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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心里又涌出无上的欣慰:幸亏这是个梦啊,幸亏是个梦啊,今天打麻将的时候还在抱怨春节长假快结束了,又要上班了,生活没指望了——现在看来,生活多美好啊,和这个噩梦比比,生活他妈美好的跟好莱坞电影一样!
季棠棠的哽咽突然停止,下一刻,眼睛猛的睁开!
陈二胖再也忍不住了,明知道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嘶嚎很没形象,他还是没命地骇叫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像是个背景,或者说双方像是处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频道——不管他叫的多大声,对面的两个人都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而对面房里的关秀,好像也根本没有动静。
季棠棠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那个女人随着她起身的幅度慢慢向后移,但始终保持着跟季棠棠的脸离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从陈二胖的角度看过去,季棠棠的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脸颊上还有眼泪的痕迹,陈二胖以为她被吓傻了,但是没有,她对着对面的女人笑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老子再也不陪你们玩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刀,陈二胖认出那是自家的水果刀:晚上关秀还在纳闷削苹果的刀怎么不见了,跟他叨叨了好一阵子,原来是被她拿来了吗?下面要怎么样,跟对面的女人打一架吗?
果然是个梦,太混乱的剧情了,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季棠棠右手拿着刀,向着左手的脉搏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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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胖全身一个哆嗦,突然就醒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离开水时间太长的鱼,心跳的太厉害,耳膜都嗡嗡地响,这个梦太逼真了,他忍不住想去看书房的方向,想去确认一切都还安好。
随即,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老一辈说这叫鬼压床,明明醒了,明明意识清醒着,但是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书房门缝下透出来的一线光。
书房里亮灯了,所以季棠棠也醒了是吗?她是要起夜还是要怎么样?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光亮在黑暗的客厅地上拉开扇形的一块,季棠棠长长的影子斜过来,能看到长到膝盖的睡裙的轮廓。
陈二胖拼命想震动身体或者仰头大叫,但是完全没有用,光晃了晃,她往这边走了,她走到沙发边了,有一线白光闪进他的瞳孔,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带血的刀。
陈二胖的脑子轰了一声,就好像以前在部队里,听炮兵放炮,第一次,忘记塞耳朵也忘记跑远,轰一声,像是把所有的脑神经都轰错了位置,缓了很久才重新缓过来。
这一次也是轰的一声,甚至比那一次还要厉害。
咣当一声响,季棠棠把刀子扔到了地上,陈二胖惊恐地发觉,这一次不是梦了,因为响声是清晰的,血的味道是新鲜的,这一声响甚至惊动了卧房的关秀,因为他听见关秀翻身的声音和床垫子的响动。
季棠棠转身看着陈二胖,她已经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了,陈二胖看到她的左手手腕,割痕被白色的睡衣衣袖挡住了,但是还是能看到血,分几道在流,纤长白皙的手指上都是一道道的血,陈二胖想哭,哭不出来,他拼命向季棠棠眨眼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希望季棠棠能明白他想说的话:季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有话好好说啊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啊你这样让我怎么跟峰子交代啊?
季棠棠朝他笑了笑,轻声说了句:“不会死在你家的,脏了房子。”
她明白陈二胖为什么动不了,盛影像一条蛇样缠在他的身上:她是怕陈二胖阻止自己自杀吗?
季棠棠往外走,陈二胖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走路没声音:她直接下的床,赤着脚,没有穿鞋。
她走到大门边开锁,打开门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又看他:“我包里有存折,密码写在背面,钱都给岳峰,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陈二胖想痛哭,内心里,他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季棠棠能撞上门,这样声响或者会惊动关秀,关秀出来之后,叫他一声或者晃他一下,他或者就能彻底醒过来了。
但是季棠棠很小心,她没有关门,只是虚掩上了,外面很快就没有声音了,漆黑的楼道,漆黑的夜。
陈二胖近乎绝望了,在绝望的边缘处,他的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这还是个梦吧?肯定是个梦,对吧?
他使劲闭上眼睛,想把自己塞回到睡梦里去:一觉醒来,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绝对的!
他努力的想睡着,不知道努力了多久,沙发的另一头,他的脚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临睡前,他开的震动,寻思着岳峰到了会打他电话,如果是铃声恐怕吵醒关秀和季棠棠——所以电话是岳峰打来的吗?他是不是到楼下了?
陈二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活动脚踝,想用脚把手机给勾过来,脚好像动了一下下,但全身还是麻木着,手机震了一会就不震了,紧接着,屋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门铃声。
一定是岳峰到了,他在楼下摁门禁的铃了,很好,再吵一点,最好敲锣打鼓,他就能醒了。
卧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关秀起来了,她打开门,很不耐烦地说他:“是不是你那战友来了啊,你倒是开门啊,睡这么死!”
她打着呵欠到门边,取下电话喂了几声,小声说了句什么,揿了开门键又挂上,顺手摸着了墙边的灯,然后过来踢了他一脚:“你战友来了,整天叨叨着,真到了你这么掉线。”
陈二胖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灯一亮关秀一踢他就能动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他哆嗦着从地上捡起刀,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关秀这才发现带血的水果刀,她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你割到手了?”
