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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马安镇的人今天是没法睡觉了,不管怎样,人死了都得报信,三枚爆竹升空后村里家家户户都派了人,那尸首也一直就停在棺材里压根也没人敢上去碰。
查文斌问道:“刘所长,这人是要带回去做鉴定呢还是?”
“带,因为牵涉到谋杀的可能性,必须回去让法医出报告,这个案子性质已经很严重了,小张,马上通知法医到现场来,保护好现场,让老百姓都退下去。”
按照规矩,人死之后三天之内需要下葬,因为这案子特殊,刘所长也还算是尽力了,早上法医来的现场当天晚上就派人把尸给送了回来,坚定的结果和他们预料的一样,人是死于中风脑溢血,应该是受到了强烈刺激,其中惊吓的可能性很大。
自己家的房子住了几十年了,能有什么可怕的?而且山袜的位置也不在棺材那边,为何会死的那么蹊跷?难道是她自己躺进去的,而且从她再棺材里的那睡姿看,十分得体,就像是死后被人拖进去整理过一般!
三哥家的屋子是三开间,楼下正中的位置是堂屋,外面有一道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只有窗户没有门,连着左侧房间的是厨房,有一道小门。三哥说当时那道小门是锁着的,厨房可以有一条过道通到堂屋来。
堂屋的后排是一座神龛,上面悬挂着一副毛主席像的中堂,中堂的右侧是一道小木门,这个后面就是个小隔间,打开门就可以看到楼梯通往楼上的隔层。当时三哥就在堂屋的大桌子喝的酒,他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老伴上去的。
包大富家,刘所长那头上几根毛都这几天都快要掉光了,他是连夜跟着尸体又返回来,还带着几个人一块儿,如今这案子算是重点关照了,上面让他务必安稳住民心。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她难道是跳下去的?没道理啊,在眼皮子底下……”
“不对,他中间曾经离开过两次,完全有可能让人得手再离开。”胖子说道:“首先,他让他老伴去楼上取山袜,这时候那个凶手自认为找到了机会,乘着三叔去厨房取酒菜的时候尾随着上了楼。通过惊吓的办法杀了人后,她又乘着三叔把酒菜放回去的间隙溜走。摆放酒菜的时间和那段过道的长度完全可以避开喝了酒而且一夜没睡的三叔的警觉,刘所长觉得有道理没?”
刘所长一听胖子这推断是有道理的,惊呼道:“那要是这样的话,那女人岂不是一直就潜伏在他家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言出必行啊,”查文斌道:“现在整件事就只能拜托所长了,这破案子可不是我们能干得了的,希望早日能够找到凶手把她绳之以法。”
“是人就好办,怕的是她根本就不是个人啊!”刘所长叹道:“查先生啊,那倒霉孩子还关在我那呢,那天的事情咱可都是见过的,你不是说那个什么玩意跑了嘛?它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啊,根本就是个女鬼,现在回来开始报复了!”
胖子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别动不动就女鬼女鬼的倒是让自己先吓破了胆子了,女鬼咋了嘛,我家查爷收过不知道多少鬼了!明天一块儿先去随个份子钱走啦,你还想在这里白吃白喝啊……”
几十年前的马安镇曾经是那般的让人觉得不可接近,它以麻风村而闻名。几十年后的马安镇又再次在安县名声大噪,刘所长的压力是很大的,这个老公安其实还是挺尽职的,走访排查忙了一夜也就打了个盹儿。
第二天就是比较忙碌了,奔丧的各路人马都陆续到了,那口躺着的棺材也就搁在那儿已经在刷大漆了。查文斌洗了个澡特地换了一身道袍,今天的事儿他是主角,按理来说,三哥老伴儿的死也属于正常疾病,脑溢血嘛!可是查文斌算过,她的八字推测阳寿还有十五年,也就是说她是横死的!
但凡横死之人都是有怨气的,既便是个老实人,那也免不了因为阳寿未尽不能投胎而在附近转悠,所以这就得要靠道士来超度了。
所谓的道士做白事,如果是正常死亡,寿终正寝的,请不请道士其实那真是无所谓。请了可能走黄泉路的时候稳当一点,现场处理的时候妥当一些,比如算一下回煞的时间,需要回避的人员,以及按照道士们自己的套路做完一整套标准的丧葬。
而横死的,枉死的,也就是非正常死亡的,请道士那又是另外一番说法了,这里面的讲究可大了去了。因为这两种死法的人,道士做的法会是既然不同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宜动土(一)
忙着丧礼的这两天好歹镇上出的乱子不多,这样的事情让官家的压力非常巨大,期间对于那个疯女人的搜索又陆续进行过几次,但是她就好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从哪里来,姓甚名谁,有多大年纪,似乎更多的她就是个传说一般的存在。
自然是免不了一通超度,熬了几个夜的查文斌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在出完殡的那天中午便就先行回去,这事情到了这一步是有些复杂了的。起码来说,这家中无冤鬼常在,你让他一道士上哪里去找去?去野外吗?那满道的都是飘乎乎的玩意!
