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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Ⅱ-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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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热闹的不少,戏班子唱的是《钟馗捉鬼》,台上的钟馗是典型的花元宝,中间一道红,外加乱七八糟的白和黑,看上去面目狰狞。台下的人看个热闹,台上的角落里一个头上包裹着黑巾的人一直静静闭目养神,从早上到晌午都没有动过,听东家的人说,这大戏得一直唱到半夜,三个戏班子合唱这一出戏,中间不得停歇。

洪村有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前边大家红包都出了,孔家的事儿却没办,今天算是孔老大请客,乡亲们自然都来了。桌子上好酒好菜,大家伙儿推杯换盏,孔老大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敬酒赔不是。

这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孔老大站在中间开始讲话了:“各位乡亲父老,我孔老大上回怠慢各位了,今天备酒唱戏就是请大家伙儿来乐呵乐呵。”

台下稀稀拉拉的响起了一点掌声,大家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孔老大比猴还精的人怎么会做亏本买卖,就等着他还有什么屁一块儿放了算逑。

果然,那老小子干了一杯酒后又说道:“白天呢,大家就看戏吃酒,戏不停,酒不停,今天咱开的是流水席,傍晚呢,一会儿有个告示会贴出来,请对应的人早点回家去歇息。留下的呢,咱孔老大恳请人多给帮个忙,不白忙活,每人一条大重九外加两瓶杜康。”说完,他抱拳对着场子四处作揖,那神态像极了一个抠门的暴发户。

台下这就有人起哄道:“做撒子啊,你孔老大有事招呼一声嘛,搞这么客气干嘛,往后别家做事都要这个水准还不都穷咯。”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孔老大继续惺惺作态,而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那祖坟啊年久失修,上回就想请大家伙儿帮忙一块儿给拾掇拾掇,可不恰巧出了点小事给耽搁了。今天,我把先生给请来了,先生给算了一下,说是我那老爷子面子薄,好热闹,就想请大家伙儿能去的一块儿帮着凑凑人气,也好让他老人家起的有面,睡的也踏实……”

一招呼,他那婆娘就送来一张纸,孔老大照着纸就念道:“晚饭后,以下人等可以回避:女的请全部回避,男的不满十六周岁的娃娃请回避,属牛的、龙的、羊的、狗的请回避,两年以内家中有丧事的请回避,年纪超过四十五的请回避。”

这一条件一说,台下顿时热闹了,你看我,我看你,一张桌子上都在盘算着谁谁符合,谁睡不符合,稍稍粗略的统计一下,得去掉四分之三,余下得基本都是些青壮年。可老夏家父子俩都符合,夏老六是不想去凑那热闹的,秋石同志更是没兴趣,可偏偏那孔老大还就找上来了一下子就拉起夏老六的手道:“六爷为人仗义,公正。”说罢,他还特地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那还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呢,他满脸通红地说道:“上回六爷教训我,教训的对,我孔老大服,在咱们洪村,我也就服六爷……”

这一通高帽带的,夏老六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你砍了人家人不见气还吹嘘你,夏老六看着自己那一脸阴沉的儿子也只能叹口气还往肚子里咽啊。只能起身抱拳道:“晚上咱谁能帮的就帮一把吧,孔老大也不容易,想做个孝子贤孙咱洪村人总得表示表示吧。”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大家伙儿心里还都是乐呵呵的……

七点多的光景,院子里除了几个还在收尾的帮工,其余人大多都在等候了。孔家人一水的白麻孝布,腰间扎着稻草绳,领头的孔老大手里捧着一副遗像。那戏班子也没闲着,吹拉弹唱敲敲打打的开始了,领头的那个钟馗一边跳一边唱,呜呜啦啦的绕着满院子的跑,东西南北几个方向不停的跺脚。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还躲在角落里偷瞄,先后被家人拧着耳朵就往外扯啊,一边扯一边骂:“你个败家玩意,啥东西都敢看,那是钟馗在捉鬼知道不?捉鬼!”一边扯就一边打,那孩子的哭声、锣鼓声、唱戏声交错在了一起。

