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一边跑一边胡乱猜测着,老八今天早晨叫的是谁呢?小多已经死了,是大凤、兰子,还是傻丢儿他妈?
那天下午,当桔子跟小多刚跑到距离窝棚不远的花丛边,丢盔卸甲地刚要喘口气,老八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桔子和小多几乎同时看到老八从窝棚里弯了一下腰,就钻了出来,然后他那叫人感到不舒服的黄眼珠儿,就直勾勾地逼向桔子的眼睛了。
本来,老八平时看人的眼神里,就有一种让桔子感到惶恐不安的东西。这会儿,再看到他那咄咄逼人的眼光,桔子马上就在衣服里面偷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老八不动声色地慢慢走了过来。
“走进来的呗!”小多兴奋地应道:“你们让我俩找得好苦哇!”
老八满脸狐疑地打量了她们足足有一分钟,这才对桔子说:“既然来了,就住下吧。”
然后他只扫了一眼身旁那个晾衣服的女人,就扭过头去进了窝棚。
桔子一下子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村里又瘸又傻的二柱子的老婆——哑吧。
女人身材高大,壮壮实实,虽然在山里呆着,可皮肤却还像在村里时那么白白净净。
原来她是跟了老八跑到这儿来了!
“你也在这儿呀?”桔子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吃惊。哑吧女人仔细地打量了桔子一眼,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她那平静的眼神里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然后,扭头在前面带路,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距离老八的窝棚几十米开外的另一个草棚里。
这时已经是下午,桔子和小多又累又饿,反正今天要返回村里是不可能了,先歇歇、吃点儿东西再说吧。这么一想,她们就顺从地跟着哑吧走了进去。
这间窝棚比刚才那间要大得多,桔子一钻进去,眼前就什么也看不清了。里面黑乎乎的,扑鼻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儿。
她磕磕碰碰地往前摸了几步,一下子被绊倒在一堆当作床铺的乱草堆里。
她听到小多在黑暗里吃惊地说:“哎呀我的妈呀!这是啥地方啊,能住人吗?”
桔子的手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腿。她努力辩认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桔子!”一个惊恐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来找老八,村里有人病了……”小多抢先代她回答。
“你们这是……来找死啊……”
桔子打了个冷战。她听得出来,那是傻丢儿他妈的声音!没想到原来她也在老八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桔子的眼睛才适应了窝棚里的黑暗。只见里面席地铺了四个草铺,有三个上面睡着女人。
另一个空着,哑吧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让她和小多睡这个空着的。然后,她走出去,把窝棚门口的草帘子卷起来,窝棚里面顿时洒进来一些朦胧的光线。
那是经过树林的枝枝叶叶过滤后的残阳的余晖,昏黄暗淡。
桔子看见其中一个草铺上坐着个女人,眼睛在半明半暗中一个劲儿地冒着寒光,那正是大凤!桔子虽然认识大凤,可在村里时互相之间没怎么讲过话。
村子大了,人也多,尤其是长相稍微出众一些的女人,为了那有数的几个像样儿的男人,她们就成了竞争的对手,所以,互相之间是有些戒备之心的。
这会儿,桔子觉得大凤对她们的到来怀着十二分的敌意,从她们进来到现在,大凤只在暗中盯着她们冷眼旁观,一句话都没有。桔子心想,她一点儿也不像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女人。人们只要离开了家门,即使平时互相不认识,一旦知道了对方是老乡,还会有种“亲不亲,故乡人”的情绪呢!
这个大凤,真有点儿不近人情。
桔子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就把头扭到一边儿去,避开大凤那冰冷的目光,不再理她。
小多好像是受了惊吓,这会儿她也不吵着说饿了,呆坐在草铺上一声不吭。另一个女人好像是睡着了,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桔子急于弄清这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但她总算明白了一点,最近村里失踪了的几个女人,原来都在这里!
老八是用什么方法把她们都领到这儿来的?
他们在这个鬼地方安营扎寨的,到底要干什么呢?
“傻丢儿他妈……”小多又不甘寂寞地开口说话了,“你们都跑到这疙瘩干啥来了?”
“小声点儿!”傻丢儿妈“嘘”了一声,制止了小多的多嘴多舌。她坐起来往窝棚门口探了下头,看看没人,刚要说话,突然窝棚里面角落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妈呀!”然后,她们又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从同一个地方传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边哭泣着,边在草铺上翻滚了几下,草叶稀里哗啦响了一通。
“兰子这是在做噩梦呢。”傻丢儿他妈平淡地说。
兰子?兰子就是村里失踪的女人里的一个。
她也在这里,叫桔子感到吃惊不小:老八到底用什么手腕,把兰子这么老实本份的女人都弄到这深山老林来的呢?桔子觉得这事真是有点儿蹊跷。
一种强烈的不安袭击了桔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感到老八的可怕。
这个像猪圈一样又脏又臭的窝棚里,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不祥气氛。她对马上就要降临的夜晚,不由得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情绪。
晚饭是哑吧女人做的。一只大铁锅里熬了一锅粘乎乎的苞米楂子粥,就着半只咸鸭蛋,饿了一天的桔子吃得特别香,就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美味似的。
桔子嘴里发出的咀嚼声可能太响了,弄得那几个女人不时地侧过头来,含义不明地看她一眼。
桔子看到大凤一个劲儿用充满敌意的眼光偷偷地扫视着她,好像桔子随时会扑上去,夺了她手里的饭碗似的。
桔子不明白大凤看她的眼神里包含的意思,也许是欺生吧,桔子的到来显然破坏了人家的平静,大凤当然不会欢迎。
想到这儿,也就装作没看见。她看了看兰子,只见这个苍白的瘦女人倒是用了几分同情的目光看她,那意思好像是说:“你怎么这么傻呀,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干嘛?”
