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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不一定,很可能是换了个名字,换了几个推销员,继续在这儿骗人。”
老金给我讲过一些保健品行业的行为准则——对保健品销售公司来说,他们选择行骗的老人是有标准的。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会成为行骗对象。他们会根据两点,找到最有“潜质”的老人客户。
第一是身体不好。身体健康的老人不是他们的目标人群,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六十五岁以上,身体有问题的老人——年龄越大,对事物的判断力越弱,也越容易相信别人,八十岁的老人肯定比六十岁的要容易上当。
第二点是老人是否独居。独居老人都比较孤单,防备心不强,手里都有些积蓄。加上没有孩子的阻拦,更容易上钩——那些和孩子同住的老人很少被骗。
对大多数保健品销售公司来说,符合这两点标准的老人数量有限。所以他们往往会反复压榨这些老人的价值,每隔一段时间就上门或者打电话推销保健品,定期循环——直到把老人的退休金和积蓄,甚至房子都压榨干净。
我给周庸讲完后,他点点头:“怪不得新闻上都说老人几年间买了多少多少保健品。但这和他们跑不跑有什么关系啊?”
我解释这个小区的老人多,手里有钱,儿女不在身边。对于推销保健品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遍地黄金客户的天堂,不太可能轻易放弃。所以很有可能,幕后做这件事的人,会重新招一批人,继续行骗。
周庸说:“我懂了,挺靠谱,但他们换了名,咱怎么找啊?”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顺着刚才拍的保健品照片找。虽然美肌丸出了事,但其他产品没出事。他们这种保健品都是找代工厂生产的,一订就得是一大批货。压手里肯定赔,很可能会接着卖。顺着这些产品,说不定就能找到换了名的保健品销售公司。”
给周庸解释完后,我们开车去了田静家附近的烧烤店——调查死亡名单,找出换名的保健品公司这件事可能很花精力,我需要田静确定是否可以赚到钱。
晚上6点,我和周庸、田静坐在饭馆的角落。点了烤串和啤酒后,我把调查的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她想了想:“我觉得可以。即使你最后没查出这死亡名单的事,一个揭露行业内幕的专题新闻,卖给大媒体也能保本。”
周庸:“徐哥,我也觉得可以。但咱就直接去找这些东西会不会太显眼了?咱又不是老人。像我这么年轻又帅,那帮卖保健品的肯定躲着我走。”
我让他滚:“当然不能直接去,得先变成他们信任的人。”周庸想了想:“没听懂。”
田静听懂了,在旁边插了一句:“他的意思是你们要伪装成老人。”接着她转头问我:“这次要用人皮面具吗?”
人皮面具,听着像个笑话,但却真实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事实上网上就有卖的。在网上,很多东西用常规关键词是搜索不到的,比如输入“人皮面具”“硅胶面具”,搜索到的都是一些万圣节装扮品之类的东西。但转换一下关键词——“易容脸”,就可以找到很多定制面具的店铺。价格在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而且,还可以定制——完全照着某个人的脸做。
除了网上,我知道燕市有一家店,价格奇高,但要精致得多。他们家的人皮面具让我相信,可能真的有犯罪分子,通过使用人皮面具,而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田静的提议很好,但这次行动不适用。
我说:“这次不用人皮面具了,我手头没有现成的,老人的人皮面具,从定制个新的到做出来最快也得一周。而且这次可能有大量的近距离接触,被识破的概率也有点高。再说了,人皮面具太贵了,万一最后这次调查卖不上钱怎么办?”
田静点点头:“那你想怎么弄?”
我说化装。想要化装成老年人,有三种方法:1。乳胶吹皱法;2。绘画化妆法;3。零件粘贴法。
特效化装通常被用于舞台表演,步骤很多,技术复杂,需要经过专业培训
其中最常用的是乳胶吹皱法。影视剧里,青年演员需要化装成老年人时,一般都会用这个方法。这种方法其实就是用天然乳胶或共聚物吹成皱纹,然后粘在脸上,是三种方法里最好的一种。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找到一个专业的影视特效化装工作室,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化装成了两位老人。化好装之后,我和周庸站在镜子前,花了两个小时练习符合“老人”这个身份的一举一动。
然后我们开车又来到了那个小区,这时已经是下午2点了。我们下车进了小区,装成两个在小区里溜达的老人。
从下午2:30到5点多,我们总共收到了七个人的邀请——有的说免费送生活用品,让我们去领,还有帮我们免费检查身体的——总之一切都是免费的。我和周庸记下了这几个推销员的联系方式,承诺第二天去看看。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周庸总共去了十一个保健品推销的现场。之所以说是现场,是因为所有的保健品基本都是由一种“会销”推销。会销,就是把老人凑到一块,用专家开会的形式,向他们推销保健品。
我之前对这种推销方式不太了解,但参加了十一场会销后,我发现,这和传销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一种洗脑的行为——只不过会销专门针对老年人罢了。
一进入他们的会销场所,所有的东西都在影响你。一般墙上会贴一些假的名人语录,灌输应该养生保健的观念。然后再通过专家讲座,告诉你他们的产品有多好。
当然,和传销一样,这些“专家”都来历很大——不是某某医院的曹大夫,就是某某大学的李教授,最后为了中西合璧,还会有一个海归张先生。这些都是传销玩过的手段,并没有什么新颖之处。
特别的是,他们在传销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变,融入了一些类似邪教骗人的把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把戏,是在我们化装成老人的第二天上午。
我和周庸在地铁站附近,参加了一个免费检查身体的活动,一位“负责中央首长保健养生”的王教授,给台下的老人们做了一个实验。他们卖的是一种包治百病的口服液。王教授先是拿出两块猪肝,一块是健康的,外表红亮;一块是病变的,呈紫黑色。然后将“病变”的猪肝泡进保健药水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猪肝慢慢变色,最后颜色接近健康猪肝的颜色。台下的老人啧啧称奇,很多人都购买了这款口服液。
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关键词:猪肝变色。发现这是一个已经流传了许多年的骗局——“病变”的猪肝是用碘伏泡出来的,变色只是一种化学反应;药水里面添加了维生素C,碘伏遇到维生素C就会褪色。
维生素C遇碘伏会发生化学反应
当天下午,在小区边上的一个底商,我们又见识到了一场“牛蛙实验”。在斯坦福大学搞科研的张女士在出售一种叫酶法多肽的药时,将两只牛蛙解剖,拿出心脏,一个放在清水中,十分钟后心脏停止了跳动;另一个心脏放在他们所谓的溶有酶法多肽的药水中,过了五十几分钟,心脏仍在跳动。
一个促销员端着心脏到台下给老人们观看。带我和周庸进来的保健品推销员不时地发出惊叹:“叔叔,你们看啊,太神奇了,快看快看!还在跳!”
