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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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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早晨的太阳一点儿也不烫人嘛。”关于人能飞起来,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这或许是由于常常出现在梦中的感觉过于真切了—空气像水一样流过他的双臂。母亲在世时说过的话他也念念不忘:
  “你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啊?你是鸟变的。我和你爹成亲后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有一天你爹上山伐木,我送水上去,忽然觉得裙子里掉下什么东西。我找啊找,在翠雀花丛里找到了一颗蛋。它是半透明的,都能看到里面的小鸟身上的血脉呢。你爹觉得它是个妖孽,把它扔到了山沟里。到了晚上,一只白鸟就飞到家里来了,在房梁上睡觉。它睡着的时候会掉下来把自己摔醒,每次掉下来都掉一些毛。早晨起来,我们过去一看,它毛都掉光了,哪儿还是鸟啊,分明是一个婴儿!我们把你落下的羽毛都包起来,再打开的时候,只看见一堆沙子。”
  这话说得太认真,非常不像别的母亲哄孩子说的“你是从粪坑里捡来的”之类。这要么是母亲对自己做的梦记得太清楚,要么是她比别的母亲会编故事,要么—在有些神神道道的小木匠看来—就是真的。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前世、灵魂的真身,被神变成了画面,呈现给母亲看了?

梦中鸟
  反正他是真的打算做一只鸟了,也就停止了对抽水机的狂想,再发呆就不是盯着海水,而是盯着海鸟了。小木匠仔细观察它们怎么扇动翅膀、在什么情况下停止扇动而仅仅靠热气流托着不掉下来、怎么在转弯前倾斜身体甚至几乎把自己竖了起来、翅膀举起时怎样弯曲、压下时又怎样撑直……他也数它们扇翅的频率—起飞时要多快,已经飞起来后至少要多快……偶尔出现的一种白色大鸟(叫不出名字来,恐怕是从外国飞来的,或从母亲的梦里飞来的)让他特别佩服,它飞过这个世界上可以看到的整个天空时竟然可以一直不扇翅膀。它平摊的、从容的双翼,表示它已经能炉火纯青地驾驭热空气,这使小木匠相信自己也不需要使太大劲,就能飞到扶桑国去。
  起飞时确实是要用点力的。据他统计,扇翅的频率要赶上他的心跳。海鸥已经为此做出了示范,而海鸭不管起飞还是已经飞起来总是扇得那么快,恐怕是因为生来就笨。小木匠需要一个模板,就是尽量大、最好跟人一样大的鸟,按它的尺寸来做翅膀就刚好够一个人用。苍鹭、白鹭这些,不仅小,而且飞起来惊慌失措,小木匠很难想象学它们的样能飞到三万里外去。那种叫不出名来的鸟—姑且叫它“梦中鸟”吧,能够代表完美的飞行,可它不在人的面前着陆—或者也许不愿在现实世界着陆—就没法量它的尺寸。
  他选择了鹈鹕,一种比鹅还大的鸟,虽然它飞的样子比梦中鸟差很多,但也有个美德—愿意与人亲近。只要在船头举着一条鱼晃,鹈鹕就翩翩而至,吃完鱼还不走,还跳着白色的舞等人变出下一条鱼。它们顶着笨拙的大脑袋,拖着肥滚滚的肚子,走起路来比鹅还要笨,可起飞的姿势是那么迷人。它们优雅地(而不是像海鸭那样逃命似的)摇摇巨翅,就飘在了空中。有时小木匠抱着这温顺的大鸟,感受它翅膀搅出的风能有多大,直到相信自己也能做到。他顺便量了尺寸。鹈鹕把身子拉直了跟他差不多高。这样看来,照它的翅膀做出同样大的翅膀,自己就能用。
