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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头儿突然变了脸色,怒道,“我都不在砖窑厂干了,他王会计死,关我啥事儿?又不是我害死的,你们走,快点走!…”
说着,老头儿猛一扬胳膊,‘啪嗒’一下子,一个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是一叠钱,厚厚的,崭新的一叠钱…
我顿时明白这老头儿为什么不说了。
老头儿急忙弯腰去捡钱,被我一俯身,抓在了手里,掂了掂,冷冷一笑,“这钱是哪儿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我…”
“凭你给别人看大门,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些钱。你不说也可以,晨星,走,我们去报警,就说孙学安大爷偷了别人巨款。”
我话刚落音,老头儿‘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哎哎’的哭了起来。我和晨星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
“大爷。”晨星低声说,“钱重要,但良心更重要…”
老头儿点点头,止住哭泣,抹了抹眼睛。我把他扶坐在椅子上,晨星倒了些热水给他喝。
待老头儿喝完水以后,我说道,“孙大爷,告诉我们吧,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老头儿咽了口唾沫,“小伙子,你有烟没?”
我点点头,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并且给他点上,老头儿哆里哆嗦吸了一口,望着面前飘飘渺渺的烟雾,幽幽的说,“其实那天晚上,我知道王会计在砖窑厂里避难…”
“你知道?!”
我和晨星同时一愣,这是我们先前谁都没有料到的。
老头儿‘嘿嘿’一声苦笑,“当然知道,那天砖窑厂的一个工人的儿子满月,下午嘞时候,全厂放假,那些工人都去喝满月酒了。我早上吃坏肚子,就没去。正在床上睡觉呢,王会计走进来,说他晚上有急事,让我回家住一晚。我当然不肯,他就掏钱给我。我这人也犟,本来那段时间一直都觉么着王会计怪怪的。我就跟他说,你不说清楚啥事儿,我就不走。最后他给我逼急了,‘扑腾’一声跪地上,说他的死期到了,一个高人跟他说,必须躲在这砖窑厂里才能避过去…我当时都听糊涂了,我说小王,我这人吧,虽然没文化,但我也知道啥叫封建迷信,你个大知识分子咋还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嘞?
“他不听我劝,我被他求的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他给了我车费,让我到砖窑厂北边儿那镇子上打个车回家。我这人吧,比较节约,走到那镇子上,肚子不疼了。我心说,有这钱打车回家,还不第(不如)喝点小酒儿呢,晚上随便找个地方眯一宿就可以了。我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俩菜,喝着喝着就喝高了。从饭馆里头出来,天也晚了,我找了个麦秸垛,扒了个窝就钻到了里头。
“也是那天晚上冷,没多大工夫我就冻的不行不行的了。心说,放着砖窑厂的热炕头不睡,我干嘛睡这鬼地方?那王会计迷信,难不成我也跟他一起迷信?这么想着,我就从麦秸垛里钻出来,出了那镇子往砖窑厂走。那天晚上吧,刮着风,我走到砖厂门口,看见那门是从外头锁住的。我就奇怪,心说这人咋把我支出去,他也不在这里住,要是跑来个偷机器零件的咋整?
“这么想着,我就听着那厂里有一种‘咕登咕登’的声音。我找来几块半头砖踩住,爬到墙头上往里看,看到老远那地方,烟囱底下,有个人在刨土,跟鬼似嘞,吓得我差点没尿裤裆里头。那人刨了差不多一袋烟的工夫吧,就没动静。我搁墙头上也不敢动弹,想看看他干啥。就那么看着看着,我听到‘嗷’一声怪叫,听那声儿是王会计。随后,一个人从烟囱那里‘嗖嗖’地往厂门口跑。跑的近了,我看到那人好像就是王会计。他后头,还跟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个鬼。
“吓嘞我怪叫一嗓子,从墙头上掉下去了,也就我,老骨头硬,要换别人摔那一下肯定摔散架了。我刚爬起来,就听到厂院里,王会计‘嗷’又一声怪叫,听那声儿肯定出事了。我也顾不上害怕了,心说还是赶紧救人要紧。我一边瞎喊着给自己壮胆,一边开门。打开门冲进去,就看见那王会计躺在门卫房不远的地方,正搁那儿打哆哆。我开手电一照,王会计脸煞白煞白,张着嘴,舌头直绷绷伸着,那样儿能把人吓死。我就问,小王,这是咋啦。问完以后,我觉着他好像在说话,凑过去听,我听见他说,‘他们害我…’,我就问,‘他们谁嘞?’。王会计只会‘嗬嗬嗬’,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手在地上挠来挠去,忽一下子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就想三个手指头是啥意思?想着想着,我一下子想到,三天前的大半夜里,王会计从外面带了两个人到砖窑厂。
“我正想着,发现王会计已经没声了,用手一摸,他已经断气了。就这个时候,我听见外头有车响,赶紧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刚藏好,就看到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人晃悠晃悠走了进来。那人走着走着,‘扑腾’一声滑倒了,刚好趴王会计身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那人‘哼哼’两声爬起来,跟没事儿一样,裤子一拉就尿,听那声儿,应该尿到王会计身上了。尿完以后,那人转过身就走,就这时候…”
老头儿讲到这里,浑身猛一哆嗦,眼睛直勾勾的,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我问。
“我看到那王会计站起来了,跟着那人就往外头走…”
虽然我已经料到了,但还是心里一紧,晨星一下抓住我的胳膊。
“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心说,这王会计不是死了么?我往地上一看,王会计还躺在地上,那刚才出去那个是谁?我这么一想,脑门子一抽,什么也不知道了。醒过来以后,我撒腿就往外头跑,连门都忘了锁…”
这老头儿所讲的,除了他知道王会计那晚在砖窑厂‘避难’以外,其余跟晨星昨晚分析的差不许多。
“后面。”晨星说,“警察找你问话,你怕担上干系,因此,没敢把你那晚所见到的一切告诉他们,对吗?”
