告奋勇地上前,将棺材盖推开。两人好奇地朝里头瞅了一眼,立即唬得发出一声尖叫。
那黄蕾立即脸色不渝地瞧了他俩一眼,不过却是忍着没有说什么。我站到棺前,仔细打量了一阵,见里头白雾蒸腾,寒气逼人,原来是这棺中的夹层放了大量的冰块,棺中躺着一人。
其实都不能说是个人,更像是一个血葫芦。因为这人的皮已经被剥去。整个人血肉模糊,形容极为可怖,也难怪麻子两兄弟吓得差点把棺材盖都给丢了。
在尸体旁边,还放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不用看,就知道是一张人皮。这种剥皮的手法,与画皮术完全不同,应该是硬生生给剥下来的,手法也极其粗糙,下手的人似乎只是为了图一时痛快。
“这就是黄家老爷子?”我仔细地查看着尸体周身。
那宋叔应了一声。道:“没错,这就是我们家主。这的确是有些困难…;…;不知…;…;能不能…;…;”声音中带着期盼。他说的是将黄家老爷子的皮植回身上去,人死讲究入土为安,走也得走个囫囵。黄老爷子弄成这样,怪不得黄门迟迟不肯下葬。
我直起身一看,见那黄蕾眼圈通红,脸色煞白,大约是见到父亲的惨样,悲从中来。朝那宋叔道:“虽然是有些麻烦,问题倒是不大。”
那宋叔一听,颤声道:“当…;…;当真!那实在是太好了,那实在是太好了!”那黄蕾也过来朝着我一礼道:“刚才是小蕾鲁莽,还请陆三爷一定要帮忙。”有些泪眼婆娑。
我看着黄老爷子的尸身,道:“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那宋叔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不瞒陆三爷说,那下毒手的,应该是我家主的…;…;”说到这,还是顿了一顿。就听那黄蕾道:“是我的继母。”
我听得有些意外。听宋叔说了之后,才知道这黄蕾的母亲早死,黄家老爷子后来又娶了个年纪轻轻的老婆,是个姓张的。黄家老爷子就是暴毙在自己卧室中,而他那个年轻夫人则消失无踪,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我听着,心中越发有些笃定起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试探()
这之后,我就让宋叔帮我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工具,等东西备齐后,就请宋叔与黄蕾两人出去。这黄小姐原本是不放心的,想要留下来照看,不过那宋叔看来倒是个老江湖,知道干我们二皮匠这一行的都有些怪癖,而且有一些秘术也不会让外人在旁观瞧。道:“那就有劳诸位了,我和小蕾先去前厅招呼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知会一声。”说罢就领着那大小姐去了。
等两人走后,就让狗哥去关了门。麻子扶了二婆婆在一旁坐了,道:“刚才真是吓出我们兄弟俩一身白毛汗,这什么鬼东西!”
狗哥上前又看了一眼棺中的黄老爷子,吸了一口冷气,直念“百无禁忌”。担心地道:“哥,这人都成这样了,咱还能弄回去吗?”
那麻子立即骂道:“你懂个屁,哥说行就行!”
我让两人过来。把黄老爷子的尸体抬上刚送过来的尸妆台上。兄弟俩心惊胆战的,总算是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给办了。
我取了一双缠尸手套戴了,朝两人道:“你们陪着婆婆出去吃点东西。”
那狗哥立即道:“让麻子陪着婆婆去就行,我就在这儿陪着哥。”
麻子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二愣子,让你去吃东西,你就真当是吃东西啊!咱们还得好好用用脑子,趁机打探打探风声!”满脸堆笑,朝我道,“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笑了一声,道:“去吧。”那麻子“诶”了一声,立即去扶莫婆婆。不过老太太说她有些倦,在这儿坐会,叫他们送点东西回来就是。
麻子道:“得嘞。”就领着狗哥出门去。
我戴好手套,将黄老爷子的尸体摆端正,又重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周身,另外又发现几处伤痕。不过最致命的伤,则是在脑门,被扎进了一根绣花针。直接贯脑而入。
只听莫婆婆道:“你倒是也不害怕这尸体,血葫芦似的,又臭又难看,你也不犯恶心。”
我仔细地揉捏着尸体已经发僵的部位,笑道:“小时候就做惯了,什么难看的尸体都见过,也没什么?”
莫婆婆道:“你这三叔啊,也是个不晓事的,哪能让你这么小年纪就砰这些东西。”
我说:“那时候就三叔一个人照顾我,平日里也累得很,我能早点帮上忙,就帮衬一点。”
莫婆婆“嗯”了一声,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难怪婆婆越看你越是顺眼。”又道,“你从小被你三叔带大,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他这一个光棍。哪里懂得照顾小孩子。”
我笑道:“那也应该是我三叔吃了苦头。那会儿啊,因为要给我讨奶喝,成天在村子里钻,一知道哪家女人下奶,他立马就蹿了过去。村里人都说他是狗鼻子,他那‘冯老狗’的名头,怕就是这样被叫出来的。”
莫婆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他还能做这事儿?呵呵呵,想来就觉得好笑。”
我陪着笑了几声,慢慢揉捏着黄老爷子僵硬的尸身,道:“婆婆,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莫婆婆“哦”了一声,道:“什么?”
我在心中斟酌了片刻,道:“其实我不是什么葬门传人。真正的葬门传人另有其人,过段时间将会在桐宫重开宗门。”
我说完之后,就没听莫婆婆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道:“你原本瞒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出来了,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给杀了?你别以为自己胎息经小成,就觉得老婆子奈何不了你。”
我继续处理着尸体。呵呵笑了一声,道:“婆婆要杀我,那自然是举手之劳。只不过,我觉得婆婆肯定不会对我下手。”
莫婆婆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笃定?年轻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将黄老爷子尸身最后一块地方处理好,抬了头,道:“因为我三叔啊。”我说完,双目就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婆婆瞧。当我说出“三叔”的时候,我看到老太太脸上确实闪过了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情绪波动,只是转眼即逝。
“你三叔?那又如何?要不是因为你,我老婆子哪知道你的什么三叔。”莫婆婆面无表情地道。
我瞧着她半晌。虽说她不承认,但是直觉告诉我,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古怪。
屋中寂静了好一阵,只听莫婆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