  骨架得是又轻又结实的,那得用竹子了。蒙在上面的,只能是布了,想来想去世界上又薄又耐扯的东西除此以外只有动物的皮,那他是买不起的。他家的布,只有刚够穿的衣服和刚够用的被子,想了想把被子拆了,以后就盖茅草吧。为了防止布面的孔隙漏风,他用胶水刷它,晾干。这是兑水煮化的猪皮胶,干后成为闪亮的小晶粒堵住布孔。做起来比想起来难得多,实际上他失败了许多次,改了许多次,最后翅膀有鹈鹕的两倍那么大了,和胳膊之间有了机巧的连接,好歹能让他在十一月的大风中有一点身轻如燕的感觉了。他也曾到岸边反复地拥抱鹈鹕,求教飞翔的真谛,和鹈鹕反复比较让他不由得怀疑,他屡战屡败来回折腾其实缺的是羽毛。正月里,他的翅膀已经粘上了羽毛,那是全村人半年杀鸡拔下来的毛,一点点收来的。他当然不忍心去找亲爱的鹈鹕拔毛。他在雪地上扑腾着,村民们夹道起哄,他像受惊的鸡一样扇着跑,一路掉毛,竹子骨架噼里啪啦的就要散架了。第十五次试飞之后,他瘫倒在雪地上,累得连身都翻不动了,确认了所缺的、又几乎无法拥有的那个东西:按比例长出鸟的力量。即使有可能用齿轮放大他的力量,但一定会减小扇翅的行程,那还是达不到目的。难道还能用一头牛来拖动连锁机关摇他的翅膀吗?他打算回家练石锁,要不是一个好心人蹲下来说句话,他这辈子还不知怎么胡折腾呢。那是一位白白净净、戴着皮弁、穿着考究的丝衣、腰佩玉符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公子哥儿。
  “到房顶试一试嘛。”公子哥儿说。
  原来就这么简单啊。从高处跳下来,就已经飞起来了,何必要一门心思地从地面往上升呢?小木匠感激地看一眼公子哥儿,爬上了自家屋顶。屋顶是斜的,还有积雪,他差点滑下来,那位公子站在梯子上托住了他的脚。小木匠重新站稳当。公子说:“别害怕!我接着你!”小木匠一横心冲向屋檐,脚下一空,吓得闭上了眼睛。公子接住了他,被他压倒在地。他上房重来。这一次,他像鹈鹕一样稳稳地着了地。第三次,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轻盈的弧线,自己觉得已经有点像“梦中鸟”了。虽然鸡毛已经掉光了,但翅膀上的布鼓起来呼啦啦地响,那个可以折叠的翅膀在举起的时候收拢、在压下的时候展开,确实是能兜住风的。公子欢呼道:“好个御风而行啊!”他在兴头上也玩了一把,把脚崴了。小木匠让他在这儿养伤,他说他要回家。小木匠没听出他是本地人。他说他爸爸在临淄当盐官,祖籍在这里,他们回来祭祀。
  “我姓孔,排行四。”
  小木匠搀着孔四公子回家,一路念叨他从小到大听说的事:海上有一棵树高三百里,十个太阳在那儿洗澡;要游到那儿去,得找两千岁的海龟,用它的尿煮面条,再掺点醋,味道怪怪的,但是吃了这碗面可以在水里喘气;南方出一种背上长角的狐狸,吃了它的肉可以活两千年;西方有三个脑袋、六条尾巴的乌鸦,吃了它的肉可以不做噩梦;东方有一种开白花、结红果的树,吃了那红果就不怕冷,血也不会冻成冰,可以爬上昆仑山去见王母娘娘……
  四公子一句也不信:“怎么全得吃点什么才能见效啊?你还是想想自己现在吃得着的东西吧,想想每天干点什么才能吃上肉。”
  四公子再来的时候,带来了够吃半个月的鹿脯。显然,他是从每天都能吃上肉的人群里来的。他已经向朝廷报告了那划时代的发明,指出它在云朵战中的用途。古人说从昆仑山顶可以登上云朵(要选那种又白又厚的云,不然容易踩漏),云朵往敌阵里飘,便可出奇制胜—问题是我们的士兵怎么跳下来。古人想过天梯,可天梯还没爬到一半就会被敌人发现。现在好了,有人用鸡毛和自家的破衣服做出翅膀了,从云上下来就不是问题了。如此简单的想法要等几千年才被人想到,真是奇怪。这个做翅膀的人,想必也会做云梯、指南车……小木匠说造船厂要开工了,没时间做这么多东西。
  四公子嗤笑道:“造船?拉倒吧。”
  “那谁养活我?”