“你咋知道?”
晨星微微一笑。
“给你钱的那人,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王会计带去砖窑厂的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我问。
“不是,我都不认嘞。”
“之所以给你钱,那人的目的是让你严格保密,不可以把那晚的事说出去,对吗?”晨星问。
老头儿愣愣点头,随即抠着脑门儿道,“我从砖厂辞职回来以后,从没跟任何人说过那晚嘞事,不知道这人怎么找过来的。”
“不,你说过。”晨星说,“只是喝多了酒,你不记得了,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个老头儿,一个跟你一样姓孙的老头儿,那个人,就是孙奎的父亲。”
第三十章灭口
听晨星这么一说,老头儿立马瞪大了眼睛。
“孙…孙奎他爹?”
“没错。”晨星说。
“我…我确实跟他喝过酒,但我有跟他说过那晚的事么?”
“应该说过…”
晨星把我们在凤阳镇的雪地里发现那哑巴老头,并且把他送回家的事,给孙学安老头儿讲了一遍。
“你是说,他变哑巴了?”老头儿惊讶的问。
“对,你不知道么?”
老头儿愣愣的摇了摇头。
“他不仅变哑巴了,而且神智也不大清楚。不过,当我们把他送回去以后,他认识家,自己从车上走了下来。所以我认为,他之所以晕倒在凤阳镇,被我们发现,并不是偶然的。当初跟他喝酒的时候,你肯定把砖窑厂驱鬼的事告诉了他…”
老头儿想了想,眼睛一亮,“啊啊,是,是,这个我记哩…”
老头儿告诉我们说,那是他从砖窑厂辞职回家来的第二天。孙奎他爹不知怎么听说了,带了些东西来看他。两个老头儿都爱喝点小酒儿,喝着喝着,舌头就大了。孙奎他爹就问他辞职的原因,老头儿就说厂里闹鬼,有个会计被鬼给吓死了,后面据说砖厂老板从凤阳镇请了个法师,把鬼给驱走了,再后面聊些什么,老头儿就不记得了…
我和晨星面面相觑,心说,看这样子,那哑巴老头儿之所以跑去凤阳镇,确实可能是为了找我们…
“小伙子,再给我棵烟抽。”
我掏了根烟给他,老头儿哆嗦着点上,使劲吸了一口。
“大爷。”
“嗯?”
我想了想,问道,“你跟孙奎他爹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啥,以前在市里的时候认识的。”
“在市里的时候?”
“嗯,我那时候在市里给别人厂子看大门,他家就住附近,熟络以后,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喝点酒。到后来,他一家搬到乡下,我去了那砖厂,他时不时过去跟我聚聚。”
“他儿子,那孙奎是做什么的?平常的时候孝不孝顺?”我又问。
“不怎么孝顺,老头儿每次喝酒都跟我诉苦,具体他儿子是干啥的,我也不大清楚…”
我心里浮想联翩,给这孙学安老头儿送钱的人,一定是害王会计那人指派的。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这孙学安老头儿酒后吐露给了孙奎他爹…莫非,孙奎他爹,或者孙奎,认识害王会计那人?…
“晨星,走,我们去孙奎那村子。”
“等等。”晨星伸手把我拉住了。
“怎么了?”
晨星冲那老头儿道,“大爷,你昨晚怎么没回家里住?”
我轻轻在自己额头上拍了拍,心说,忘了还有昨晚那么一出了。
“嗯?”老头儿一愣,“因为前晚上我梦见王会计了。”
“梦见王会计?”我眉头一皱。
“嗯啊,前晚不下大雪么,我老早就睡了,睡的迷迷糊糊,我看见王会计从外头走进来了。把我吓得呦,我以为他找我索命来了。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早晨醒过来越想越不安生。我觉得可能是这些钱惹的,收了黑心钱,半夜鬼进门。想到这里,我从床上爬起来就出门了,去了县上,打算把这钱存起来。可我不懂咋存,生怕人家问我这钱哪儿来的。一直磨蹭天黑,人家银行下班,我都没敢进去。这天寒地冻的,晚上道不好走,我就找了个便宜小旅社睡了一宿…”
“王会计不是来找你索命的,而是来救你的。”我说道。
“救我?”
“嗯,这里不能再住了,你抓紧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避一段时间。”
“为啥嘞?”
“因为,昨晚有东西过来害你,被我打跑了,后面说不定还会来。”
老头儿脸一白,“真,真的还是假的?”
我‘哼’了一声,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晨星,我们走…”
出了孙学安老头儿家院子,我们来到村路上,回想昨晚的遭遇,我此刻仍然心有余悸。走着走着,我发觉晨星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她正蹲在地上系鞋带。我笑了笑,朝她走过去,渐近时,只见晨星脚腕上有一道划痕。
“这是怎么弄的?”
晨星急忙把裤脚往下拉了拉,冲我抬头一笑,“昨晚踢玻璃划了一下,不要紧的。”
“我看看。”
“不用,没事…”
“走,我背你。”
“不用…哎,你这家伙…”
我把晨星背起来就走,遇到村民,也不管认不认识人家,冲对方‘呵呵’一笑,“早啊!”…搞的别人大眼瞪小眼的。晨星趴在我背上,下巴枕着我肩膀,微有些羞涩,脸红扑扑的。
“阿冷。”
“嗯?”
“你说,昨晚那邪煞,之所以跑过来害这孙大爷,是不是受人指派的?”
“你的意思是,害王会计那人指派的?”
晨星幽幽的‘嗯’了一声。
“难说,昨晚那鬼东西,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