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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将这两个线索拿来分析不得而知,但是以他的经历和所知,必然会这样将这些线索如此联系在一起,所以这是小月专门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和暗示。
初荷想到这里,一跃而起,冲到书架前去找牛顿的数学著作,在数学类的书籍中,藏书阁中只有一本牛顿的《广义算术》。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这本书从头到尾也没有任何夹页、标记或者是一行手写的字迹。
这本书干净得如同从未有人看过一样,也许小月并不是指牛顿的数学类书籍。初荷这样想着,有些沮丧地将书扔在地上。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推断或者说是杜小月给出的暗示存在着一个极其不明确的地方,那就是笛卡儿和沃利斯的交叉点可以象征与牛顿有关的一切,比如说他的著作,或者他的理论,甚至是对他的理论做解释和研究的其他著作。
眼见着刚刚有些眉目的推断再次走入死胡同,初荷心头微微有些挫败感,抬眼看看窗外的日头,才知道已经过了中午,她没料到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见一时再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只好匆匆收拾好,离开了藏书阁。
询
薛怀安并不知道他和初荷几乎是前后脚踏入了女学的大门,为他开门的阿初嫂一看薛怀安的锦衣卫打扮,客气地问道:“官爷早,我们女学已经关了,不知官爷来有何贵干?”
“我是来见你家程校长的,关于杜小月的案子我还有事情要问她,刚刚程府的人说她在这边。”
阿初嫂听说是杜小月的案子,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道:“那孩子是死得惨啊,官爷随我来吧。”
薛怀安随着阿初嫂跨进院门,瞟见门边给门房住的小屋,停下脚步,指着小屋问:“那里可是门房老贾的住处?”
阿初嫂定了步子扭头一看,道:“正是,昨天晚上就有官爷来搜过了,您还要去看看吗?”
薛怀安略一沉吟,道:“还是再看看吧。”
阿初嫂拿出一大串钥匙,挑出一把开了那门锁,将门一把推开,却也不进去,说:“官爷请进。”
薛怀安一探头进去,就闻到里面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混合着单身男人居所特有的混浊气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阿初嫂见了薛怀安的样子,说:“里面难闻得很吧,平日里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他也不去收拾收拾。有几次我看不过去了,帮他打扫过,现在想起来就后悔,早知道是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歹人,就是给我钱也不帮他打扫,真是下作啊,不得好死。”
阿初嫂在门口兀自义愤填膺,薛怀安却已经习惯了屋内的气味,抬步走进屋子。
这屋子小得一眼就能看遍,除了一柜、一榻再无任何家具,桌上摆着没有洗刷的碗盘,盘底的一点点剩饭因为夏季天气潮热而生出了一层绿毛,各种家什胡乱堆着,连个插脚的地方也不好找。
“这里是原本就这么乱,还是被我们的人翻过了?”薛怀安问,他知道要是被锦衣卫搜剿过的地方,和被强盗扫荡过该是相差无几。
“一直就是这么乱的,前天的几位官爷一看这样子,脚都懒得踏进去。这屋子就这么巴掌大地方,哪里藏得住人,再者说,老贾干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敢待在这里啊。”
阿初嫂说完这些话,以为薛怀安也会像昨天那些锦衣卫一样看看就算了,不想这个看上去神情有些疏懒的年轻人好似没听见一样,弯下腰,从一大堆乱七八糟中间拾起一个黑色的铁盘来。
“铁八卦,难不成老贾会八卦掌?这应该是练八卦掌用的。”薛怀安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家小姐说当年雇了老贾只是因为看着他人老实,没听说会武功这事。”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谁老去注意这么个人啊,出事了你们来抓人,才发觉他早就跑了。”
蹲在地上的薛怀安冷不丁转过头来,原本好像半睡半醒没睁开的眼睛忽然明亮异常,问:“大嫂最好想清楚,门房可不是别的什么人,我记得口供上说你们去清凉山茶室的时候是从这里出发,那么门房老贾那时候有没有送你们出去、有没有在你们走之后关好大门,这总是应该记得的。如若那时候他已经不在,门该是你们自己锁的,这样的事情不会搞不清吧?”
阿初嫂被眼前锦衣卫突然改变的气场唬得愣了愣,才道:“是,大人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出门时老贾还在的,我们出去后,他关了大门,此后就再未曾见过。”
“老贾平日吃住都在这里,没有家,是吗?”
“是,这些我都和前天来的官爷说过,大人,你们诸位之间难道不说说话,互通消息吗?”阿初嫂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口气也没有刚才和气。
薛怀安站起身,笑笑说:“是啊,说得不怎么多,我们锦衣卫都是些温柔腼腆而不善言辞的家伙。”
阿初嫂带着“温柔腼腆而不善言辞”的年轻锦衣卫穿过校园小而精致的庭院,来到一个独立的院落。她进去通报后没多久,一身淡青色丝裙的程兰芝便迎出了院子。
她见是薛怀安,熟稔地点点头,道:“原来是薛校尉,怎么,这案子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正是,在下的确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程校长询问。”
程兰芝面上客气地微微一笑,可是并没有做出邀请薛怀安入内相谈的动作,双手在身前一环,说:“请问吧。”
薛怀安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程兰芝的拒意,自己抬脚就往院子里走,程兰芝见这人这么厚脸皮,自己到底是女子,也不好上去硬拽他,只得容他进了院子。
薛怀安站在院子里,四下看看,指着敞开的窗子问:“程校长在夏天喜欢开窗户是吧?”
