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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蒲松龄系列3部完-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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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时,我听得有人踹门而入,大叫一声‘搜’,登时毛骨悚然。昏暗之中,我轻抚尚在沉睡中的小女,暗自思忖若是小女忽惊醒大哭,也当是我赵家灭门之时。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听屋内人声渐息,又看小女始终沉睡不醒,遂偷偷打开箱盖查看。只见屋内狼藉一片,墙上的画作,屋内的器具,若非被砸作碎片,便是不见了踪影。我悄悄出了药箱,伏在窗边向外窥视,借对街杨武师宅中冲天火光,映得街中尸山血海,肝脑涂地,又闻遍街号泣之声不绝于耳,其情景可谓惨绝人寰。”

  蒲先生听此,不禁垂泪道:“彼时淄川叛军遭旗狗攻陷屠城,亦是此景。想我随在家父身后,见得城中沟壑皆被血腥盈满,遍街尽是残肢断臂,实可谓……”

  赵郎中闻言,登时紧握蒲先生双手,道:“八旗狗贼,必遭天诛!”

  蒲先生听此,也握住赵郎中双手,亦道:“八旗狗贼,必遭天诛!”言罢,蒲先生又问,“不知彼时赵先生如何脱身?”

  赵郎中道:“我见街中旗兵手执长矛四散游走,不时搠向尸堆中试探,料想难以脱身。正在心急,我忽感一人自背后搭住我肩膀,忙大惊扭头。我见那人满身血污,定睛一看,正是杨武师次子,杨光继,正要开口,却听他早道:‘时间紧迫,铭,速与我一并脱身!’我闻言,忙背了小女与他摸出门外。我见街中一员旗兵往返巡逻正在发愁,光继将手中矛递与我,道声‘在此等候’,遂借墙壁阴影遮身,匍匐接近旗兵。待寻着间隙,一跃而起,一刀抹了那小卒脖子,甩进尸堆之中,再招呼我随上。

  “其后,我二人借尸首与暗影遮身,一路摸去城门处。光继见门洞内有六员戍卒把守,遂将衣服扯破,偷藏短匕在手,倒拖长枪,左摇右摆走上前。行至面前,见戍卫将他拦下,光继摆一脸痞子模样,一手抓出些细碎银两,与戍卒傻笑道:‘小的得了些财物,特来与诸位老爷献上。’那些戍卒闻言,登时放松了警惕,纷纷围拢上前,来取银子。光继见机抽出短匕,顷刻间将六员戍卒一并刺死,与我道声:‘时间紧迫,铭,速来!’遂抽身出了城门,直奔城外树丛,与我携小女悄声向前潜行。

  “我见机问光继发生何事,光继与我道扬州城中少年三百,皆自发而起,取了器械与旗人血战;却无奈势单力薄,交战不利被逼入学宫。开了堂门,只见堂中一生悬于梁上,衣襟上书‘首阳志,睢阳气,不二其心,古今一致’十几个大字。众人阅毕,遂高呼此言,复杀出学宫,全数殉难。唯有光继诈死尸中躲过一劫,遂借夜色藏身,袭杀旗人散兵,又碰巧寻着我,便决定领我逃出扬州避难。

  “又行数百步,我二人见前方大路灯火通明,十数员旗兵旗将正围拢马上一员上将向前。定睛一看,那上将身着华服,胸前织一团四爪正蟒。光继见此与我道:‘时间紧迫,铭,速去!’我正迟疑,光继却早执短匕在手,对那上将面门一甩。那上将猝不及防,面门早被钉穿,一声惨叫摔下马去。正此时,光继一声喊,跳出树丛,挺枪杀向其余兵将。我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动,眼睁睁看光继以一敌十,不一时,竟将十数员旗兵旗将一并刺死。光继冲杀罢了,见我仍杵在树丛中不敢动,叹声:‘快走!’遂继续领我逃离。途中光继屡屡劝我离去,我却坚决不肯,死死与光继相随。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见天色渐白,光继道:‘时间紧迫,铭,速去!自此后我二人再不是一路人!’却不料话音刚落,树端忽跳下一人,蒙面,抡枪奔着光继便刺。光继措手不及抽身急躲,却被他一枪挑开右肩,登时弃了枪,仰面栽倒在地。见那人抬枪欲刺,光继一声喊:‘旗狗!吾与扬州百姓做鬼亦不放过尔等旗狗!’那刺客闻言一惊,竟撤了枪,又跳上树不见了踪影。我见状,忙上前查看光继伤势,见受伤不重,遂助他简单包扎,与他前往就近村落,以扬州逃难之民之名落脚暂歇。却不料第二日村中便不见了光继身影,只剩下一条衣带,血书‘首阳志,睢阳气,不二其心,古今一致’字样。