两个小时后,我和周庸去卸妆时,他用手机查完给我读搜索结果:“牛蛙心脏离开活体放入清水本来就会很快死掉,若放入生理盐水中,可以跳动至少三个小时。徐哥,你说这帮孙子是不是把人都当傻子了。”
我说:“不能这么说,人进入老年后会对死亡产生恐惧,儿女也不在身边,孤独感和从众心理都能让他们轻信别人。现在保健品宣传都是针对性地抓他们这种心理,还经常弄一些专家以及国外学者什么的彰显权威性,再虚拟一些人现身说法,他们被虚假信息洗脑也正常。”
周庸点头:“我看着那帮老头老太太,就想起张超女友她妈,觉得他们可悲又可恨。还有上午来闹事的那个儿子,得多伤心。”
周庸说的是上午会销时的一个小插曲。一位老人的儿子来到了现场,指责保健品公司让自己父亲购买了几万元没用的东西。老头很生气,给了儿子一个耳光,说他再不走就脱离父子关系,儿子无奈只好走了。
我说:“是,心中毒比身中毒更可怕。但出事之前多关心下老人,预防一下,可能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参加了三天的会销,我和周庸都毫无收获。直到第四天下午,我和周庸参加的第十四场会销,事情才终于有了点眉目。
之前所有的流程都很正常。像前三天一样,我和周庸来到某间免费体检的会议室内,专家在台上不停地宣传保健品。我拿着手机看新闻,基本上什么都没听进去,周庸忽然问我:“徐哥,你说他怎么老提马云呢?”
我说老年人特别喜欢喝这些“鸡汤”,马云已经成了“鸡汤”的顶端人物了,让马云和自己有关系,会让人信服:都和这么大的老板有关系了,总不可能是骗子吧?
周庸:“那他也不用一直说马云吧?”
我点点头,台上的专家忽然说了声:“有请马云,马总来到我们的现场!”台下的老人们顿时都激动了,周庸:“不可能吧!”
这时一个戴着面具,手里还提着一款保健产品的人走上了台。他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下面的老人们掌声不断。
周庸蒙了,说:“徐哥,马云真来了。”
我说:“你傻吗?你仔细看,只是长得像而已。咱俩现在都变老头儿了,他们找个长得像点的人化装成老马怎么了?”
周庸仔细看了一会儿:“你说得对,这就是长得像,我感觉他比马云帅一点儿。”
看了一会儿,周庸又“啊”了一声,我说:“怎么了?哪个富豪又来了?”
周庸摇摇头,让我看“马云”手里拎的东西。我抬起头看,“马云”正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瓶的口服液,向大家吹嘘功效。关键是,这个小黑瓶我见过——正是仙草公司的口服液。
把手机放回口袋后,我告诉周庸尽可能地,从后排开始,搜集这家公司所有人的电话号码。
在会议开始的时候,这些销售人员分散在了各个地方,充当现场烘托气氛的托儿,所以完全没发现我和周庸管每个人都要了电话。我和周庸分别行动,我从前排往后,他从后排往前,借着买东西的名义,将出现在会场里的销售人员的电话都记了下来——包括专家和现身说法的人。
出了门上车后,周庸抱怨压着嗓子装老人说话太累。我告诉他以后不用装了:“咱俩去卸妆吧,装老人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在保健品推销这行里,永远都缺人。人越多拉到的客户也就越多——所以背后的组织者会一直招聘推销人员。
我和周庸回到家,立即用每一个推销员的电话号码对着招聘、推销、保健品等关键词检索。二十几分钟后,我们找到了一条招聘推销员的信息。联系电话对应的是假马云。
为了套出和张超昏迷的女友以及死亡名单的相关信息,我和周庸打电话过去应聘,对方让我们第二天去应聘。
周庸问我应聘用不用准备什么。我想了想:“今晚去农贸市场买两个破包,再去夜市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