到了九点多,那个在台上已经闭目一整天的黑头人开始起身了,这个人就是百千里,也不知是坐的时间太长还是一天没进食,站起来的时候他人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就摔倒,这家伙可把大家给逗笑了。

孔老大赶忙上前,那百千里却拿出一根鞭子,得有一尺多长,通体金黄,他部分由说的照着那孔老大的身上就是一鞭子挥过去。“啪”得一下,那是抽得结结实实,抽得孔老大顿时哎呦大叫,刚想作问,对面又是一鞭子挥过来,当即喝道:“玉帝有敕,神鞭五方,金木水火土,雷风雨电,神鞭轻打,霹雳电光芒,急急如律令,敕!”

“啪”又是一下,孔老大胸前那麻衣顿时开了一道口子,估摸着里面的皮肉也是大伤,痛得那是龇牙咧嘴,鼻涕眼泪一把抓了。

这百千里根本不由得他叫唤,上前抓着孔老大往地上一按,抬起左脚狠狠将他踩倒在地喝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父有难当子来受,三十六道伤门,道道伤人,你可做好准备了?”

这孔老大哀嚎着抬起半个头望着那百千里,一副可怜模样地说道:“先生,咱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事先我可没听见你要这般的打我啊……”

“啪”得又是一鞭子当头就抽下,抽得台下的人紧口不敢言,抽得台上的人张嘴似鬼哭啊。这种架势在浙西北一地可从未见过,咱这儿的民间丧葬多半就是走个过场,还是以符咒阵法为主,哪里有上来就把主人家打个半死的。那是因为这里的人不知道那百千里是闾山派的,这个派别做事就是一个字“狠”!

在闾山派的说法里,管这叫“拔伤”,啥意思呢?他们认为人死后在阴间得有“天伤”、“地伤”、“水伤”、“火伤”、“刀伤”、“吊伤”、“跌伤”等所谓“三十六道伤门”要处罚,就跟咱们说得下油锅拔舌头一样,都是地狱里的酷刑,要通过这些处罚洗去前世的一些罪孽。只有经过“拔伤”,使死者在阴间不再重遭各种“伤门”所害,其子孙后代才会太平无事,这拔伤最好的办法便是挑起长子代为受过。

孔老大这下可谓是赶鸭子上架,下不来台了。这人是自己请来的,事先也没交代,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抽个半死。这会儿你喊停吧,估计这辈子他孔老大是别想抬起头来了,得被人活活笑话死,不喊停吧,他这条老命不知道还经得起几鞭子……

“你可做好准备了!”那百千里重重的一脚又踩下去,给那孔老大直接把脸按到了台面上,那厮心中是叫苦连天啊,都这会儿他就是被打死也得配合把戏给演下去,只得伸出手来比划道:“爹啊,我不孝啊,害您受苦啊,儿子来替您受过了啊!”说完他已经闭上眼准备再接着挨揍了,可那百千里反倒停手了,轻轻拉起那厮道:“伤门已开,子嗣就位……”

殊不知,这出大戏才刚刚开始拉起……

再说那洪村整这么一出大戏还是惹了不少人来看的,虽然百千里贴了通告,哪些人等需要回避,可一听说孔老大被揍成那样了,谁不得跟着来瞧几眼热闹?这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不光是洪村的,就连隔壁几个村的都来人了,院子里那是早已站不下了,没位置的就爬墙头,再厉害点的,干脆上了树,那场面真叫是:山下的朋友,树上的朋友你们好嘛……

这热闹也跟着传到了五里铺,查文斌呢在家闷着,整天对着那墙壁发呆,叶秋也好不到哪里去,唯独胖子呆不住,到处瞎逛。收到洪村有大戏的消息后,胖子风风火火就往家赶啊,拉着查文斌就要去。

