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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所有的积蓄,昨晚一副牌,就输得精光了。
怎么办?
一定要风风光光,为娘挣个脸!
最后,只能找个同乡借了几百块钱,又借了他结婚时穿的一身柒牌西装。
这西装,还算是国产名牌哪!
他小心翼翼拉直了下摆,又爱不释手地摸着袖口。
第一次穿得如此正式呀!
望着镜中,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叶立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
回头让村里二丫见了,一定叫她后悔当初没有选自己呀!
女人哪,怎么就那么物质啊!
那村长那老头不就有几个臭钱么!
她竟然就跟那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好上了!
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二丫怀里抱了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娃,活像村长那个大饼脸。
她站在村口,见了他玉树临风回来,一定懊悔地肠子都青了!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家乡在望了。
这火车,晃得他总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但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得意。
抹了一下头发,然后悄悄低头看了一下衣服——嗯,名牌就是名牌,火车上,一夜睡下来,都那么挺啊!
火车到站,再走3个多钟头山路。
依稀可以看见家门口那颗老树。
咚咚咚!
叶立的娘打开门。
“娘!我回来啦!”
娘笑得合不拢嘴,拉住叶立就往屋里拽。
“儿子,娘都想死你啦!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里屋的灯亮了起来,娘却突然愣住,“儿子,你的脸怎么了?”
叶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头看向一旁大衣柜上斑驳的镜子。
灯下,他的脸,布满了红色斑点,眼球向外凸出,眼角严重充血。
他穿了立领的脖子,被勒出一圈肉来,弹在领口之外。
整个头,被一件不合身的西服,勒得充血肿胀!
叶立愣住了。
屋里,只有娘的不安的喘息。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一旁的破旧黑白电视里,正在播放柒牌西服的广告。
李连杰兀自挥舞着拳头,对抗那挥之不去的叶子。
深沉的广告语幽幽响起——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时,有人在门外大叫,“叶立他娘!不不不好啦!你家叶立昨晚在火车上死过去啦!正被人抬回来哪……”
屋内,叶立听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娘的怀里。
66。葬
月黑风高夜。
最适合杀人弃尸。
孔小姐一双颤抖的手,抓了方向盘,夜色中疾驶。
她的汗,滴下来,滑入领口,有点痒痒的。
但及不上背后一股阴冷刺骨。
后排座椅,负心人坐在那儿,绑了安全带,盖了个大大的帽子,遮住整张脸。
但她总觉从他的身体里,一股寒意不断往外扩散,穿透了厚厚的驾驶座靠背,搔着她的背脊。
杀人不难。
难的是杀完如何处理。
孔小姐事先也没有想过这个。
她下手干净利落,遮了他人耳目,杀得痛快淋漓。
负心人连挣扎都来不及。
但她蹲在他的尸体边愣了老半天。
真奇妙啊,这就死了?和睡着没太大差别啊!
唯一就是,他不会打呼,也不会再醒来说些令她轻易就能揭穿的谎言。
当时她还觉得,死人不如传说中那么骇人啊!
但现在,孔小姐开始害怕了。
死人的身体渐渐冰冷,脸色铁青,肢体僵硬。
更可怕的是,他坐在后排座椅,像活生生坐在那里。
她有些后悔把他掩饰成一个活人放在后座,让他有机会吓唬自己。
早知道就该塞进后备箱去!
好在,快到目的地了。
那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地点——她和他初吻的僻静小树林。
她停了车,拿了铁锹开门出去,一脚踩了一滩泥泞。
白天刚下了雨,小树林就像个沼泽地。
她咬了牙,一脚深一脚浅,找到当年的接吻地点。
一铁锹下去,挖了一个小坑,但旁边湿湿的泥立刻填充进去,恢复平地。
孔小姐试了又试,还是老样子。
她回头看看车里的他,好像悠哉地坐在那儿,嘲笑她白费力气。
这男人真讨厌!
死了还要给她找麻烦!
突然,她一拍脑袋,对啊!何必这么麻烦呢!
她打开车门,拽了他的身体,一路拖到地上,放放平,翻过身,脸朝下,省的他一张臭脸盯着自己。
她抄了旁边的泥,往他的身上盖去。
一锹,一锹,渐渐的,他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个轮廓。
再过一阵,连轮廓也不见,只有一个大土包。
大功告成!
孔小姐顾不得周身脏污,靠了车,不停喘气。
累得已经没有心情害怕了。
只想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美美睡觉。
第二天,孔小姐最要好的女友出嫁。
她要先去女友家里帮着“拦新郎”。
到了那里,却见化了盛装的新娘在那里嚎啕痛哭!
这是怎么了?
伴郎和一众来接新娘的男宾都垂头站在屋里,独独新郎不见踪影。
“发生什么事了?”
