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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风暴眼-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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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好奇。”这时候秦森已经拍完了那只小家伙,低下头一面翻看拍下来的照片,一面出声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眨眨眼,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那为什么您没有问我?”
    “一方面我可以根据某些信息推断出来,”他拿着相机来到我身边的小石凳上坐下,随手将相机递给我,“另一方面,我比较想听你主动告诉我。”
    接过来匆匆看了眼屏幕上照片,我以为会是绣眉鸟或者花草,结果却瞧见屏幕上的是我。应该是他上午抓拍的,因为我手里正拿着鱼竿,在试图抓住刚钓上来的一条鲫鱼。真是件神奇的事,照片里的我居然在笑。我对那一刻的快乐完全没哟印象。
    “有时候情绪需要记录。”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秦森一本正经地将双手搁在膝上,一如既往坐得腰杆笔直,“继续吧,不要断了刚才的话题。”
    于是我将相机还给他,斟酌了几秒才继续:“我父亲曾经立过口头遗嘱,要把遗产留给我的堂哥。”我顿了顿,拿不准该怎样解释比较妥当,“但是遗嘱没有经过公证。所以现在,我是在跟我堂哥争遗产。”
    他摆弄了几下相机,颇为严肃地点点头,“看来我的推断没错。”
    “这件事让魏家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试着描述自己目前的处境,“好像我作为女性,根本就不该去垂涎这笔遗产,哪怕我父亲耍了个小心眼要把它们留给我,我也该拱手相让。”禁不住叹了口气,我看看他,“您觉得我到底该不该争取呢?”
    “我觉得?”停下手里摆弄相机的动作,他侧过脸来敲了我一眼,抿嘴垮了垮嘴角,“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说,“你在V市长大,这里开房的思想环境不太可能让你固守男尊女卑的旧思想。你还有那种愿意耍一些小心眼把遗产留给你的父亲,证明在你父亲的观念里,你作为女性并不比男性差。至于你母亲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鉴于你更加亲近你的父亲,我有理由认为你一定程度上也受你父亲思想的影响,从不认为男女之间应该存在不平等的现象。”
    这番话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为什么你觉得我更亲近我父亲?”
    “脸型。”随意拿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他转头平静地同我对视,神态从容,言简意赅地向我点明其中的原理,“一个人的生理特征可以暴露很多东西。虽然不适用于每个人,但它还是有普遍性。”
    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一时失笑。每次跟他交谈,都会学到新的东西。
    “那么您的看法呢?”我问他,“不考虑我的想法,您认为我需要去争取吗?”
    “如果换做我,”捎来手边的包,他小心地把相机放进包里,口吻有些漫不经心,“我当然会去争取。毕竟我需要治疗抑郁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重新振作。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消耗都离不开钱。”慢慢拉上拉链,他半垂着眼睑说得语态自若,好像丝毫不为自己现实的说法感到不齿,“我的生活原则,用古话说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在不具备兼济天下的能力的情况下,我会选择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当然,前提是不做任何违法犯罪的勾当。我想不论如何,争取自己父亲愿意留给自己的遗产,都算不上违法犯罪。”
    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莫名便松了口气。
    “谢谢。”
    “你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谢谢。”扭头对上我的视线,他脸上不见笑容,却也不像是不满,依旧正经得叫人有点想笑,“要不要考虑换种方式来答谢我?”
    我努力支起一个微笑,“您想要什么?”
    “换种称呼吧。”他顺理成章地提出要求,“直接叫我的名字,也不要用敬语。”
    “抱歉,我一直没注意……这样确实显得太生疏了。”呆愣片刻,我慌忙解释。
    “不会。”秦森站起身,绅士似的向我伸出手,正色道:“只是这样听上去就好像我是个年近花甲的糟老头。”而后还不忘一脸认真地补充,“但事实上我认为我们的年龄差非常适合组件家庭。”
    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我把手递给他,任他拉我起来。
    我们接着上山。
    “您……”再次开口时,我险些忘了改掉自己的习惯,好在他及时回头扫了我一眼,让我及时改口:“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一定知道‘伤逝的七个阶段’。”毕竟是向他求助,我多少有些迟疑,语速便情不自禁地放缓,“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第四阶段。关于我父母的记忆……总是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的感觉……就像,就像到现在我终于真正明白,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只会存在在我的记忆里。”
    眼中又有泪水模糊视线,我深吸一口气咽下哽在喉中的哭腔,清了清嗓子继续下文:“医生给我的建议是,这段时间我最好找一个我信任的朋友倾诉。他说我需要一个聆听者。但是我不希望朋友太担心我……他们总是尝试鼓励我,说实话这没什么实际作用,可如果我不表现出已经不再难过的样子,也许就会伤害到他们,让他们觉得自责。”
    “所以你想找我谈谈?”他走在我前面,总同我保持着一步之远的距离,让我不会感到太紧张。
    我轻轻应了一声。
    驻足在石阶边,秦森取出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前方茂密枝叶掩映中的一块石碑,微微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信任我,不过不担心我会受到伤害?”