“走啊,上洪村去啊,听说来了个道士整得老牛逼了,我们也去看看去啊。”

查文斌哪是爱热闹的,他对这种事向来不热情,不过那天叶秋反而一反常态竟然表示支持胖子的想法,也提议道:“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胖子最怕的就是叶秋,他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预知能力,“什么事儿,你可别瞎胡咧咧,从你嘴里就没听到过好话。”

叶秋也不理他,只是对查文斌道:“去看看他,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好。”

“你是说小忆?”查文斌脱口而出,不过他又马上改口了:“哦秋石,那就去看看。”

“你这搞的真别扭,什么秋石,叫小忆,妈了个巴子的,明明就是一个人非得整这么样个破名字,不是存心把我们仨搞混咯。”

查文斌无语,他知道他很难和胖子解释,但是如果小忆真的有事,那他终究还是会第一个上去。方才叶秋的那番话已经在他心中激起了小小的涟漪,那种不安的情绪一下就涌上了心头,难道他真的要有事嘛?

第三十二章相遇

查文斌他们到的时候,整个现场已经开始进入另一番景象了。

院子里有许多竹子做成的小门,半个高,绕着圈子恰好走成一个圈,每个竹门上都有一张符,符上画着些颜色各不同的字符。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根大毛竹,两层楼高,连根拔起被放置在这儿,四周都有架子做支撑。毛竹的顶端有一个竹笼子,笼子里头有一只芦花大公鸡正紧张不安地看着下面的人。笼子的下方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米筛啊、镜子啊、剪刀啊,铜钱什么的,都是用红绳系着。

竹子的最下方是一具牛轭,就是以前犁田的时候挂在牛身上的那种农具,这东西上密密麻麻的绑着很多线,以它为中心,这些线向着四周散去穿过那些竹门,门上都有一颗铜钱倒挂着。竹子正后方那扇门略大,门后面放着盛满水的木盆,盆中放着一对石磨,草绳穿过石磨中的洞孔,使之头尾两端相接,孔家一干子嗣全都站在这道门后面,一个个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查文斌看那个头戴黑巾的人口中一直在念咒,细听下来并不是这一代常见的,那声调忽高忽低,完全用的不是当地语系,不过他却也能听得懂。

胖子嘴里嗑着瓜子当是来瞧个热闹的,对查文斌道:“他这大神跳的还挺有模样的哈,我看比你要强得多,看人家那架势,这场面,那糊弄这些个土包子还是妥妥的。”

“别瞎说,人还是有点路子的,我怎么都觉得他好像带点闾山派的作风,这应该唱的是拔伤吧。”查文斌早年跟着马肃风出去走南闯北的时候到过浙南,他在丽水一代就见过类似的法场,不过要比这个规模小得多。这道教虽说门派有别,可咒的发音却是同属一脉,你若是能听明白哪个道士念咒的内容,那八成就是个假冒货,真正的道士咒只能他们自己人能听个明白,就跟外星语系一样,压根就不属于民间语言,所以查文斌判断这人还是有点料的。

胖子探头探脑的一溜的功夫就把秋石同志从人群里给逮了出来,“小夏爷,您这杵着挺高的个子咋就跟哥几个装作不认识呢?”

查文斌白了他一眼,暗示他别乱讲话,老夏知道这几个人跟自己关系莫浅,可他是真的想不起来啊,也只能尴尬的笑笑对文斌打招呼道:“你们怎么也来了,我这被叫留下来帮忙,这不村里的没办法。”

“过来瞅瞅,凑凑热闹。”说着他还抓起了老夏同志的手腕,这可把老夏给惊得,“哎,别动,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给你把把脉。”

装模作样的半眯着眼,查文斌放下他的手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儿啊?”

“没有吧,一直在家。”“好好想想,你们村前阵子是不是发过丧?”

“恩,有一个,是个砖匠,就替这户人家盖阴宅的时候掉下来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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