程兰芝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自然是,敢问有谁在夏天里紧闭门户的?”
“但是开着窗户不会不方便吗,在下是说要是在室内换衣服什么的怎么办呢?”
“自然是会放下帘子的。”
“那么,前天在清凉山茶室,程校长换戏服的那间屋子,也是开着窗子的吧?”
程兰芝没有马上答话,盯着面前正俯身闲闲观看着庭园花草,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锦衣卫,好一阵子后才说:“是的,开着。”
“不单是前窗,后窗也是开着的吧?”
“这么详细,我就记不得了,谁会在意这种事情?”
薛怀安忽然站直身子,将目光移到程兰芝身上,温暾暾地开口说:“从那个后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杜小月被害的地方,我在想,程校长是不是有可能恰巧在换戏服的时候看见了凶手。”
“没有。”程兰芝斩钉截铁地回答,“换戏服也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匆匆忙忙的哪有时间还看外面。”
“但是如果有呼救声传来呢,总会看看吧?”薛怀安的口气仍然绵绵的,似乎很不确定该不该这样问。
程兰芝一挑眉毛,反问道:“薛校尉,我为何一定会听到呢?且不说是不是杜小月被害的时候我恰巧就在那里换衣服,退一步讲,就算在的话,那里和我的后窗虽然直线距离不过百多步,可是隔着山林、草木,我为何一定能听得见呢?”
薛怀安搔搔头,露出一副被难倒的表情,道:“的确是啊,程校长说得有理,不好意思啊,打扰程校长这么久,在下这就告辞了。”
程兰芝不想这样就结束了锦衣卫那臭名昭著的问询,她依然记得就在两天以前被一群锦衣卫困在清凉山茶室的时候,是怎样被喝来呼去、冷言相对的,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薛校尉这就走了?那,恕不远送。”
所
薛怀安回到百户所,看到一众锦衣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屋中,诧异地问:“怎么,清国铁骑突袭我惠安百户所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众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薛怀安咧咧嘴,低笑着转身出去,正与李抗撞了个满怀,他和李抗差不多高,两人脑门儿对脑门儿撞得“咚”一声响。
李抗“噔噔”急退几步,扎下马步,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拉开拳架,道:“来者何人?难道是江湖传闻铁头功已练到第九层的铁头猴子,铁大侠?”
薛怀安也捂着脑门儿,苦着脸说:“正是在下,不过今日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阁下的铜头铁臂蛤蟆功想必已经练到九九八十一层,竟然还只是一介江湖无名人士,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啊。”
李抗“嘿嘿”笑着收了姿势,说:“怀安你赶紧出来,你要是不睡也别吵了别人。”
薛怀安回身轻轻关上门,问:“怎么,昨天又是搜了一天?”
“可不是,昨天你倒是爬爬山、谈谈天儿就过了一天,我们可是把这惠安方圆五百里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不过还是没有那个老贾的踪影,我估计,他是已经逃出惠安辖区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薛怀安难以置信地问。
原来战后刚刚安定下来的南明承袭旧制,对人口流动管理原本颇为严格,从一地去另一地一定要开具路条或者通关文书,只是后来因为经济快速发展,人口流动越来越大,百姓觉得这样十分不方便,也大大妨碍了商品流通,故此经过多次变革,在如惠安这样的一个辖区内,普通百姓行走往来已经取消了这样的通关文书限制,但是如果出了辖区,却仍然需要。
老贾如果逃出了惠安辖区,那么必定会遇上通关文书的问题;如果没有逃出惠安辖区,那么要逃开锦衣卫掘地三尺的搜查亦是难事。薛怀安想到此处,说:“难不成,这老贾早就准备好了通关文书,或者,早就安排下了一个妥当的藏身之处?”
“是啊,看来就是这样。妈的,这个淫贼事先计划得这么周密,有这本事你当啥淫贼呢。”李抗气呼呼地骂道。
薛怀安摇摇头,说:“他倒不见得是淫贼,但的确是有点儿本事,这人会八卦掌,想来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
李抗见薛怀安提起淫贼这件事情,神色严肃起来,说:“怀安,你说上次我们抓的那个人不是淫贼也就算了。这次这个老贾要是我们好不容易抓出来,你还准备拆台吗?这淫贼的案子拖得时间太长了,而且传得也太广。你也知道,普通小民就是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嚼舌头。”
“可是,杀杜小月的凶手明明只是想利用淫贼的事情掩盖其真实目的,他未必就是之前采花案的淫贼。”
“但也未必不是。”
薛怀安没想到五大三粗的李抗突然之间在这个逻辑关系上给予自己如此致命的反击,一时间哑口无言,哭丧着脸说:“百户大人,你是不是说,就算我把杀杜小月的凶手抓出来,还要再找证据撇清他和采花案子之间的关系?”
李抗看看他,长叹一声,颇为语重心长地说:“怀安,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器重你,却一直没有提升你吗?因为你一直不明白,你除了是一个锦衣卫,还身在官场啊。如果我要提升你,以你的断案之能,再过三年五载我这小小百户所就容不下你了,到时候,谁罩着你呢?”
薛怀安虽然是个迷糊人,李抗话讲到这个份儿上,也不会听不懂,眼睛里亮晶晶的,如有所悟,右手握着拳头猛地一挥,充满豪情和感激地说:“百户大人,卑职明白了。为了不辜负大人的厚爱,卑职这次不单要把杀害杜小月的凶手抓出来,还要把采花淫贼也抓出来。”
李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