  “国王。”

圆形的城
  四月里,孔四公子把小木匠和他的翅膀带到了临淄。这是一座圆形的城,小木匠从进来,到二十年后离开,从来就没搞清过这里的方向。墙是圆的,路是圆的,连城里的河都是圆的。一路上阴雨绵绵,环绕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地面的积水仿佛一块块圆水晶,圆头圆耳的丧家犬在屋檐下抖落黄毛上的水珠,这个圆圆的梦从此把他笼罩了。
  住进孔府后,雨又下了半个月。小木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饱览历代奇技淫巧的图谱—云梯折起来可以藏在怀里,打开后可以抛上城墙;飞车的图把叶轮画得比车身还小,一看就是失败的;宇宙的样子是一个大碗套着一个小碗,神住在大碗上,人住在小碗上……四公子还展开一幅世界地图,那是一块发霉的绢,标国界的红线都黑了,看来看去总共只有八个国家,除了“中国”,还有“娄烦”“月氏”“匈奴”这些鸡毛小国。其他国家的国名是蝇头小字,可是“中国”两字有巴掌大,“中国”就是“世界的中心”,唯一的陆地中国占了八成,“月氏”“娄烦”什么的快被挤到海里去了;海的颜色是黄的,陆地的颜色是灰的,整个看来,世界是泡在黄汤里的一块饼。小木匠觉得应该还有小人国、大人国、长脚国、骑老虎的大耳朵国、人面鸟身拿蛇当耳环的国、黑齿国、脚丫子倒着长的国、吃空气喝雨水的国……四公子说,那些地方谁也没去过,不必当真。

木鸢
  雨后初晴的早晨,盐官心情特别好,就请客人出来表演御风而行。此时的翅膀已经是羊皮做的了,小木匠从最高的屋檐上跳下来,飞过了一个墙头。盐官嘀咕道:“一些奇技淫巧而已,留下来给我们家解闷吧。”他的孩子们就从影壁后面、花坛后面、冬青树丛里冒出来,最小的还不会说话,裹着肥嘟嘟的绿袄跑来跑去。就在这时,一辆乳白色的双轮车从草地上来了。它穿过低矮的紫堇花丛时,像天上的车浮在彩云上。它从东方的虹彩中渐渐脱离,带着露水来到荷塘边,还有一股暗香弥漫在氤氲晨雾中。推车的女奴圣女般端庄的脸一时吸引了小木匠,当他往轮椅中看时,另一种美击得他两腮发麻—轮椅中的女孩,下巴沉在衣领里,只露出了半份美丽,就这已经让所有的荷花黯然失色了。轮椅来到了小木匠面前,女奴伸手摸他的翅膀,摸出上面没长肉就松手了。
  “小姐,”她禀报轮椅里的人,“他是人,不是神仙。”
  此时小木匠抬不起头,只看见轮椅的踏板上平摊的两条细腿一动不动,就像是画在上面的一样。它们又那么干净,恐怕从不踏足人间,连一粒泥点也不沾。这时有一个声音向小木匠发问,明显不是刚才的声音了。刚才那女奴的声音是人间女孩的,而现在的声音,是从花芯里钻出来的、精灵的声音,慵懒却清新,傲慢又柔弱。小木匠听见的是:“做过木鸢吗?”他没听懂,轮椅便咿咿呀呀地走了。恍惚中,小木匠听四公子说:“这是我妹妹若姜,她从小就不能走路。”
  四公子托一位熟悉的宦官把羊皮翅膀带进了宫,又催促小木匠破解古代的云梯:“王宫就在这座城市,用不了多久,一辆金子做的车就会把你接进宫的。”但是小木匠现在只想知道,木鸢是怎么回事。几百年前鲁班发明了木鸢,在房顶飞了三天,失传了,连它长得像一只鸟还是一只蜻蜓都无从查考。要是能把这东西做出来,至少能让那可怜的残疾女孩笑一笑吧。小木匠一头扎进书房,把自己埋在几千年的龟甲、简牍和帛书中,只看见一种叫“竹蜻蜓”的东西,有几个叶片,看着像蜻蜓的翅膀,却做得很死板,只能绕着一个轴转。他想,木头鸟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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