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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电话响起来,胖子接的,说了两句之后,将电话交给了郭玉洁。
“你好,我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毛主任,谢谢你啊。”郭玉洁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我,“陶大爷回来了。”
陶大爷名叫陶海,是我和郭玉洁负责的另一个目标,比王大爷年轻一些,离异,独居,有一个儿子,但断了联系。前段时间,他回老家走亲戚,也可以说是打秋风去了。这人比较穷,本来应该属于最赞同动迁的人,就是在补偿方案上面需要花时间和他讨价还价,但据居委会的毛主任介绍,他前几年穷得都揭不开锅了,都不愿把那套房子卖了,这就有些古怪了。
“明天去吗?”我问郭玉洁。
郭玉洁点头,说了时间。
下午的时候,拆迁办来了个人。
“那个,瑞哥,奇哥。”马一兵缩头缩脑,趴在办公室门口,对我们讨好地笑了笑,“陈姐。你们两位也好啊。”
瘦子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马一兵后头走出来一个女孩,愁眉苦脸,但瞪着马一兵的时候眼神凶狠。
马一兵欲哭无泪。
“表姐。”李若岚大大方方地走进办公室,装模作样地看手表,“你下班了吧?”
陈晓丘蹙眉,“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吃饭啊。”李若岚说道,对我们也笑了笑,“你们也一块儿吧,这家伙请客,见者有份。”
她指了马一兵。
马一兵点头哈腰。
瘦子扶额,“不是说了没事了吗?”
“哪能没事啊……”马一兵垮了脸。
第74章 吊死的女孩(二)
马一兵顺着这话就大倒苦水:“你们知道张珊玫是怎么被吊死的吗?哦,张珊玫就死掉的那个女生,在我们学校很有名,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很早就出道参演一些电视剧,当小配角,好多女生都不喜欢她。”
李若岚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废话呢?”
“哦、哦,说正事。”马一兵回过神。
“这是拆迁办的办公室。”陈晓丘提醒。
马一兵手足无措。
“行了,到下班点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说吧。”我看出马一兵是真的苦恼,一个周末没见,他就瘦了一圈,两颊都凹了进去,好好一个帅小伙折腾这样,我也心生同情。
马一兵说要请客,我们一群大人怎么好意思?李若岚没那些压力,还有些蛮横,看得出是还记着马一兵“知情不报”的仇。
胖子就打圆场,选了个便宜的快餐店。
马一兵感激地笑了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瘦子夹着菜,口气不好,但还是给马一兵搭了个台阶。
“吊死张珊玫的那根绳子是我们话剧社的。”马一兵一脸痛苦,筷子戳着米粒,都没心情吃饭。
“又是你们话剧社的东西?”瘦子吐槽。
马一兵耷拉着脑袋,“是我们话剧社的道具。我们话剧社另一场以欧罗巴十八世纪战争为背景的话剧,里面有一场绞刑的戏目,就用这个道具。”
郭玉洁难以置信,“你们话剧社都演的是什么啊?”
“戏本很好,是探讨当时社会问题的。那个绞索道具其实是活结,真用来上吊,人肯定要掉下来。那场戏有其他安全措施。”马一兵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背,“这里会系上安全绳,到时候人掉下来,安全绳吊住,脖子上的绞索不会吃力。和《大家庭》一样,演了那么久,那场戏都没有出意外。”
“凶手是用了你们话剧社的绳子,但重新打了死结?”瘦子问道。
“是这样。”
“难道学校要追究你们保管不利的责任?”胖子猜测。
这样的话,话剧社可真够冤的。一根绳子而已,总不见得要锁保险箱里面吧?再说了,凶手不用话剧社的绳子,也能找其他绳子杀死张珊玫。这要是话剧排演过程中出现意外,有学生吊死了,那还可以说是话剧社的责任,现在这种情况要追责,毫无道理。
学校没有我们想得那么不通情理。
马一兵摇头,“不是学校追责,是我自己害怕。”
“害怕什么?”瘦子被逗乐了,“那绳子已经是凶器了吧?警察还能还给你们话剧社?”
马一兵脸色发白。
李若岚呐呐问道:“警察不会还回来?”
我们五个大人都愣住了。
“警察已经把绳子还给你们了?”我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案子刚侦破,还没审理判决吧?”
