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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面刘海率领着一队捕快答应着,几叶小舟将花船团团围住。一盏茶工夫没有找到鄂释然,而那些在暗中射箭的人也同样没有找到,不过,刘海在舱内找到了一个通向水下的暗门,摇摇头说:“这些家伙肯定借水遁逃了。”
“你们,你们怎么找来的?”鄂长乐问。“我们一早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鄂释然问个清楚,于是暗中跟踪你,其实也算是保护你。”吴闻回道。“刘捕头,孙纲不行了。”孙纲方才中了箭矢,此时脸上一片深黑色,已然毙命。鄂长乐咬着嘴唇,眼眶里微红,紧紧抓住孙纲的手久久不放。“鄂堂主,孙纲不会白死,我们会将鄂释然抓回来。”刘海感触地说。“嗯。”鄂长乐点点头,独自一个人驾着小舟离开了。黎斯站在花船舱外,望着黑夜里的宁江城,对身旁的吴闻说:“漫漫长夜,对于江宁,对于春堂,对于鄂长乐都是痛苦的煎熬。”
“希望这夜能早一点结束的好。”清伏馆。“你们这么多人杀不了一个鄂长乐?”邢大万目光凶狠,“王爷难道就派你们这帮废物来帮我?”邢大万面前三个黑衣人低头不语。一旁传来话语:“无妨,这一次算他命大,但也除去了孙纲这个绊脚石。下一次,他必死无疑!”
第八章 生无所寄入尘风
鄂长乐还是入住妙秋阁,每一代的春堂主人都栖居在这个地方,但是鄂长乐一想起秘堂里那群血乌口中自己爹的血肉,全身就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贴身书童鄂小然跟随着鄂长乐一起住进了妙秋阁。孙纲死后,春堂大小事务交给了另外一位主掌堂长老徐满山打理,鄂长乐只是平时去徐长老那里询问一下,剩余的时间就坐在妙秋阁外的白玉廊子里,望着东郊的红枫。
“公子,你老在看那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小然问。
“就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才要看,我爹生前就喜欢坐在我现在坐的地方看着枫林,从我小时就那样,我一直不懂他在看什么。”
春堂的夜不知从何时变得如此漫长,小然早在外面睡下了,鄂长乐和衣躺着,却并没有睡意,隐隐的,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就如同有人在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东西,用锋利的手指抠着地面。鄂长乐本不想理会,但这些声音像无数虫子时断时续地爬进了他的耳朵里。
鄂长乐起来了,他发现声音竟然是从秘堂里传出来的。
推开了秘堂,鄂长乐走了进去,他举着一盏灯光微弱的油盏。秘堂里血乌已经睡下,这些吸食人间精华的怪鸟虽然吞噬了鄂秋寒,但毕竟从百余年之前它们就生活在秘堂里,而春堂世代祖训,宁可人亡于血乌口,也不得擅自残杀一只血乌。
怪声消失了,鄂长乐的灯光光晕照到了架子上,一晃而过。但突然,鄂长乐又转了过去,架子顶上,出现了那个盛放着圣旨的石盒。
鄂长乐清楚记得,两天前来到秘堂时,石盒是随着其他珍贵药方还有配料一起失踪的,应该是被鄂释然带走了,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架子上?
答案需要自己来解答。
鄂长乐取下石盒,慢慢打开了石盒,盒子一翻开,一股浓郁的腐臭气味扑了出来,接着鄂长乐看到了一个头颅。头颅在盒子里,而这个头颅正是自己的爹,鄂秋寒的。鄂长乐神情恍惚,方才的一刹那他分明看到盒子里自己爹的头颅朝着自己转了转,那死不瞑目的眼珠子也转了转。
鄂长乐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将盒子关起来,方才的怪声又出现了,“卡壳卡壳——”就从铜管下的黑暗里传出来。鄂长乐瞪大了眼睛,对着黑暗:“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
怪声还在继续,一个如同虫子一样蠕动的人从黑暗里挪了出来,鄂长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跳出来。那个从黑暗里挪出来的人,他……没有头颅!
