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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京城里头一大户人家刚满周岁小儿子染重病久治不愈,最后也没能挺住夭折了。
旧时候有那么个讲究,说还没成亲的男子死后都得办个冥婚,死后也得有个伴。如若不然他的鬼魂就会出来作怪,扰的家宅不安。旧时人们普遍迷信于所谓坟墓风水,以为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有些风水家古称堪舆,为了多挣几个钱,也多竭力怂恿搞这种冥婚。
冥婚多出现在贵族或富户,贫寒之家很少搞这种活动。也正因如此,有些人打起了刚死不久女尸的主意。趁下葬后别人不注意在夜里把尸体偷挖出来,卖给中间人‘鬼媒婆‘换取钱财。
在清朝的时候,这种挖坟掘尸的行当一度兴盛起来,也由此出现一些令人发指愚蒙行为。曾有传言河北一带因配冥婚,有不少未成年的少女被人拐走杀害当了鬼新娘。单说其实这种事各地一直都有,直到解放后才还有极少数人的还信冥婚一说。
京城里死了小儿子的大户人家姓黄,黄家开几辈的当铺古玩生意,论财富论身份在京城里头也是很有辈的。
黄家的老爷子丧了孙子悲痛万分,在置办丧事的时候他要求办冥婚,白事当红事办。黄家现任当家的是黄老爷子的大儿子,他小时候在天主教会读的书,学了不少西方人的思维,他强烈反对冥婚这一说,说那是迂腐愚昧的迷信活动,但奈何黄老爷子岁数大,也不想惹他不高兴,心中一动就有个主意了。
他打算让扎纸人中的好手给他扎一个纸人鬼新娘,下葬的时候离远远的让黄老爷子看上一眼糊弄过去,这样他和老爷子都能安心。
这不当天托人找到了扎纸人中的好手张周运,让他在两天内扎好纸人,还提前付了定金。张周运收了人家的银子也不含糊,放下手中其他的活,专心的扎着黄老爷要的纸人。
要说扎纸人,张周运在收养他的老师傅那还学到一个绝活。别人扎的纸人都是提前打好人形的竹框架,贴上白纸画上衣服五官,这就算是齐活了。但张周运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法,扎出来的纸人关节是可以活动的,虽说关节可以活动,但却可以立住不倒。最奇的就是用火把纸人烧着之后,纸人竟能原地转圈跑起来,既神奇又吓人。
见过的人都说张周运有道术,扎出来的纸人被火一烧疼的转圈跑。其实那便是张周运利用竹子铁丝铁条,在关节处造成一种张力,当火把最外边的一层竹条烧的开裂崩断之时,内部像上弦一样的金属结构便开始有节奏的转动,从而带动纸人的双腿,像极了活人一般的跑动,但也只能持续短短的几秒钟。
也正是学得此绝技,在老师傅死后,他就开始独自接活,每日都闲不下来。干了好多年眼瞅着人也快过三十的年纪,倒也攒下不少积蓄,理应该找个媳妇好好的过日子。可他干的这些是白活,都是跟死人有关系的,听着就觉得晦气,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打着光棍。
因为这趟活着急,张周运仅用一天时间就扎好整个框架,粘上白纸,晚上吃完饭,坐在烛火边描着纸人的五官。
画着画着人就走神了,脑中想象出家里有个小媳妇正在给自己烧火做饭,那小媳妇长极是好看,不由得有些激动。想到这回头朝灶台的方向看去,那里烛火的亮光无法照到,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家中是那么的冷清不由得很是沮丧,便就回过头继续干活。
本想拿笔继续给纸人画脸,却发现原来已经画完了,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竟把想象中那小媳妇的面容画在纸人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手感比较好,把纸人的面容画的栩栩如生,神态自然。
随后补上两个大红脸蛋,用纸做头发粘在上面。现在就等着明天黄家人送来一套大殓之服,套上衣服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
这活算是做好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想想这黄家还真是阔绰,光是给的定金都够自己平常扎十个纸人,等后天人家来拿的时候,估摸着还能再给一些赏钱。
想起这些张周运心情很是愉悦,从灶屋把晚上吃的菜又端出来,还给自己满上一碗酒。刚开始喝的少还在为自己又赚到一笔高兴,但酒过三巡不禁有些喝多了,喝下去的酒也变的苦涩无比。
这些年虽然靠着好手艺赚到一些钱和名气,但却因为别人都忌讳自己干的是白事,到头来连个婆娘都没娶到,也不晓得这种单身汉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举到嘴边一饮而尽。就在他仰起头喝酒的时候,放在不远处的纸人被那摆动的烛光照的眉目流转,像是活了一般在用眼睛看着自己。
张周运不由得放下酒碗,对那纸人喊道:“你看什么?连你个纸人也看不起我?信不信我给你脸上画一把大胡子?”喊完这一通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竟跟一个纸人说话,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吹灭那豆粒般的烛火,进里屋去睡觉。
就在他酣睡如雷之时,立在外屋的纸人被月光照到,原本神态自然的表情开始起了变化,嘴角微微的上翘,那神情十分的诡异。
两日后黄家人并没有来取纸人,这让张周运感到很是奇怪,便要去黄家问下,难不成是人家后事太多忙忘了?他出门前把纸人也随手抬到了院子里放着。
等去黄家找到管事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本一直要求办冥婚的黄老爷子昨天突然之间又改口说不办冥婚了,这就省去很多不必要的仪式和麻烦,当然也就把打算做纸人来糊弄老爷子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直到张周运找来询问,管家的才想起这事来。但听说纸人已经给做好了,管事的还是给了张周运赏钱,至于那纸人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张周运拿到赏钱,而且纸人他们还不要了,等过两天再把纸人转手卖给别人,就等于是白赚的黄家钱,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事他岂不是要发财了。