马一兵和李若岚有点儿慌。
“早上的时候,有个警察来,把绳子还给我们话剧社了。我也有问,他说拍照留好证据了,就不用这个了。”马一兵解释道。
“你确定看到的是警察?有出示证件吗?”我继续追问。
“是警察,就是昨天来的警察,也有出示证件。”马一兵紧张起来,“我就是收到这东西才害怕啊!想请你们把那根绳子也处理了。”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行了,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跟你到学校看看。”我拍板决定。
我们快速填饱了肚子,一块儿去了戏剧学院。
学院内的气氛还有些压抑惶恐,没有上周来时看到的许多笑脸。
到了话剧社,马一兵就拉开一个柜子给我们看那根麻绳。
麻绳被放在警方的证物袋中,并无特殊气息。
我将袋子打开,仔细看过,确定没有异样,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陈晓丘在来的路上联系了她的小叔,托他打听消息,这会儿接到了电话。
“走了正常流程,将物证归还给主人。”陈晓丘看了眼马一兵,“不过,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特意归还的。”
又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宝贝,没人来申请拿回的话,这条绳子应该和其他物证一起储存在专门的地方,定期销毁,而不是案件尚未判决就归还给话剧社。
“我真没什么感觉。”我叹气,将麻绳放回到袋子中,“这样吧,我拿去青叶看看。”
马一兵点头如捣蒜。
我们匆匆来了戏剧学院,没逗留多久,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工农六村。
李若岚第一次来,问东问西。
我让他们等着,自己去事务所问问看。
事务所还是老样子,我将麻绳放在茶几上,将整件事叙述了一遍,并未得到青叶的反应,只好下了楼。
“怎么样?”马一兵等得心急如焚。
“没有。可能没什么。你不要乱想了。”我安慰了马一兵一句。
马一兵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忐忑不安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奇哥,这个东西……”马一兵嗫嚅着指了指麻绳。
“行了,就放在我这边吧。”
马一兵这才松了口气。
“先别急着销毁了。”陈晓丘提醒道。
案子未了结,最重要的凶器居然被归还了,这多少都透露出古怪来。
我点头答应,又回身去了青叶一趟,将绳子寄放在事务所内。我安慰马一兵这东西没有问题,可也不敢将它留在身边,还是放在事务所最让人安心。
这事情花了好长时间,回家已经晚了,我被父母和妹妹旁敲侧击地盘问了好久。他们以为我最近几次夜归是交了女友,完全不知道我是在捉鬼。我心中感叹,应付了家人,就睡下了。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好,几次梦到张珊玫从舞台上方掉下来的情景。我现实里坐在剧院后排,没看清张珊玫的模样,可在梦中,我能清晰看到张珊玫的脸,惊恐狰狞,张嘴吐舌。在从舞台支架掉落到麻绳勒紧的短短间隙中,我看到她张嘴说了什么,但我听不见,也辨认不出唇语,努力几次,都被她脖颈被拉断的声响打断。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晨光照在眼皮上。那光芒好像还照进了我的大脑中,投影到梦境。
聚光灯照着舞台,张珊玫突兀地出现在光芒中,坠落后,绳子拉紧,她的身体弹跳、晃动。不得不说,这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颈椎被拉断的那一声“喀拉”,也成了精妙的点缀。
“完美。”
梦中,我听到了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不属于我,不属于当时坐在我周围的人,极其陌生。
我突然就醒了过来。
第75章 吊死的女孩(三)
醒来的时候还很早,我直接去了工农六村一趟。
清晨的事务所并不比夜晚的时候好多少,那种清冷凄清的感觉依然强烈。
我将梦境诉说了一遍,良久,都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心中空落落的,没精打采地打个电话给郭玉洁,直接约她在工农六村见面。
郭玉洁随口问道:“你不来办公室了?”
“嗯,不来了。”我没说梦境的事情。
“那行,我也直接到工农六村吧。”
约摸一个小时后,郭玉洁就到了工农六村,我们一块儿去居委会找了毛主任。
毛主任正在打电话,隐忍着怒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这跟拆不拆迁没有关系。居民都还住在这儿呢,都要用水,怎么能不修呢?”
郭玉洁拉了居委会的一个工作人员,“怎么了?拆迁怎么了?”
“有一栋楼的水管爆了,找物业的人修,他们推脱呢。”那人一肚子怨气,“也不是第一次了。水管堵塞、漏水,还有绿化长虫、小区的停车位给外头的车辆用……那物业垃圾得很!”
郭玉洁目露同情。
毛主任电话打完了,看到我们就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去找陶海。”
“麻烦你了,毛主任。”我和郭玉洁道谢。
“哎,不麻烦。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啊,这个陶海可不像……那么好。”毛主任这句话中间含糊了一下,神色难看。
我猜她要说“王大爷”,只是想想王大爷的死,就有种恐惧感。
“只要他缺钱,应该不难说服。”我说道。
毛主任叹气,“陶海是缺钱。这不一回来,就来我们居委会要补助了吗?”
“什么补助?”郭玉洁疑惑问道。
“孤寡老人的补助,每个月有一些粮油食品和日用品,东西不多,但也价值好几百块钱。”毛主任说道,“他有个儿子,本来不符合条件的,跟我们磨了很久,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我昨天跟他讲了拆迁的事情,他看起来不情愿。”
“您上次有说过他不愿卖房子,但一直没说原因。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我询问道。
可别再碰到一个王大爷,给我们出难题了。
“这我也不清楚。他那人老不要脸,聊不了正事。”毛主任摇头。
说着说着,我们就走到了陶海所居住的楼。
陶海住两楼。毛主任敲了门,半天没回应,又喊了几声,屋子里都没有动静。
隔壁人家开了门,跟毛主任打了招呼:“小毛啊,你找陶海呢?”
“是啊,徐阿姨。”
“我早上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出去了。”
“是去买早饭了?”郭玉洁问。
毛主任和徐阿姨同时否定,“不可能。”
毛主任补充道:“他不在外面吃东西的。”
“那是有事情吧?”我不了解陶海,只能从通常思路去分析。
徐阿姨撇嘴,“他能有什么事情?”
不管有什么事情,人不在,我们也没办法。
毛主任埋怨了陶海一通,又跟我们道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没什么。您帮我们太多了。”我连忙说道。
正在往外走,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