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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看着岳峰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岳峰,我挺当你是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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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走了之后,季棠棠又坐了半个多钟头,才起身沿着巷道往前走,时候已经是夜半,但古城毕竟是有名的旅游地,时不时仍能遇到几家通宵营业的店,比如书吧酒吧什么的,又走了一会,竟然还有一家做鲜榨果汁的,季棠棠想了想,进去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趁着店员榨汁的当儿,季棠棠问他:“古城里哪有卖纸钱和线香的?”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奇奇怪怪的客人见惯不惊:“现在卖的少吧,得清明前后才多。”
季棠棠笑:“所以才问哪有卖的啊。”
店员想了一会:“你顺着门前的道一直往南门那个方向走,靠城门的巷子里有家纸宝店。不过这个点,早关门了。”
季棠棠哦了一声,把橙汁接过来。
出城之后,顺着店员指引的方向一直走,一边走一边慢慢啜吸橙汁,快喝光的时候,竟然真让她给找着了,纸宝店门口悬了个布招子,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古体的两个字“鸿记”。
古城沿街的房子多是二楼住人一楼店面,季棠棠过去敲门,怕里头听不见,拍的很重,过了十来分钟,二楼亮灯了,有个裹了大衣的男人推开窗探出头来:“神经病啊,睡觉了!”
季棠棠抬头笑了笑:“我买东西。”
“关门了!睡觉了!有病!”那人气咻咻的,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季棠棠被骂了也不生气,还是很有耐心的敲门,不一会儿里头传来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再然后门被重重拉开,里头那个男人几乎是在跳脚了:“你找死是不是,还敲,还敲……”
季棠棠递过去两张一百块,很是心平气和:“一摞纸钱,一捆香,不用找了。深更半夜的,就当赔罪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借着屋里的光,两张红色大钞上的领导人看起来简直是在朝他微笑,他咽了口口水,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真是……这……这哪好意思……”
他客客气气地把季棠棠要的东西装袋递上,还额外送了盒火柴。
季棠棠拎着袋子出了南门,雨渐渐就停了,古城外是农家,大片大片的田埂,堆得高高的草垛子,季棠棠走到田埂边坐下,抽出线香插了两根在地上,用火柴点着了,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出神,呆了一会之后,忽然想起来:还有舅舅。
于是又抽出一根香,慢慢擦火柴点着了,又抽了一张纸钱,凑着线头的火星点燃,等到火舌渐渐大起快烧到手时,才向半空中扬了开去,低声说了一句:“妈,我挺好的。”
这句话刚说完眼泪就下来了,她拿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又点着一张纸钱:“其实也不大好。”
她把纸钱一张一张地点燃,红色的焰头很快就把粗糙的纸面吞吐成了灰烬,偶尔起风,没烧尽的纸钱打着旋儿飞起来,落在身边不远处。
季棠棠低着头,间或把手中的纸钱送到焰头上,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闲话家常。
“尕奈那件事情之后,一直睡不好,开始会做噩梦,后来不做梦了,头疼,只右边疼,突突的跳。”
“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去问,家里这种化解怨气的方式,太血腥了。妈妈当年是不是因为受不了,才离开的?”
“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个舅舅,妈妈从来没提过。舅舅去体育课上看过我跳绳,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能那时候太小了。”
“今天遇到岳峰,上次在尕奈见过的,没想到又遇到了。”
“很久没交朋友,都不习惯了。”
……
说到后来,右边的太阳穴又突突突跳起来,季棠棠叹了口气,揉着额头起身往古城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看向田埂那一头。
是不是她听错了?刚刚,好像听到有呼救的声音。
她朝田埂下走了两步,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不同声音,隔了一会,似乎又听到一声极低的呜咽。
古城外是大片的田地连着田地,中间以田埂相连,零星点缀着几家农舍,田中央堆着一个又一个高高的草垛子,如果有异样,那一定是在草垛子后面。
季棠棠的步子放的很轻,夜很静,几乎能听到气流游走和不知名的虫子在根茬间缓缓爬行的声音,循着偶尔响起的游丝一样的呜咽声,她走到一个草垛子附近。
声音在这里清晰起来,那是女人被死死压制住的呜咽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季棠棠心里一沉。
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遇到过,相反,她遇到过几次,她经常走夜路,独自穿过长长的国道,还有人迹罕至的密林,在那样的地方,各种各样的罪恶都很猖獗,有时,她能赶上犯罪现场,有时,她见到的只是一地狼藉。
岳峰说的没错,夜晚的古城并不安全。
声音传自草垛子后面,季棠棠大步过去,脚步踏的很重,她不希望看到的场面太过不堪,那个施暴的男人,如果还有那么点点廉耻和惧怕之心的话,也该停止了。
果然,刚转过草垛子,一个粗壮的男人就慌慌张张爬起来,地上躺着一个赤*裸的女子,身形纤细,长长的头发半遮住脸,已经昏迷不醒。
季棠棠抬头看那个男人,她看到一张略显慌乱但狰狞更甚的脸,黝黑的脸上横肉叠加,嘴唇很厚,鹰钩鼻,上身很壮实,胳膊上的肌肉一块连着一块。
看到季棠棠只是孤身一人,那人神情的慌乱很快褪去了,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嘴角怪异地咧了一下向着她直扑过来,季棠棠咬了咬牙,身子一矮,侧身用肘狠狠撞他腰肋。
那人痛哼一声,季棠棠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伸腿勾住他右脚脚踝,狠狠往逆方向一带,原本是想把这人带倒,但她实在低估这人的力气和重量,自己一个没站住,重重跌在他身上。
那人没穿衣裳,一身的汗臭味,季棠棠心中作呕,一撑地迅速坐起,右手扬起,正想狠狠给他脖子或者后脑切一掌,忽然眼前一花——也不知是夜光还是月光,将那男人胸前挂着的东西衬得莹光一闪。
那是一块玉,通体莹泽,看形状像是个貔貅,也不知为什么,季棠棠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是陈来凤的老坑玻璃种!