“我在找我的头……”
“这不是真的,爹,你是想来告诉我是谁害了你,对吗?”鄂长乐摇头,“一定是这样!”无头尸突然一下子扼住了鄂长乐的脖子,鄂长乐看到裸露的血管下,生出了一张嘴,一张血盆大口。
“公子,你没事吧?”鄂长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秘堂门外,头顶是那幅素女的画像,小然擦拭着鄂长乐头上的冷汗,“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适才我听到你大叫,以为出事了就跑过来。”
“拿走,拿走它!”鄂长乐大喊,指着画像。“鄂堂主这是怎么了?”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鄂长乐转过脸,发现竟然是黎斯。“你怎么会在妙秋阁?”
“公子,黎捕头来了半个时辰了,说要跟你一起赏月观枫,我说你睡了,他就说没事,他等着你。”小然说。鄂长乐望着黎斯,像是看着一个怪人:“有事?”
“有事,说了啊,想跟你一起赏月观枫。”月还是很圆,枫树还是红灿,黎斯和鄂长乐像两个离家出走的小孩,端着不高的板凳,坐在红枫侧。月亮下,二人痴痴地出神。“长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黎捕头年长于我,理应这样叫。”鄂长乐说。“好,长乐,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特别讨厌坐下来,因为一坐下,我就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蹦蹦跳跳,我就觉得很吃亏。但等到长大了,成了捕快,我又很羡慕那些可以坐下的人,因为当你坐下时你才能真正看懂一些事情。”
“你说得很深奥,我一时无法理会,但感觉懂。”鄂长乐轻轻一笑,“我现在很怀念小时跟二弟、三弟一起玩闹的时候,他们总喜欢缠着我,我像母鸡保护着他们,而等我们都长大了,当我还试图保护他们时,他们表现出的是厌恶。我不知道是他们变了,还是我太过于沉寂在自己的回忆里。”
……
“黎捕头,我知道你还有事要问我,请说。”鄂长乐突然问。“哼,好,我的确有事想问你。”黎斯目光熠熠,“我想问一件东西。”鄂长乐的目光同样闪烁,如同夜晚的明星。鄂晚枫看着远处的大哥和黎捕头两个人凝望枫林发呆,自己却待在枫林里自顾自地失神。小杏离开后,他的心情沮丧,像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鄂晚枫转过身踢起一块石子,石子蹦跳着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鄂晚枫抬头,他看到一个红衣的女子,站在枫林间,她身上的红衣要比红枫还要红艳。鄂晚枫一愣,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但这一瞬间,他错然觉得这个红衣女子就是他死去多年的母亲。
红衣女子转身,向着枫林深处走去,鄂晚枫没有迟疑地跟了上来。“吱呀呀!”红衣女子推开了鼎堂的门,走了进去,鄂晚枫在门外迟疑住了。他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向里面瞥了一眼,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球突然出现在门的另一面。鄂晚枫惊叫一声,本能地转身想跑。
但鄂晚枫回过身才发现那红衣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伴随着一块一块的白色肌肤脱落,她伸出手想要拉鄂晚枫,并发出艰难而刺耳的声音。
“你可知道我的痛苦?你可知道我的痛苦?你……”鄂晚枫推开女子,女子身后是一张展开的黑色大网,劈天盖地。
鄂长乐醒来时,头顶上多了一张纸条,用鲜红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如果想鄂晚枫平安,用龙涎丹方来换。
第九章 人间龙涎成绝响
鄂长乐再次见到三弟鄂晚枫时,他躺在红色枫树下,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他的旁边站着六个人,四个黑衣蒙面,一个脸挂青纱,而唯一没有掩盖面目的人是宁江邢大万。
