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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之色。
钟山顺着浆糊手指指着的方向开始发呆。
“摔到哪里没有?”年华一边扯着浆糊转了一圈,一边问。
“你就别让我转圈了。不摔着我能是这个样子呀?哎呦,你别碰我屁股,疼!”浆糊疼得直咬牙。
“嗯,看来是没事,多亏这房不高,不然我们还得把你抬回去。”年华捋着下稀胡子幽幽地说道。
钟山对二人的对话却是置若罔闻一般,只顾得自己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钟叔,你该不是被那黄鼬魔上了吧?”浆糊一瘸一拐地朝钟山走了两步,忽然问道。
钟山先是没有回答,片刻之后才回头说道:“你说那黄鼬是黑白毛?到底是黑毛还是白毛?”
“就是也有黑的,也有白的,喏,就和这年老道的头发一样。”浆糊顺便趁着年华不注意,拔了一根他的头发下来,疼得年华嗷嗷直叫,恨不得踢上浆糊几脚。
“真是遇到黄鼬精了。”钟山神色严肃地说道。
【277】 心生悔恨()
年华和浆糊脸色却并无什么异样,毕竟提前已有这个推测。
尤其是年华,更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不由得说道:“命数,一切都是命数呀。”这看似很是感慨的一番话,用年华的略带河南口音的强调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滑稽。
钟山说道:“咱们可能做错事了。”话音刚落,忽然想起灶台里还烧着干柴,忙奔进去。此时木柴已烧到尾端,手根本无法再去将其抽出来,只好任由它们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炕洞里的声音消失了。钟山很认真地听着,甚至跑到屋里,耳朵贴在炕上,却是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听到外面灶台里干柴被烧得崩裂的声音。
钟山怅然地坐在炕上。炕已被烧得发烫。若在平日,能在这样一个热炕上睡一觉那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可是此时的钟山却是如坐针毡一般。
年华走了进来,拍了拍钟山的肩膀。“事已至此,不必自责,一切自是天意。”
钟山抬眼看了看说:“白毛说明它已成精,黑毛则是它代表它已修仙,并且小有成就了。既能有说成就,必然是渡劫成功的,想必平素定不是为非作歹之辈,却被我一把火给烧跑了,它的孩子也”
钟山说道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换之一声重重的叹息。
年华安慰道:“浆糊不是说它嘴里叼着一个跑了吗?可能它的孩子没事呢?”年华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因为刚开始听那炕洞里声音的时候,断不可能只是一个幼崽发出的。
钟山从炕上腾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跑到外面,准备寻工具扒炕。他迫切地需要看看炕洞里到底被自己害死了多少只幼崽。
刚一出门,忽见五六个人有的挑着扁担,有的空手跑向这里。
钟山诧异,忙问怎么了。
那几个人说,看到李光棍家的烟囱冒烟,以为出什么事了,便过来看看。
钟山见这现成的好几个壮汉,便让他们帮着自己一起将炕弄开。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毕竟这李光棍已是这个样子,而且钟山的威望已渐渐开始在村民里树立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说怎么弄就怎么弄便是。
几个人很快将炕扒开,这个时间年华和浆糊已将那条黑狗抬到了外面。这个时候,农村里的狗很是普遍,根本没人重视,甚至刚生的小狗都直接扔到路边,谁愿意要谁就自己捡回去,所以并没有人注意那条黑狗。
炕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地扒完,上面的一层土坯被完全撤掉,土坯里层都是黑黑的灰,屋里被扬起得灰尘弄得乌烟瘴气,看不清东西,几个人都跑到外面,努力擤着满是灰的鼻子,张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片刻过后,钟山见屋里的扬尘渐渐散尽,便透过窗子朝里看去。屋里虽然不如刚才那样尘土飞扬,此时却是弥漫着一阵阵刺鼻的味道。钟山努力盯着黑漆漆的炕洞里看。
忽然,他发现有一条从烟囱洞直接通到灶膛的干净小路,很窄狭。钟山知道这定是那黄鼬经常走所致。而在这条小路的一旁,赫然有几个已被熏黑的小老鼠。
钟山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那很可能不是老鼠。
钟山飞快地钻进屋里,到了东屋,跳到扒开的炕里,将那几个小老鼠拿了起来。果然,那并不是老鼠,而是一个个小黄鼬,足有四只。浑身刚长绒毛,却被燃得一只只光屁股一般,被熏得黢黑,此时早已没了呼吸,死掉了。
钟山哆哆嗦嗦地捧着黄鼬幼崽,低头细细观察,发现这里原本是一个草窝,想必是给这几只黄鼬幼崽准备的窝,但是由于刚才着火的缘故,已被引燃,此时只剩下黑碎的草木灰,只有在那幼崽身下被压着的地方还能勉强看出来。
钟山心里很难过。姑且不论那成精成仙的老黄鼬到底有没有做过坏事,但是罪不及子,想不到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犯下了如此罪过。
年华刚才跟着钟山进了屋里,一直站在他的后面,此时拍了拍的他的肩膀,然后说道:事已至此,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不得不为了。”
年华这话说的丝毫不差,钟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时内心极度的内疚。
年华又道:“行了,我们找个地方,将这几只幼崽埋了,比起一般的这种生灵随意死在天地之间,已算是厚葬了。想那老黄鼬若是修道之辈,应该也能理解的。”
钟山看了看刚进屋里的浆糊。
浆糊说过,那老黄鼬跳下房山的时候曾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到底有什么,钟山不知道,浆糊也说不明白。但是钟山想着,那眼神里一定饱含着愤恨。人物一理,灭子之痛,如切心头,杀子之仇,有谁不报?