陈二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冲进了书房,然后一脸死灰地又冲出来,看着莫名其妙的关秀,带着哭音嚎了一句:“秀儿,不是做梦啊……”
“什么什么做梦?”关秀终于察觉不对劲了,“那女孩不是住书房吗?”
她脸色突然就变了:“她怎么了?她在里头吗?”
陈二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完了,得快追,追晚了,就全完了!
他顾不上跟关秀交代,衣服都没披就往楼下跑,脚步很重,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次打开,才冲下两节楼道,差点就跟上楼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陈二胖愣愣看眼前的岳峰,张开的嘴半天合不上,他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这小子的确没怎么变,不过还是褪去了当初毛头小子的青涩,多了几分沧桑,到底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陈二胖一时间忘了身处何时何地,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打个招呼吗?
岳峰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陈二胖,当年的排骨变成了眼前的胖子,他迟疑了一下才从面前这张横向变化的脸上找出了年少时的痕迹,表情先是喜悦,紧接着,又转作了狐疑。
他退后两步,看了看陈二胖,又抬头看了看追下来的大腹便便的关秀,最后,目光停在了陈二胖手里的刀上。
“你拿着刀做什么?”
书香门第TXT 70第①⓪;章
书房里颇为凌乱;半条被子拖在地上,床边地上有血迹,岳峰蹲□子伸手去试了试,结痂一样,早已干了。
陈二胖站在一边;差点哭出来:“对不起啊峰子;你打我吧,你就让我干这一件事,我还把人给看丢了。”
岳峰看了看陈二胖:这事怎么能怪大陈呢;人家好端端过着小日子,被他拖来搅这趟浑水;大半夜的惊魂不定;还赔罪样给他道歉;凭什么啊。
他想拍拍大陈的肩安慰他两句,但心里头乱作一团,实在没有力气管这些了:“她走了大概多久了?”
“不知道,好像挺久的了。”
岳峰心里一沉。
时间拖得越久,血流的越多,人也死的越快吧?
岳峰扶着床框站起来:“我去找找她,你家附近,有什么荒僻的地方?她要是真心想死,应该不会去人多的地方,而且,真割了腕,血流的多,她也走不了太远。”
“荒僻……荒僻……”陈二胖紧张的两只手都打颤了,“那个,那个五分钟的路,有个街心小公园,晚上没人去的。还有……”
他脑子里飞快搜索着家附近所有能称得上荒僻的地方,关秀推了他一下:“你忘了那片楼了?”
“哦,对对,楼楼。”陈二胖咽了口唾沫,“峰子,往西头,一大片楼,原先是要开发来做什么商业中心的,盖了一半,开发商跑了,整个烂尾了,但是楼架子都起来了……晚上没灯,阴森森的,都没人敢去……我找手电,我跟你一起去找。”
岳峰拦住他:“你陪嫂子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陈二胖还想争取,一回头看到关秀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是被惊着了,心里一软,话噎在喉头就出不来了,只这一迟疑的功夫,岳峰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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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开着车,在陈二胖家周围三五公里的地方兜了一圈,街心小公园也去了,确认没人,最后,车子在那片黑楼跟前停了下来。
这片所谓的烂尾的商业中心,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且好像还分了什么ABCD区,中间留了步行街,起了约莫六七层高,岳峰打着手电往高处照了照,全是钢筋水泥竹竿脚手架,还罩着绿色的安全纱网,底下堆着沙堆、水泥板、废弃的小推车、成堆的钢筋,岳峰一颗心简直是要沉到谷底去了:季棠棠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是在这里,但是这么一大片楼,让他一层层一间间找,全找遍了岂不是要到天亮?而且如果季棠棠真心想死,跟他在这楼里玩捉迷藏的游戏,他再找一个白天黑夜都不一定找得到她。
岳峰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他伸手摁了摁,又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这两天连轴转的赶路,有时候走路都像打飘了,他打开车屉,想找清凉油醒醒神,手刚伸进去,就摸到一把冰凉的物事。
那是他临行之前,托九条帮他搞的枪。
一共两把,一把是手枪,另一把是长枪,藏在后座底下。
岳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枪拿出来,别在了身后。
他还记得九条当时的神情,九条困惑极了:“峰子,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平时让你带个粉都推三阻四的,一开口就要枪,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问题,这两天他也一直在问自己,有好几次,开着车就停下来,几乎想打道回府: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开始,想法很简单,秦家的事,一定要让季棠棠知道,这件事太重要,万一处理不好,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所以一定得当面同她讲。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做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么做的:他提空了一张银行卡,一次性给了一年的生活费给金梅凤,剩下的钱取现,塞了个包放车后备箱里,车里头带了全套的装备,锅碗瓢盆气罐军铲都备上了,以至于洁瑜看着他的车后厢直咋舌:“哥,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