“邢大万,从我看到你的这张纸条。我就肯定,幕后策划一切的人就是你,你就是为了龙涎丹方,为了献媚当今的皇帝对不对?”邢大万无所谓地笑笑:“怎样都好,你也看到了,你三弟就在我脚下,我只需要轻轻踩一踩,他就是一个死人。现在,交出丹方!”鄂长乐望着三弟,又看着青纱后的人:“鄂释然,事到如今,你还用青纱蒙面吗?你是觉得再无颜面对春堂的先祖了吗?”青纱蒙面的人缓缓摘下青纱,果然是鄂释然,但鄂释然脸色并不怎么好。
青纱只摘了一半,一双眼睛盯着鄂长乐,说:“废话少说,交出丹方。”
“丹方在此,但我要你先放了三弟。”鄂长乐举了举手中的丹方。“现在没有资格提条件的是你,你手中的只是一张纸,而我手中的是一条命!”邢大万流露出奸商的嘴脸。
“放了我三弟,否则你们休想取到丹方!”鄂长乐大叫,握紧了丹方的青卷,点燃了火石。邢大万变容说:“好,反正是要放了他。就现在放了好了。”
“三弟,你们退后!”鄂长乐等六个人退后,他抱起了三弟,探过他的鼻息和脉搏,鄂长乐呼出一口气,扶起鄂晚枫,举高了青卷说,“你想要丹方吗,邢大万?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
火石引燃青卷的刹那,邢大万不急不缓,望着鄂长乐,鄂长乐心觉奇怪,但很快他的身体不能动了。他低下头,腰畔固池穴上被插了一根银针,而下银针的人更是他想也没有想过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三弟——鄂晚枫。
鄂晚枫从不能动的鄂长乐手里取下青卷,交到邢大万手中:“大哥,二哥说的没错,你一辈子做不了大事,因为你不够狠,甚至不算个男人。”
“鄂晚枫……”
鄂晚枫转过身,来到青纱蒙面的人前,指了指说:“忘记跟你介绍了,我的二哥鄂释然。”
鄂晚枫拉开了鄂释然的青纱,鄂释然上半脸还是完好的,但下半张脸却是伤痕累累,被鄂晚枫轻轻一推,他就趴在了地上。鄂长乐看他的样子,是早已经死去多时。
“你真够笨,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大哥,背叛春堂的人不是二哥,是我。在飞云河设计想杀你的人也是我,但可惜,被你躲过了那一劫。我找人假扮了二哥的声音,而那时二哥早已经是我的刀下亡魂。哈哈,现在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去地狱里找爹和二哥吧。”
鄂晚枫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在鄂长乐胸膛上,却被一只手拦住了,邢大万面色阴沉地说:“你高兴得太早了。”青卷里面一个字也没有。鄂晚枫撕裂了青卷,扔在鄂长乐脸上:“你说你是个可敬的大哥,竟然拿假的丹方来骗你弟弟,你就不怕你弟弟真的被歹人杀了?”
“丹方我没有,我为了救你,也只能出此下策。”鄂长乐摇头,“但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爹还有二哥真的是你害死的?”
“哼!”鄂晚枫拍了拍胸脯说,“既然你想知道,我还偏不告诉你,我让你死也做个稀里糊涂的糊涂鬼!”
“你不说的话,那我来说说好了。”一个人悠悠然走进了几个人的视线里,黎斯靠在不远的枫树下,望着几个人。“你,怎么是你?”鄂晚枫道。“当日我答应过你,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呵,三公子,你可记得否?”
黎斯笑笑。“你以为自己可以救他出去吗?哼哼,实话告诉你,即便是岑寅来了,照样没用!”鄂晚枫大声说,身后的邢大万脸色一变。“我不是为了救某人而来,也同样不是为了杀某人而来,我说了,我是来讲故事的。”黎斯面对几个人,缓缓说,“就讲一个凄楚美丽的故事。”黎斯真的开始讲起了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女子,她以为自己这一辈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心仪的男子了,但就在她失望之时,她终于遇到了她生命里的另一半。她的另一半乃是一家百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