下午四点多的光景,他还睡着迷迷糊糊的,李安的车子就风风火火的到了,一进门就喘着大气喊道:“查老板,麻溜的快起来,刘所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接你,我这一口气路上连水都没顾得上喝,说是有一些发现需要你去帮着证实一下,具体啥事他也没讲。”
没睡好的胖子十分恼火,红彤彤的眼珠子里都要有杀人的意思了,他瞪着李安道:“他是不是昏头了,他算老几啊,想叫我们去我们就得去?人家是有老婆家庭的,我们身上可没他那身皮子。”
“石爷爷,”李安也是被训得有些尴尬了,连解释道:“那不都是兄弟嘛……”
“滚犊子,谁跟他是兄弟啊,我告诉你,别在我这攀高枝,找你办事是看得起你。”
“那是那是……”李安连连点头,他也确实不敢去招惹这几位爷,手段可都是见过的,给自己万一要使点坏子,那八成是防不胜防啊。
“去吧,”查文斌合着衣服皱着眉头道:“总归是乡里乡亲的事儿,劳烦你了给送一趟,石头这人嘴臭,你别见怪。”
李安一边小跑一边给他们开车门道:“查先生客气了。”
什么事儿呢?原来刘所长可没闲着,带着人又在马安镇的外围继续搜寻,并且开始调集了当年大量的资料。其中在他们50年进行的一次全县人口普查的档案上,刘所长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查先生,你看,这是当年我们的同志统计麻风村病学人口时的记录,这是公安的同志和医疗的同志一起进行的,所以还能找到备份。这上面记载,先后到麻风村里的人口加在一起一共是131人,其中50年一并还剩下36人,死去的人口因为担心会污染土地,当时县里的同志提出要将遗体进行集中火化,遭遇了当时麻风村人的强烈抵抗。根据记载,当时那位洋传教士说自己已经为遗体做了相应的消毒处理,棺材内放置了大量用以杀菌的生石灰。为了证明他的说法,我们的同志到墓地进行了考察,总计发现了95座墓葬,这与当时的人口是吻合的,并且的确是在墓葬四周都发现了石灰处理过的痕迹。
为了不引起乡里矛盾,此事经过县委相关部门讨论,便就也那么作罢了。到了56年,麻风病再次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暴发,于是我们组织了一批人手进入麻风村进行考察,到那时,麻风村已经没有人了,而墓地上的墓葬却增多到了130座,因此,考察的同志认定麻风村已经彻底灭绝。”
查文斌说道:“130座,之前统计的人口数却是131,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不知了去向?”
“那肯定就是最后死的那个嘛,”胖子说道:“最后一个死的,他哪里能够为自己进坟立碑呢?估摸着就是暴毙在家中或者荒野里被虫蚁啃食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刘所长说道:“我们走访了一些当初第一批搬到村子里的人,没有人发现过镇上出现过散落的遗骸,所以我怀疑麻风村是不是还有人活着,更加有可能就是那个疯女人。如果是她的话,那问题的严重性就更大了,麻风病已经被完全消灭有足足将近二十年了,那么她极有可能是一个携带麻风病病毒的人,那这样的话对现在的马安镇的威胁可就不是一般的大,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下一波麻风病疫情的爆发。”
“就这事?”胖子冷笑道:“那也不该找我们啊,你应该去找县医院,疾病防治中心啥的。”
“我想麻烦查先生帮忙开棺验尸,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经过处理。”刘所长尴尬道:“您是知道的,这地儿真不干净,我们的同志都不肯干那事,说是非得请您来在旁边他们才踏实。”
“合着你也给我们发一身皮专门成立个科室算了,”胖子问查文斌道:“查爷,刨棺材这种晦气事儿咱是说过不干的,今天回家我还专门看了黄历,说是不宜动土。”
“当真啊?”刘所长问查文斌道:“上面盯得紧,查先生务必给帮忙啊,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嘛,宗教信仰者不是向来讲究与人结缘嘛。”
深秋的日子短,五点半的光景天就已经黑了,联合镇里的一些民兵把那小山岗照的是灯火通明,现场法医已经就绪,用来存放尸体的裹尸袋是那样的刺眼。一种怪异的组合出现在这片乱葬岗上,一边是穿着整齐的人民警察,还有一边则是身着黄绸道袍的乡野道士。
一个小小的临时祭台被搭建完毕,中间供奉着的是三清铭牌,两则的案台上火红的蜡烛正在扑闪着摇曳的烛火。当中是一个香炉,今晚负责开土的人都要事先到这里来上一炷香,以求亡灵对自己不敬的宽慰,这即是仪式也是对逝者的尊重。
只见查文斌绕着那祭台前前后后不停地舞动着自己手中的七星剑,口中一直念叨着:“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底鬼神惊。凶神见我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二十八宿听吾令,六丁六甲照吾行。九牛破土将军到,押退凶神恶煞腾……”
有了道士的参与,让这场起棺看起来多了一份诡异,他抓起地上的一把黄土往一张白纸上细细撒了下去,一根竹签子很快就将纸上的黄土三三六六分成了一条一条的线装。这是问卦的一种,也是道士和亡者沟通的一种办法,他们相信,坟土中有死者的神灵在驻守着,通过问卦的方式可以占得凶吉。
一旁的刘所长紧张万分的问胖子道:“这万一要是不能动土,是不是今天就真的开不得?”
“那是当然,”胖子说道:“我们查爷做事向来讲规矩,你有儿子没?有女儿没?不为自己想,总得为后人想想吧,这种遭报应的买卖任凭你是给多少钱我们都不干的,还不是看在这些老百姓的份上。”
其实他说的不假,查文斌心中是有些抵触的,因为钭妃怀孕了。作为一个道士,最怕的便是殃及后人,为怀中尚未出生的婴儿积阴德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最想要做的,所以如今的查文斌身上已经渐渐开始褪去了那种极具杀伐的茅山心,反而是多了那么一份以渡为主的修道之心。
看看时间,他掐指算了一下,今天的确不算是个好日子,胖子没有胡说,黄历上就是不宜动土,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了一些忐忑,所以方才之前自己先问了一卦。从结果上看,这一卦是个平卦,不凶不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