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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爷,您要的资料就在这儿。”甫进入厢房,坐下,大鶫便把公文袋交给对方。坐在餐桌后的年老男人正用手剥蟹壳,手指沾满黄澄澄的咖哩汁,他示意身旁穿西装、脸颊上有道疤痕的短发男人代接。
“别急嘛,大鶫,”充爷皮笑肉不笑地说:“坐下来,吃点东西,这儿的咖哩海鲜真的不错——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就正好,坐下陪陪我。”
大鶫不慌不忙地坐下,疤面男人替他倒了半杯黑啤酒。
“先问一句,”充爷说:“是阿诚干的吗?”
“是的。”
“哼!我早知是那个臭小子,这次可不会饶
他,要他身葬
”
“咳咳。”大鶫干咳了两声。
充爷把话停住,露出柠笑,说:“对,公事便别谈了,尝一尝这蟹吧,看这肥美的肉,真是甘甜无比……”
大鶫不让充爷把话说完,因为他不想卷进麻烦,更要保护客户的利益。充爷是一个家势显赫的黑道头目,他委托大鶫调查组织旗下一笔以贸易公司利涧为名、实为非法赌博所得的钜款失窃事件。表面上是另一个黑帮雇人打劫,但充爷察觉事有蹊跷,于是委托局外人大鶫侦查,方知道是家贼干的好事。大鶫恨清楚黑道的地下法律,那个叫阿诚的主谋大概看不到明天的阳光,他的手下也会被干掉十之八九。只是,他不能让充爷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万一警方找上他,他被逼说出这晚的对话,充爷便要负上涉嫌唆使杀人的罪名。
“大鶫,”吃过两道菜肴后,充爷斜视着大鶫说:“过去几次的委托你也干得干净俐落,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我保证你的收入比现在多几倍。”
“谢谢充爷的好意,但我还是保持现状较好。”大鶫没有退缩,以温和的语气回答。充爷身旁的男人听到大鶫的回绝感到诧异,因为过去很少人——几乎没有——能拒绝充爷的要求。
“你不慢慢考虑一下?”充爷挑起一边眉毛,说:“反正你的征信社只有你一个人,你又没有家庭负担,到我手下办事正适合嘛。以你的能力,不用一年便能取代这家伙了。”充爷不怀好意地以拇指指了指身旁的疤面男,令对方抽了一口凉气。
“我已想清楚了。”大鶫徐徐说道:“我不是不想在您手下做事,只是保持圈外人的身份,在帮助充爷工作时会更方便,对您更有利。”
“哈哈哈!”充爷朗声大笑,说:“你这家伙真的很聪明,口才了得又有胆识。没错,圈外人有圈外人的好处,我也不勉强你。”
其实大鶫对黑道的工作已经生厌。纵使他在这方面有过人的能力,但他对这些脏活愈来愈感到无力。每一个涉案者都是混蛋,他慢慢感到自己也沦为其中一分子。大鶫并不是正义之士,在监狱工作的经验更让他对正邪的看法模糊起来,只是他也想办一些可以在阳光底下现身的案子。每次他替黑道完成一个委托,便会在事务所的窗台种一棵盆栽,他觉得这种平凡的、具生命力的小事情可以平衡一下心灵。现在,窗台上已有五十多盆植物,差不多没有位置去容纳新的花盆……他的内心也是一样。
“对了,”充爷打断了大鶫的思绪,说:“最近警方在调查我干女儿失踪的事情,也许他们会盯上你。先告诉你一声。”
大鶫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很清楚,充爷的“干女儿”是他包养的女人之一,去年和小白脸挟款私逃,充爷怒不可遏,结果是大鶫替他查到二人的行踪。就算没追问,大鶫也猜到那对男女的下场,不是埋在深山,便是沉在海底吧。
真是令人厌恶的工作。
跟充爷告辞后,大鶫驾着车子,回到同时充当住家的事务所。看着窗台上满满的植物,他深深叹一口气。
希望接下来要处理的委托,不是替黑道办事便好了——大鶫跌进扶手椅中,从口袋掏出药瓶。
裕行对脖子里的虫子仍耿耿于怀——即便医生一再说明,指出他的身体没有异状,虫子什么的只是一时看错。他再三端详照片,把它们放到二十一吋的电脑萤幕观察,他仍相信皮肤上有个洞,是由那不知名的虫子钻出来的洞。
每次想到虫子在他的身体里栖息,裕行便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他在浴室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到后颈上有半点痕迹。
“那是幻觉?”
尽管没有说服力,裕行却渐渐认同医师的意见,虫子跑进身体里只是杯弓蛇影。对,杯弓蛇影正好是同一个情况嘛——裕行心想。如果他因为不存在的虫子而整天担忧,不就和那个以为自己喝了酒杯中的小蛇、弄得积郁成疾的古人一样愚昧吗?裕行的生活没有改变,早上继续跟和美闲聊增进感情,之后回大学上沉闷的课,偶尔拿着照相机拍拍风景。两星期过去,虫子的事情渐渐被裕行遗忘。
然而在十五天后的半夜,裕行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浮躁。
在半梦半醒间,裕行仿佛感觉身体里有成千上万条小虫子在钻动。它们在皮肤下蠕动,就像要咬破表皮,呼吸裕行身体外的空气。虫子坚硬的外壳互相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翅膀微弱地抖动,就像坏掉的扩音器,发出令人厌烦的低频噪音。裕行没有感到痛楚,相反地,他的骨骼和虫子产生共鸣,回应着虫子的活动。这一切令裕行愈来愈焦躁,可是他使不出力,无法喊叫出来。
“不……不要!”