几个女人好像并没有什么食欲,每人吃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碗筷。桔子感觉到她们个个心事重重,好像正在等待着什么灾难从天而降似的。
老八没有跟她们一起吃,他好像在自己的窝棚里享用小灶,因为桔子闻到一股炖菜的香味儿,可是那菜却始终没有端上来给她们吃。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好像什么人突然拉下了一个黑色的帘子,劈头盖脑地就把她们遮住了那样。
回到窝棚里,桔子和衣而卧,她胆战心惊地侧耳听着旁边人的动静,不敢睡。
过了一会儿,邻床的大凤在黑暗中摸索着洗澡、换衣服,然后,慢慢吞吞地走出窝棚去。
桔子想问傻丢儿他妈,这么晚了大凤她出去干什么。可她又不敢问,只隐约觉得,这事一定跟老八有关。
因为在这个黑森森的林子里,除了两三个窝棚,就是危机四伏的黑暗,谁敢一个人深夜往老林子里去?除非吃了豹子胆。
桔子的耳朵随着女人的脚步声远去而越拉越长。果然,脚步声突然在老八的窝棚附近消失了。
第8章山中恐怖夜(2)
桔子好像受到了某种剌激,她感到浑身躁热,血液流得飞快。脑子不由得想像着老八窝棚里正在进行着的男女之间那件事,就不由得想起了在哈尔滨挽着女人在大街上招摇的大龙,想起在半坡村家里有野男人敲门的晚上。
小多的鼾声已经传来,这个丫头太累了。
桔子听到另两个女人在草铺上翻来覆去,轻声叹息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傻丢儿他妈?你睡了么?”
“唔。”女人好像不大愿意搭这个话茬儿。
“你们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呗!”女人不耐烦地。
“怎么不回家?”
“唉!”是含义复杂的一声叹息,好像一言难尽的意思。
“你们几个都跑到这大山沟儿里呆着,干什么呀?”
“别问了,明天就知道了。”另一个叫兰子的女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快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几个女人再也不出声,桔子也就不敢再吭声。
这会儿,浑身累得像散了架一般,可是桔子的头脑却格外地清醒。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白天的老八,那神情就像一个山寨大王似的,好像这个地方就是他的一统天下。在村子里时那么谦恭的老八突然变了一个人,如此的威严而冷酷。
桔子觉得林子里充满了危险气息,可是她又不确定那危险究竟来自何处,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
突然,一阵狼嚎骤然响起。
那长长的、悠悠的,带着浓重的怪腔怪调的声音,一会儿像小孩子的哭声,一会儿像狗被打断了后腿的痛苦样子,一会儿又像故意在学着哪个怪人的腔调儿装神弄鬼……
狼嚎声在林子中荡漾开来,一波波地漫起,又一波波地散去,令人毛骨悚然。
桔子一再把权当被子的那件破棉絮拼命往上拉,一直蒙到头上,堵住耳朵,还是无济于事。
“别怕,老八在山上到处都下着牲口套子,那些狼进不来,也就是叫一阵儿,吓唬吓唬人。”傻丢儿他妈在旁边的铺上轻声说,“这地方天天有狼嚎,我估计是有一个大狼窝,听那动静起码有几十只。白天出去干活儿,地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狼屎。”
桔子浑身颤抖着缩在铺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潮乎乎的汗臭味儿,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衣服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被汗水浸湿过无数回了,可现在还得穿着它睡觉,爱干净的桔子觉得真是太难受了。
狼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就像正在比赛似的。
桔子在被群狼包围的恐怖气氛中渐渐地睡去,心想,明天天亮一定要想办法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管老八和小多回去不回去,反正她自己要回去了!
突然,一阵悠长的嚎叫声,从老八的窝棚里传来。女人们都被惊醒,叫声不断地传来,一阵比一阵凄厉,那声音就好像有人被刀子一片片地剐下肉来一样。桔子听得出,那是大凤!
“她怎么了?大凤怎么这么叫?老八把她怎么了?”桔子在黑暗中惊恐地问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窝棚里寂静得像坟墓一样。
桔子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在草棚上缩了又缩,可大凤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剌激得她怎么也躺不住了。突然,她一下子从床铺上跳起来,几步就冲出了窝棚,往老八的窝棚跑去。
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就觉得衣襟被人从后面死死拖住了。
傻丢儿他妈拦腰把她抱住,在她耳边急促地耳语道:“你不想活了!快回去!”
半坡村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太阳从东面的山峰上刚露脸儿没多久,就偏到了西边的林子上空去。
下午三点不到,人们一不留神儿,那本来就没有多少热量的太阳,就被高高的山峰和密密的林子一口吞进去了。
桔子她爹下地干活儿回来。他走进院子觉得气氛不对头,心里就禁不住“格登”一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屋门,人还没进去就大喊了一声:“娘!”
屋子里点了个黑乎乎的小灯泡儿,老太太还躺在炕头儿上,无声无息的,一眼看上去,不知是死是活。
桔子爹吓了一跳,忙凑上去,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