孔小姐奇怪地拉过伴娘问。
伴娘惨白了一张脸说:“昨天他们在开‘告别单身派对’,结果突然新郎就直挺挺倒下去死了。喊了救护车,抬去医院的时候,他身上却不停地有湿漉漉的泥巴掉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孔小姐愣了愣,“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她转头看着伤心欲绝的新娘。
几天前还见她甜蜜地依偎在未婚夫怀里,叫她好生妒忌!
咦?真奇怪!孔小姐突然发现,她此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新郎的脸。
他是谁?干什么的?和新娘怎么认识的?
全部记忆一并消失!
曾经刻骨的痛,心酸回忆,和那勾搭好友的负心人一起,统统封存埋葬在那个泥泞的小树林。
67。云
是个温温暖暖的午后。
通透的玻璃窗。
阳光把上面零碎的图案庸懒随意地投影到我们坐的小桌上。
好像连情绪也有了明明暗暗的花纹,但很安静,随着阳光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天很蓝,也很空。
午后的小茶馆,人很少,也许就我们两个吧。
店主在玻璃窗外修剪着枝叶。
连音乐都午睡了,留出空白给我们对话。
但是,没人说话,因为早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自己该怎么回答。
所以,我们都只是默默喝着自己的茶,眼光轻轻落在玻璃窗外,也许不经意间也把心里的图案投影在某个地方。
这杯茶真是神奇,从此将两个肌肤相亲的人变得陌生。
我感觉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动,不想看你,也不想看别的什么,只是想缓缓移动,是种掩饰呀。
我不要让你看见我目光中闪烁的某种东西,那对你来说,也许是负担呀……
不知道,我还能再为你做些什么?
不过还好,我再也不必知道。
真滑稽,最后一次相对,是默默无语。
两杯相同的茶,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你我却各自付账,各自离场。
顺便走出对方的世界,再不牵连。
我转身欲走的时候,店主进来收拾残局,竟把两个杯里剩下的水又倒回在一起。
可是,我们却从此划清干系。
我的知觉,被最后的下午茶淹没,不知道害怕,不知道伤心。
阳光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无力回头看最后一眼,站在那里,等待你悄然退场。
我想那必然是个优雅轻柔的姿态。
你无奈地淡笑,然后从我身边滑过步子,衣袖擦过我的手背。
那么一个刹那,手背竟然很刺痛很刺痛。
但我已无暇顾及,生怕一去计较就让所有知觉苏醒。
我等闻不到你的气息,听不到你的任何声音才确定,自己也该离去。
阳光柔柔的,一切已经谢幕了。
怎么突然有风?
哦,原来刚才静静观看,现在四散而去了。
我的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涌出眼眶。
但却没有坠地。
而是飘了起来。
它好像水雾般瞬间蒸腾到空中。
最后,成了阳光下,小小的一抹棉絮状,漂浮的一朵云。
唉……
我总不见得告诉你,我是仙女,求求你回来啊……
68。手
金梦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在空中游走。
贝多芬的《月光》,漫延的忧伤,暗暗酝酿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
起初,是平缓的和弦,渐渐的,几个冷冷的高音,划破夜空。
手的姿势,像是飞舞的鸟,交叠成一对柔软的翅,飞翔于浸透了月光的空中,以手臂的长度为限,挣扎,滑行,栖息,又腾飞而起。
此时,高音渐响渐密,缠绵,优柔,自不协和音中,生出和谐的旋律。
金梦的手,刚好带着那只鸟,翻飞回到胸口。
她此时本该站起身来,左脚点地,右脚侧滑一步,勾起来,脚尖轻轻指向左腿膝盖位置,而后,一个旋身,送着手势,让那只鸟,盘旋着,扑飞向一个更高点。
但。
她尽力挺起上半身,却站不起来。
下半身,原本笔直、纤细、灵动的两条腿,没有了。
但她还感觉它们存在着!
它们承托她的身躯,连着她的血脉,分明还在!
但是,她却分明,再也站不起来。
整个人,消失了一半,只剩上半身,怪异地“坐”在轮椅里。
月光中,空有一对手,精湛演绎那只鸟儿,却再也飞不高。
音乐急转,和弦中,重重几个低音,好像残忍地,拍打在她胸口。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那只鸟,撕裂成两半,双翅分别瘫软在原本腿该存在的位置。
她凝视着自己的手。
无用了……
曾叱咤舞台的现代芭蕾表演家,只剩下一对手—— 一场不完整的人生。
抬眸,看向身边一张床。
一个女人躺在那里。
她睡得很香,双手摆在身旁,手指还在不安分地敲动。
好像是在做梦,梦中还在敲击键盘,写她风花雪月的剧本。
金梦眼中射出恨。
音乐终止,月光消失。
漆黑的夜,只剩下未关的电脑屏幕,照着床上酣睡的女人。
她一双手,翻云覆雨,操控着金梦的人生。
今天,正好写到她出了车祸,高位截肢,失去了双腿。
金梦盯着她一双手。
它们轻巧地敲几个键,随手几笔描写,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