随后就直奔了附近的小酒馆,从上午一直喝到晚上,醉了醒醒了醉。这也是单身汉的好处,在外面玩喝到多晚都没有人扰,也没有担心。最后喝到很晚才离开酒馆准备回家,刚一出门就发觉外面正在下着小雨,这时突然想起那纸人还放在院里呢,紧忙抬腿的往家赶,心想着这下完了,纸肯定都湿了,还得扒下来重新粘一层,只是可惜那画的好模样。
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推开院门发现原本放着纸人的位置空无一物,这纸人还没了。刚像前走了几步,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把原本漆黑的周围照的是通亮,张周运用眼睛的余光竟看到旁边站着一个面色煞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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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女纸人
惊雷的瞬间犹如白昼,就在那一瞬间,张周运的身边露出了一张大白脸。把他吓的是汗毛倒竖,惊呼声:“哎呀我个姥姥哎!”直接就扑倒在另一边的泥地上。
抱着脑袋,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朝那白脸的方向看去,虚惊一场,原来是他扎的纸人。看到是纸人后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怎么把这丫给忘了!差点吓尿了裤子。”随后站起身,看着满身的泥水又啐了一口唾沫“倒霉!”。
等走过去后才发现那纸人竟站在避雨的屋檐下,身上纸皮丝毫没有被雨水淋湿。张周运就纳闷了,自己这平常很少有人会来,谁这么好?怕纸人被雨水淋湿还特意放到这里。
但此时身上黏糊的难受,也没心思管是谁放的,抓起纸人放在身前,自己挡着雨跑回屋内。进屋之后先洗把脸,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点着油灯又干起其他活。
夜深了,张周运正坐在小凳子上用竹条编框架,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朝周围看了几圈,屋里除了自己之外没再半个人影,但随后就把目光停留在那个纸人的脸上。
自己给纸人画的两大红脸蛋在烛光下看着有些渗人,两眼珠子干瞪着,像是死人般还在那里杵着。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扎纸人,还是头一回感觉纸人有点让人胆寒。
张周运实在是忍不住,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过去把纸人转动半圈,让它的脸对着墙背对自己,这样才能稍微感觉舒服一些。接着又忙活几个小时,那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吧嗒几下嘴,放下手里的活回屋睡觉,临吹灯之前,他又看了像罚站一般面朝墙的纸人,总觉得就从今天回来之后那纸人看起来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还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上的不对劲,最后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累了,也就没再瞎想。
转天张周运起了一个大早,赶早去一趟集市,置办些做白事的材料。刚离开家没一会,跟他关系还算要好牛二就来找他喝酒了。
张周运平时是不锁门的,赶上活多的时候院里经常堆满的花圈纸人纸马一类的东西,周围的人觉得不吉利也不跟他来往,很少有人进他家门,再加上家中本无值钱的物件,也不担心丢东西,这到也方便经常过来串门的牛二。
牛二是个懒人,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经的活,整天就是去朋友那蹭吃蹭喝,老大不小连个家都没有。张周运为人讲究,对待朋友兄弟非常够意思,甭管他手里活有多少,只要朋友进门肯定得扔下手头的东西招呼着,买酒买菜好好招待一番,所以牛二没事就好过来蹭他一顿吃的。前一阵他们说好今儿个来喝一顿,所以牛二赶了个大早就来了。
进了院门,瞅见烟囱正冒出渺渺炊烟,便朝屋内招呼几声,却没听见有人答声。心想可能是张周运在做饭没听着,就直接走进屋里。
等他进门之后才看到做饭的并不是张周运,而是一个穿着花衣的女子,那女子正再把木条放到冒着火的灶炉里。牛二觉得奇怪,这张周运跟自己一样还是老光棍,自己前几日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有其他人,怎么现在突然多个女子在做饭呢?
想到这牛二就想上前就问一下那女子张周运在屋里么,顺便也问问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结果刚一挪脚就踩中几根弯曲的竹条,发出嘎吱的声音,就是这一声响,原本正在往灶炉里塞木条的女子动作一下停住了,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牛二带着笑走上前,轻拍一下那女子的肩膀,刚要说话,没想到女子突然把脸转了过来,牛二看到正在烧火做饭的女子分明是个纸人,惨白的纸脸配着两个大红脸蛋,在转过来那一瞬间差点是把牛二吓的背过气去。随后“妈呀”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张周运家,边喊边跑的在街上还撞倒好几个人。
晌午前张周运回到家,看到家里院门大开,想起前几日跟牛二约好今天来喝酒,便认为是牛二已经在屋里了。但进屋后发现并没有人,锅里却炖着菜。张周运笑骂道:“牛二这孙子,给菜都炖上了人跑哪去了,行我等你会!”
没成想这一等都快到吃晚饭了,牛二始终没有来。张周运去牛二常去的地方找过,但都没有找到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牛二竟死在大街上,那死相极为恐怖。
牛二的后脑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脑子被挖的干净,只剩下一个空壳,脸上煞白像是被涂满白灰,脸颊上还被画了两个大红脸蛋,嘴角上翘,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活生生的是一副烧给死人的纸人装扮。
张周运当天也看到牛二的死相,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