事已至此,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只好在院子的树下,离李大仙尸体不远处挖了两个坑,一个坑埋了那条黑狗,一个坑埋了那四只被烧死的黄鼬幼崽。
但是,这一举动却招来了刚才那几个人的一顿抱怨、牢骚。他们纷纷表示,这样的东西死了直接吃肉多好,却好端端地给埋了。
他们说这话其实也并无不妥之处,改革开放刚开始,那股春风并没有吹到村里多少,人们还是温饱问题刚刚解决,但是要想吃顿肉,还真不是说吃就能吃到的。况且这狗肉又是个好东西,虽然说上不了席面吧,但是自己家吃却很是滋补。那黄鼬更是如此。很多人曾经专门每天弄着黄鼬夹子半夜三更到坟地里埋了夹子,然后第二天去捡拾黄鼬。
那黄鼬被那威力巨大的铁夹子夹住后,腿顿时就能被打折。他们将捕获的黄鼬弄回来,黄鼬尾和黄鼬皮被扒下来晾干卖掉,能换几块钱,肉则自己吃的。只是,有不会弄的,往往容易碰坏黄鼬的臭腺,导致好好的肉没法吃了。
说起臭腺,钟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浆糊:“那老黄鼬跑的时候,没有放臭屁?”
“没有呀。是不是跑得快,没有来得及放?”浆糊疑惑地问。
钟山摇头说道:“就是因为逃跑才放臭屁呢。可是,这么危及的时候,它居然没放?”
【278】 日已三竿()
这很明显是违背常理的。这么紧要的关头,老黄鼬居然没有放屁掩护,难不成其在修仙的道路上改邪归正了?显然,这个推断很是牵强。
此时,他已无暇顾及那几个抱怨的人,独自坐在一边儿,捡起一根草叼在嘴里,看似发呆,实则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他要思考出那老黄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钟山也想不出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合理理由。
过了都不知道多久,众人早已散尽,太阳也已升起很高。钟山还在那呆呆地坐着。
年华和浆糊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后,便来到钟山身边。
浆糊搓了搓手心,然后说道:“钟叔,你也别难过了,年老道说的对,生死有命嘛。该着了这些小黄鼬崽儿过不了这一劫,所以你也别难过了。”
浆糊的话钟山全都听到心里去了,但是很显然,他们都误会了钟山。
钟山此时早已从黄鼬幼崽被自己害死的悲痛中走出来了。正如刚才浆糊所言,每个人,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的命运。冥冥中注定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即使是高僧唐玄奘,不也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成佛吗?所以他早已想开那事,此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老黄鼬的事。
此时的钟山大脑都要被撑炸了一样,摆在眼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一件事情刚发生,还没找到一点儿眉目便又突然蹦出另外一件事儿来,而且每件事情都足以让钟山头疼不已。钟山明知道他们误会自己了,但是并未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浆糊还以为自己的劝告起了成效,顿时胸脯挺起很高,然后对年华使了一个得意的眼色。
年华眯着小眼,只是看了浆糊一眼,便将目光投向钟山。
“我说小子,恁事不算啥哩,赶紧振作精神。咱们今天任务可是很艰巨的。”年华说着便抓住钟山的肩膀,准备将他拉起来。
正在此时,小懒从远处跑了过来,站在篱笆外面便喊:“给你们准备的饭都凉了,你们还吃不吃了?!”小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愠色,语气里也是很不友好。
钟山转头看了看年华,又看了看浆糊,问道:“你们惹着她了?”
浆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年华说道:“这事怨不得我们,其实是你惹的。”
“我说,这事可不能血口喷人呀,我都没和她说话,怎么可能惹到她?再说了,这么一个泼辣户,我可不敢招惹,一定是你俩的原因。”钟山连忙说道,试图撇清关系。
浆糊一旁幽幽地对钟山说道:“钟叔,这事你别怪我们,分明是人家小懒来了喊你半天,你不搭理人家才导致的。”
“啊?我什么时候这样过了?”钟山不敢相信,便抬头看了看小懒。
此时小懒见三个人窃窃私语,却不搭理自己,更是恼火,一扭身子,大辫子往后一甩便快步离开了那里。
钟山想开口喊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对浆糊和年华恨恨地说道:“你俩也真是的,她喊的时候不知道通知我?”
“通知你?你当时那个样子的,喊你几声你也听不到呀。”年华捏着胡子说道。
钟山心知自己没理,加之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也无心争执,便从篱笆上跨了过去,准备去追小懒。
浆糊忙从后面喊道:“钟叔,这李大仙怎么办?”
钟山赶忙停住脚步,若不是浆糊提醒,自己都忘记了那树上还拴着一个尸体,是那诈尸的李大仙。只是由于此时被捆得结实,昨夜又被匕首、灵符给伤到,此时又是烈日曝晒,所以和一具平常的死尸没什么区别,身上散出来的鬼气刚一出来,便被烈日蒸得一干二净。
“是哈,这个累赘,扔这里要是没人看管的话,一定能引起恐慌。咱们还得留一个人在这里看守着,待会儿有人吃完饭再回来换班。”钟山说道。
钟山看了看李大仙,然后对浆糊和年华又说道:“你俩先回去吃,等吃完再来替换我。”
年华忙打住,说道:“快拉倒吧,人家是因为你生气的,你不去好好哄哄,还赖在这里干嘛?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