    直白的问题让我无奈地一笑:“或许是因为你是专家,我觉得你会更懂该怎样处理。”
    相机发出“咔嚓”一声声响。
    “这种恭维我倒是一向受用。”眉间的褶皱舒展开来,他回身看向我,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明显闪烁着愉悦的光彩,显然已经被我的某些话取悦,“那么,现在说说看?你的确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把他拍下来。他就像一种独具魅力的艺术,也像我从前拍摄过的每一种事物,是这个世界给过我的最美的馈赠。我心中存着的那点期待,在那个瞬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我仍旧期待明年春季的到来,期待能看到满树的刺桐花。
    期待能和他一起来。
    “其实我父亲有一些观点,和你的很像。”我听到自己告诉他,“比如你刚刚说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我们开始并肩走。
    那个下午我对他说了许多我父母的往事,每每提到曾经的快乐时光,都不得不停下来掉一会儿眼泪。秦森是个合格的聆听者,他从不打断我,也不会唐突地、主观地分享自我经验或是对我进行安抚和劝说。他只是安静地听我说,哪怕是我情绪激动得泣不成声的时候,他也只会递给我纸巾,用沉默鼓励我继续。
    渐渐我不再那么容易伤感。回忆往事慢慢不再像我印象中的那样痛苦。
    到了傍晚双眼红肿地跟着秦森返回住处的时候,我身体疲乏至极,心里却不再像出门时那样压抑难受。那个时候秦森还没有买车,我们搭公交车回去,恰好碰上下班高峰期,车厢里拥挤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我身旁的一个男人一直在往我这边挤过来,起初我心不在焉并没有多想,直到他的胳膊有意无意地蹭过我的胸脯,我才猛然意识到什么。
    然而不等我有所反应,秦森就已经拉过我的胳膊,将我扯到他身前。那是我认识他几个月以来,第二次靠他那么近。又一次闻到那股淡淡的松节油的气味,我浑身一僵。可他没有因此松开我,而是用左臂环住了我的腰,就这样将我揽进怀里,隔开了那个不断凑过来的陌生男人。
    我僵直地被秦森搂着,能够感觉到他的下颚挨着我的后脑勺,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头顶。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快要忘了他是个主动派。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里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便有那么多独处的时间,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矩的事。他待我礼貌而又尊重,唯一一次进我的房间也事先征求了我的同意,原因还是担心我会自杀。
    这些都让我几乎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叫人目瞪口呆的主动方式。
    但没过多久,我就稍稍放松下来。
    我发现我并不是特别抗拒秦森的靠近。哪怕是这种突然的搂抱,也没有让我恐惧或者厌恶。我想到他那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不再主动,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让我习惯他的存在。
    悄悄舒了口气。我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尝试着用指尖勾住他搭在我腰间的手。
    他似乎也愣了半秒,才更紧地搂住我的腰。
    “我知道一间不错的餐馆。”在抵达我们目的地的前一站,他忽然在我耳边开口,“晚上要不要去试试那里的菜?”
    虽然已经在正常呼吸,但我仍旧不敢出声,只得点了点头。
    他每一个字的尾音里便染上了克制的笑意。
    “那就到总站再下车。”
    那时车内拥挤,空气污浊,人声嘈杂。我却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还有自己的心跳。

  ☆、第二十三章

因左手逐渐清晰的痛感而惊醒的时候,我闻到了医院里84消毒液的气味。病房内一片漆黑;窗帘紧拉;缝隙中看不到外头有光亮。秦森抱着我半躺在病床上;一条胳膊揽着我的腰;另一条胳膊则圈在我右臂外侧,右手正捏着我的右手搓揉。
    原来是因为这个姿势,才会梦到以前的事。
    我尝试着挪动左手;结果加剧了小指附近传来的疼痛感。切口似乎被接上了什么东西;就在最痛位置的上方;微凉;没有血肉应有的温度;也没有知觉。
    “接上了。”察觉到我已经醒来,秦森捏紧我的右手;嗓音略显沙哑,“痛?”
    他口吻平静;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情绪不稳。我不答;只继续试着翘起小拇指。V市这样的边境地区,走私和帮派犯罪并不鲜见,被砍手剁脚的伤者同样屡见不鲜,医院在断指再植方面的技术因而比较成熟,要把我的手指接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几点了?”
    “凌晨三点。”他还捏着我的手,沙哑的声线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在黑暗中闭上眼,我被疼痛折磨得疲乏,只能挪了挪脑袋,在他胸口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决定小睡一会儿来恢复精力。
    “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还要吃药。”
    “要留院观察。”没有同意,他缓缓用下颚蹭了蹭我的头顶,“我会叫人把药送过来。”
    “嗯。”我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的回应。
    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我右手的指甲良久,他自言自语似的出声:“该剪了。”
    困意已经将疼痛从我脑海中挤出去,我意识模糊,依稀记得从前还弹钢琴的时候,我总会及时修剪指甲。自从这几年断了弹琴的习惯,我便不再频繁修磨它们。倒是平时秦森精神状态糟糕时,我常常替他剪指甲,以防他伤到自己。
    来不及深思他这句话隐含的意味,我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关门声。
    “我说你们两口子也真够折腾人的。”王复琛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他似乎走到了病床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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