就这一晃神的当儿,小腹上重重挨了一拳,这一拳险些没把她痛死过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捣散了,趴在地上半天没起得来,挣扎着爬起时,正见到那人站在先前昏倒的女子旁边,满脸狞笑着举起砖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黑暗中,季棠棠觉得自己看到鲜血溅了开去,几乎是本能的,她尖叫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很快,离得近的农舍亮起了灯,那人没顾得上对付她就落荒而逃,周围开始有人声,手电光柱在她身边乱晃,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凑过去看热闹,推推搡搡间,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打着电筒好奇地照着她的脸。
季棠棠被光照的睁不开眼睛,只是刹那功夫,打手电的人就被重重推开,季棠棠听到有人怒喝:“滚。”
是岳峰的声音。
季棠棠心里一松,下意识就伸手抓住岳峰的胳膊,抬头看他时,脸色都变了,牙关一阵又一阵的打颤,岳峰也被她吓住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抱住她:“棠棠,没事了,你冷静些。”
这时候,围观者之中,忽然就有人认出那个遇害的女子了:“这不是在灯红酒绿唱歌那女的吗?”
☆。41第①①章
听到灯红酒绿四个字,岳峰后背陡的一僵,一下子想起了阿甜,好在很快又有议论声打消了他的疑虑:“是那个叫樱子的?樱子还是樱桃?”
岳峰吁了一口气,把季棠棠带到稍远一点的田埂边上,季棠棠也不管地上还半湿,坐下来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埋下去,间或身子突然就颤抖一下。
不一会儿警车就到了,几个民警打着手电过来,先跟在场的人询问了几句,说话时,不断抬头朝季棠棠这边看。
岳峰大致猜到,俯身摸了摸季棠棠头发:“棠棠,警察要找你问话。”
季棠棠只是摇头。
岳峰犹豫了一下,直接过去跟他们解释了一番,然后过来:“棠棠,我们先回去。”
季棠棠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把手伸给岳峰任他牵着走,都走到古城里了,周围没有人了,她才清醒过来,停下脚步问岳峰:“警察不问了?”
岳峰看了她一眼:“我把雁子姐客栈地址告诉他们了,说你吓坏了,现在不适合问情况,让他们明儿去客栈找你。”
季棠棠哦了一声,岳峰见她还是恍恍惚惚的,又提醒她:“刚他们问你为什么在那,我说你是我女朋友,吵架了跑那的。明天要是问你,你还这么说。”
季棠棠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说啊?”
岳峰有点火:“不这么说我说什么?说你天生变态,就喜欢晚上跑荒郊野地逛?”
季棠棠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岳峰知道她被吓着了,原本不想说的,后来实在来火:“你不是说心里不舒服要在那坐一坐么?怎么坐着坐着人就没了?”
季棠棠抬头看他:“你找我啦?”
“能不找么,出事怎么办?”
季棠棠又哦了一声,虽然是被他吼,心里反倒挺开心的,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找到的啊?”
岳峰没好气:“一路找的。你不是说烤串吃多了腻么,我想你可能想喝杯东西,看到有一家饮品店还开着,我进去问了。人家说有个姑娘往南门去了,我猜想应该是你,就往这边来了。出了南门就听到人声嘈嘈的,有人说有个女孩出事了,就在田埂上。”
这么一来事情就衔接上了,季棠棠见岳峰脸色不好,只好讷讷地自己找话说:“你以为出事的是我是吧?”
岳峰恶狠狠的:“我巴不得是你,还少一祸害。”
说着说着就把领口扯开透气:“MD,吓得爷出一身汗。”
季棠棠看他一副烦躁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特想笑,岳峰更恼火了:“还笑!”
季棠棠哦了一声:“那不笑了就是了……”
话刚落音,岳峰忽然拉住她胳膊往路灯底下拽:“过来。”
季棠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岳峰一手捏住她下巴把她脸转了过去,季棠棠脖子险些没扭了筋:“哎,干嘛呀!”
岳峰松开手,脸色有点不对:“你跟人动手了是吗?”
季棠棠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有伤?他没打我脸啊。”
“眼角都淤青了一片好不好?没打你脸你还能弄这样?你功夫得烂成什么样子?”
季棠棠气结,想分辩说自己当时只是没注意,岳峰根本不理会她,连拽带拉地催她:“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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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风月客栈,除了守夜的石头还在前台打瞌睡,其它人都睡下了,岳峰把季棠棠送上楼:“先别关门,我待会过来找你。”
季棠棠嗯一声,先回房把湿衣服给换了,穿上之前的粗针黑线毛衣,取了小镜子看自己的脸。
岳峰说的没错,右眼角很大一块淤青,季棠棠死活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碰到的,难道是摔到地上的时候自己碰的?
正纳闷着,岳峰敲门进来了,递了个鸡蛋给她,入手挺暖,像是刚煮的,季棠棠拿鸡蛋在桌面上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