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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淡淡震惊于从李土芝嘴里听到“害怕”两个字,只听他继续说:“我害怕那日记本里的尸体全都是真的。淡淡,如果全是真的……”
如果全是真的,至少有九人遇害,加上应璀和宫鹤,十一人被害的连环杀人案件,即使是李土芝也很少遇见。
“不会的。”陈淡淡安慰他,“我听王伟说变态杀人狂都有个心理进化的过程,不可能一开始就这么疯狂变态的,最开始的照片应该不是真的。”
“我有种直觉。”李土芝捂着两边脸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全部都是。”
“一队,为什么我觉得你有心事?”陈淡淡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对我们不能说,你打个电话给朋友说下也好啊,走病娇路线不适合你,真的!”
“滚!”李土芝笑骂,“连领导你也敢调戏?快滚出去。”
陈淡淡吐了吐舌头,“滚”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李土芝又没了笑容,他翻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像他这样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微信里居然没有几个联系人。李土芝找到了其中一个没有头像的微信号,对着它说:“你知道吗?我觉得那个人又回来了。”
那个灰色的方框回复:“那个人已经死了。”
李土芝看着那个没有头像的空白:“那个……捉蝴蝶的人。”
那个灰色的方框又回复:“那个人已经死了。”
李土芝说:“我知道。”
那个灰色的方框还是回复:“那个人已经死了。”
李土芝看着那个微信号,慢慢叹了口气。
他回想着宫鹤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大部分又圆又浅,直径不过一厘米左右,那会是什么样的凶器?提着圆珠笔在桌上轻轻地敲击,李土芝突然凝视着自己的笔尖——难道是那种东西?
办公室的门猛然开了,胡酪冲了进来:“一队!第一张照片有了重大发现!我们找到了第一张照片里的豪宅,在浦市凤尾山,距离季春被发现的地方不远!我有一种想法……”
李土芝猛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难道季春就是去了那个别墅,受到了刺激才精神错乱?快开车,我们去现场看一看。”
“我也是这么想!”胡酪非常亢奋,“季春从广东回来的那天,可能遇上了什么人把他带到了别墅里,他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受到了巨大刺激,所以就精神错乱了。”
三、无尽
当浦市警方和刑侦总队到达那栋被开发商起名叫作“广寒宫”的别墅门口的时候,他们还联系不到别墅的业主。这里的业主姓庞,叫庞若海,他很少住在这里,物业对他也不熟悉,但再三肯定别墅里是有人住的,只是不是庞若海。
李土芝重重按下“广寒宫”的门铃,这栋别墅的门口和照片一模一样,紫云英依然盛开,花坛的正对面是一个欧式信箱,纯作装饰用,只是门口的铁栏上没有挂着一具女尸。庞若海一定和“迷宫”日记本有脱不开的关系,也许这扇门打开,他就能知道关于“迷宫”和“蝴蝶”的一切。
门铃三响。
大门如钟表般精确地打开。
李土芝和胡酪拔枪对着屋内,浦市特警队十几支枪的枪口也对准了屋里的人。
透过屋里半明半暗的光可以看见房间奢华的装饰,光润的木板和精细的瓷器都闪着光——李土芝目瞪口呆地看见屋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的人。
一个穿着淡紫色绸缎睡袍,脚下踩着一双白绒拖鞋的男人站在门口。
胡酪的表情比李土芝还要精彩,震惊、崇拜、欢喜、不可置信、怀疑……在他脸上交汇,扭曲成一个无法形容的表情。
开门的人,是韩旌。
自从韩旌被调去了“密码组”,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这位二队长,然而就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韩旌就这么轻松地出现在了嫌疑人的家里。
“这就是最近住在‘广寒宫’里的人,他是庞若海的朋友。”物业对李土芝解释,“姓黄,叫黄旗。”
“黄……黄旗?”李土芝奋力把震惊的表情收了回来,“很好,我想和这位黄旗先生聊一聊。”
那位自称“黄旗”的韩旌表情不变,就仿佛那十几把指向他的枪都不是枪一样,“各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找庞若海了解一下情况。”浦市特警队长挡在李土芝前面,他没有发现李土芝和胡酪扭曲的表情,“你是庞若海的什么人?”
韩旌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即使穿着一身睡衣,那气质依然如硬玉般坚定皎洁。只听他说:“我是庞先生的助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李土芝被震成了渣滓的大脑终于运转了起来——韩旌这是在干吗?
卧底!
两年不见,被调去了传说中的密码组——难道这两年时间,韩旌就是潜伏在庞若海身边的卧底吗?看来庞若海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李土芝对着韩旌举起了大门女尸的照片,“我们想向庞先生了解一下关于这张照片的情况,不知道黄先生能不能回答?”