当裕行清醒时,他发觉自己坐在床上,时间是凌晨五点十一分。他摸了摸脸庞,转开床头的小灯,望向胸口,只看到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汗衫,没有什么要钻出来的小虫。
“是噩梦吗……”裕行揩了揩额头,去沿着眉毛滴下的汗珠。
因为这个怪异的梦,裕行睡意全消,于是爬下睡床,往洗手间走去。
好饿。也许因为昨天晚餐只吃了一碗泡面,裕行走了几步便觉得饥肠辘辘。如果要熬到六点多才吃早餐,身体恐怕会受不了,于是裕行决定洗脸漱口,先吃点东西。
扭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流出,裕行直接把嘴巴凑近,连杯子也懒得用。他仰起头,从喉头发出“喔喔”的声音,然后用力一吐,把水往盥洗盆吐去。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令裕行呆住。
他在吐出来的水里,看到两根短短的、暗红色的、大约两公分长的小棒子。他来不及反应过来,棒子已随水往排水口流走。前后不到一秒的景象,令裕行骇异得整个人僵住。
“那是什么?是虫子?”
他紧张地张开嘴巴,往镜子里看着口腔的每个角落,却没看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他跑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回到洗手间,往口里照射着,也没有看到异物。
“虫子从我身体里被排走了吗?”裕行心想,但另一个念头瞬间取代这乐观的看法。
“不,刚才有两根……虫子在我身体里繁殖吗?是寄生虫?”
面对着镜子,双手撑着洗手盆,裕行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拿电筒往排水口照射,也没看到那些暗红色的虫子。
“是我……看错了?”裕行再次安慰自己。
“那或者只是血丝?也许我喉咙伤了,或是鼻腔流血,血液凝固成血块,刚才漱口把黏在咽喉的血块吐出来。对,一定是这样子。”
虽然裕行找到合理的解释,他仍揣惴不安,无法释怀。不过,纵然心里起了疙瘩,他依然感到相当饥饿,不安的心情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咦,今天不吃三明治了?”在便利商店里,和美笑着对裕行说。裕行今天买了一个鸡肉便当,在早上六点多吃如此丰富的便当,也有够奇怪的。
“嗯、嗯,昨晚只吃了个泡面,今早饿醒了,所以现在多吃一点。”裕行说。其实他在家已吃了两颗鸡蛋和一大包香肠,不过依然感到肚子饿。
“你身体还好吗?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还好啦……睡得差,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吧。”
“不舒服记得看医生啊。”和美殷切地说,令裕行心头一暖。
对,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吧,上次没有验血,看看是否染上寄生虫疾病也好——裕行心里下了个决定。
下午的课结束后,他去一家医院抽了血,并告知医生他的情况。他没有说明两星期前被虫子“钻进”身体的情形,只是提到自己到过郊区,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了寄生虫。
“表面上看来,你没有被虫寄生的病征,不用太担心,”这位女医生跟他说:“只有某些很罕见的寄生虫会在短时间内致命,但你并没有相似的征状。我们先替你做基本的验血和验尿,你回去取些粪便样本,我们再替你检验。
理论上你没到过外国,或是某些热带地区,染上特别的寄生虫的风险很低,而且近期本地没有值得注意的案例。别杞人忧天,多休息、多运动,饮食均衡,就算是感染寄生虫,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医生的话令裕行感到安心。他拿着放粪便样本的塑胶瓶,回到家里,打开电视,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吃过街角餐馆买的卤肉饭,写好两份功课,上网跟同学打打屁,十一点多准备去睡。
可是他又饿了。
打开空空的冰箱,没找到可以祭五脏庙的东西。本来想睡了便算,但裕行想到昨晚的经验,便决定到便利商店买个饭檲充饥。
从公寓走到便利商店不用五分钟,可是晚上这儿附近很僻静,只有流浪猫狗经过。裕行双手插进口袋,慢步往街道的另一方走着。今早他还忐忑不安,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然而不到二十四小时,心情便轻松起来。一个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也有种舒坦的感觉。
啪、啪、啪……
两、三只飞蛾以身体敲打着街灯的灯罩,发出犹如指头轻敲键盘的声音。
“呜……”
忽然间,裕行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喊。
裕行停下脚步,望向左边的小巷。小巷位于两幢废弃的荒屋之间,据说这儿会拆掉重建,建一幢十层高的豪华公寓。巷子尽头分成两端,但两端也是死胡同,应该没有人在。裕行侧耳细听,似乎听到断续的谈话声。
“快!”
“不要……”
裕行踮步而行,往巷子的深处走去。巷子只有昏暗的灯泡,不过仍可以看见周遭环境。裕行走到转角,看到两个年轻的男人抓住一个女生,正要扯去女生的衣裳,女生极力挣扎,可是嘴巴被身后的男人坞住,作不得声。当裕行正要出声阻止时,微弱的光线让他看到令他震怒的事实——那个裙子被扯掉一半,衬衫撕开露出胸罩的女生,是和美。
“快放手!”裕行以暴怒的语气大喝。
和美看到裕行,流露出夹杂希望和惊惧的眼神。两个男子先是一愕,可是看到裕行只有一人,却大胆起来,其中一人拔出刀子,三步冲到裕行跟前。裕行没料到对方反应这样快,后悔着没保持冷静,先用手机报警或早一步往大街呼救。眼见刀子往腹部刺来,裕行突然本能地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刀尖在他身体前一公分止住。男子被裕行这举动吓到,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裕行另一只手的拳头已击中他的腮帮子,打掉两颗大牙,让他整个人往右边飞去。
抓住和美的男人看到这幕,错愕得慌了手脚,手一松,和美便用力挣脱,往裕行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见机不可失,把倒地的同伴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