韩旌看了一眼李土芝举起的照片,显然他也觉得照片很是奇怪。“我在这里住了半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庞先生的别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摇了摇头,“这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这张照片通过了技术分析,它是真实的,我认为如果有人在庞先生的大门口做这样的手脚,庞先生和黄先生不可能不知道。”李土芝紧盯着他的眼睛——别人以为这位李警官咄咄逼人,却不知道李土芝正努力向韩旌使眼色——给点儿提示吧,给点儿提示吧,给点儿提示吧……
韩旌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没有这样的事。”
李土芝收回第一张照片:“那黄先生有没有见过这个泳池?”他出示了第二张泳池照片,并没有掩饰泳池里漂浮着的少女和孩子们。
韩旌认真看了几眼照片,沉吟了一下,“没有见过。”
“那这张和这张呢?”李土芝索性把日记本都给韩旌看了一遍,“黄先生有什么能向我们警方提供的线索?要知道和警方积极配合,就能降低庞先生的嫌疑,毕竟这第一张照片肯定来自于庞先生的门口。”
韩旌摇了摇头:“这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见过。庞先生的生意在缅甸,他不常在家,更不可能见过。”
李土芝笑了,“那在黄先生搬进来之前,说不定还有什么别人住过,也许那些‘别人’就见到过其中的一部分?”
“这栋别墅只有我和庞先生的女儿住过。”韩旌很平静地说。
“庞先生的女儿?”李土芝眨了眨眼睛,“庞先生的女儿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庞先生和妻子离婚以后,庞小姐搬到扎伊尔去了。”韩旌说,“我也没有见过。”
“她叫什么名字?”李土芝问。
“帕碧莲。”韩旌说。
呆滞在一旁的胡酪终于反应了过来——韩旌可能在卧底,清醒过来的胡酪忍不住问:“庞若海姓庞,他的女儿姓帕?”
“不,”韩旌说,“庞先生的妻子是个法国人,庞小姐是法国国籍,叫papillon。”
“庞先生不在,黄先生能不能做主,让我们检查一下房间?”李土芝问。
韩旌平静地说:“我不是业主,恕我不能同意。”
李土芝了解地点点头,“如果庞先生回来,请告诉他到警局一趟协助调查,谢谢你的配合。”
韩旌点了点头。他将李土芝等人送了出去,站在了欧式铁门外,目送他们离开,就像在监视他们有没有真的离开一样。
李土芝一再回头,等再也看不到韩旌的身影的时候,胡酪忍不住问:“一队,这是怎……”他后面“么回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李土芝已经举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别吵。”他说,“韩旌让我快要明白一件事了。”
啥?胡酪傻眼,就这么几句没什么内容的对话,二队就让一队快要明白了?明白什么?只见李土芝两只手在空中比画来比画去,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队人马回到浦市警局,李土芝迫不及待地叫胡酪站在办公桌上,从不同高度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心满意足地存了起来。胡酪毛骨悚然,不知道一队是什么意思。
李土芝心情很好,吹了几声口哨,“胡酪,你回一趟总队,一定给我查出来庞若海和他的法国老婆是怎么离婚的!”
“这重要吗?”胡酪抓瞎了,这不是正查着连环杀人案吗?怎么突然变私家情感侦探的调调了?
“非常重要。”李土芝说,“以庞若海为中心,他的重要社会关系,他的所有背景都给我一一翻出来!查清楚了庞若海,就等于抓到了凶手。”他的眼睛闪着光,“韩旌特地说明庞若海和他的法国老婆离婚,那一定是线索。”
胡酪可以不相信他老大,但不能不相信韩旌,立刻领命而去。
李土芝坐在老板椅上转圈,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在头脑中盘旋,他想着季春无端的精神错乱,一条170尺码的裙子,一个并不存在的倒吊女尸,被掐死的应璀,宫鹤身上那些奇异的圆形伤口。
这都是为什么?
韩旌特意站在了照片里女尸所悬挂的地方,李土芝回想着自己刚才一眼望去的感觉——视角和照片不一样。
大不一样。
浦市凤尾山上。
“广寒宫”别墅内。
韩旌沿着华丽的旋转楼梯慢慢往上走。
二楼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倒杯冰水来。”
韩旌面无表情地下到厨房,倒了杯冰水端上去。
二楼最后一个房间里躺着一个胖得几乎无法挪动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两只眼睛被肥肉挤得眯成了一条缝:“警察找上门了?”
“我让他们走了。”韩旌并不嫌弃他,“估计他们只是找不到搜查的借口,就说在我们大门口发现了女尸,那根本不可能。”
床上的男人愣了一下:“女尸?什么样的女尸?”
“穿着彩色条纹连衣裙的……”韩旌说,“长发女人。”
床上肥胖的男人颤抖了起来:“一件长到脚踝的条纹真丝连衣裙,一头自然卷的棕褐色头发,是不是?”
韩旌皱了皱眉头,仍然淡定地说:“是的。”
“我看见她了。”肥胖的男人说,“我又看见她了,她回来了,我的蝴蝶。”
四、小白花
浦市凤尾山“广寒宫”别墅成了重要的线索,但与浦市相隔百里的兰裘市英华园别墅一样是案件的焦点——应璀和宫鹤的案件还没有破,他们的家人不断上访,给了兰裘市警方极大的压力。
那个喜欢给女尸拍照的凶手为什么要来往于浦市和兰裘市之间?
“广寒宫”和“英华园”之间……一样的豪华别墅小区,会有什么联系吗?
凶手随身带着170尺码的裙子,他原本的目标是谁?他又是为什么袭击了应璀?
应璀到底发现了什么,令凶手不得不杀了她?
在等待胡酪调查结果的时间里,李土芝又赶回了英华园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开放着,几只肥硕的虫子正在啃食花叶。李土芝看得有些恶心,一脚踩死了几条,却发现草丛里还有不少。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一地的小白花非常整齐,也不常见,好像不是杂草。
这是有人种的。
这是一种什么花?李土芝蹲了下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