  “其后,我与小女二人受村民指点前来衢州落脚,相依为命。我仍以行医为生,而小女聪明伶俐,九岁起便在医馆中代为抓药,从未有过差池。小女及笄那年,与前来问药的秀才宁采臣相识,两人一见钟情。我见采臣一表人才,便遂了小女心愿嫁与采臣为妻,却不想……”未及言罢,赵郎中又泣不成声。蒲先生、王特使、玲三人见此纷纷好言安慰。

  唯有我,听赵郎中一席话被惊得瞠目结舌:身怀绝技,擅长枪术,言语中好道“时间紧迫”一词,莫非是……想至此处,我深吸口气,起身与赵郎中拱手道:“赵先生,敢问杨光继现今当有年岁几何?”

  众人听闻我言皆吃了一惊,纷纷瞠目相视,而赵郎中掐指一算,颤抖答道:“当……当有四十八岁。”

  我听此言登时泄了气,瘫坐回了椅上,支着额头沉思。

  蒲先生见状,忙与我问道:“飞,方才有何事故?”

  我苦笑答道:“蒲先生,我方才疑心赵先生言语中之杨光继……正乃我与槐兄二人师父。”

  “什么?”蒲先生、王特使二人闻言登时大惊失色。但我只是苦笑,继而道:“只是师父传我武艺时早已须发皆白,少说当已年过耄耋,与赵先生口中四十八相去甚远。”

  赵郎中闻言,道:“不知严名捕从何得出此论?”

  我忙拱手道:“师父武艺盖世,擅使长枪不提;而与杨光继相同,师父素有‘时间紧迫’之口癖,不知可与赵先生所识杨光继相似?”

  “正是,”赵郎中口气不容置疑,“光继确有此癖。其人生得九尺身材,丹凤眼,卧蚕眉,声如洪钟,威风凛凛,素有盖古豪侠之谓。不知严名捕之恩师如何?”

  我紧闭双目,在脑海中回忆起师父的音容,惊道:“确实如此!”

  赵郎中闻言,皱眉道:“严名捕有言尊师已有耄耋之年,与我所识光继相差有近三十年岁……但二人语癖、面容相差无几,双双有盖世武艺……有些玄妙。”

  蒲先生闻言苦笑不已,道:“飞之恩师,当是盖古赵子龙之比。”

  我忙道:“何出此言?”

  蒲先生笑道:“枪术大成,年岁之谜,岂不极为相似?”

  王特使闻言亦笑道:“此处当是罗贯中著书时有所疏漏,陈寿所著《蜀书》中,无有提及赵子龙年岁一事。”

  我闻二人之语忙道:“然师父终究非书中人物,不知……”

  话音未落,蒲先生道:“飞,此事我等所知甚少,自是难下论断。赵先生,不知杨光继之父,可与杨光继可有几分神似?”

  赵郎中闻言只是摇头:“实不相瞒,杨武师仪容稀松平常,远不及光继。”

  “哈,”蒲先生仰头一声叹,随即一捋胡须,道,“暂且不提飞之尊师一事,方才我听赵先生提及杨光继,却是想其人莫非与‘霹雳火’相关?”

  赵郎中闻言疑惑道:“不知‘霹雳火’,是为?”

  蒲先生道:“是为江湖中刺客团伙。其专挑旗人下手,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赵郎中眼前登时一亮,咬牙道:“我愿入伙,与全家报仇!”

  蒲先生忙道:“此事仅仅为江湖传闻,不辨真假。”却不料赵郎中不依不饶,坚请蒲先生将此团伙之事说来。蒲先生见推辞不得,便只得将捕风捉影几宗逸闻与赵郎中说来。此些逸事蒲先生一早与我讲过,皆乃身有神力之义士尽斩旗军鞑虏一类。因其过于玄虚,我与蒲先生二人皆不予采信,不料赵郎中却听得入神。待蒲先生讲罢,赵郎中鼓掌道:“‘霹雳火’痛斩旗狗,可谓天理昭然!”

  蒲先生却摇头道:“‘霹雳火’尽斩旗狗县令一家老小,未免过甚。”

  赵郎中却不屑道:“旗狗杀降殃民足有将近百万,只族诛一家旗狗怎够偿命!”

  “非也,”蒲先生道,“县令或难辞其咎,但其妻小有何罪遭戮?”

  话音刚落,赵郎中反问道:“遭旗狗不分青红皂白屠戮之百万众,却有何罪?”

  蒲先生叹道:“若当真如此,‘霹雳火’滥杀无辜,又与旗狗何差?”

  王特使闻言亦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蒲先生答道:“论八旗将兵,碎其尸喂狗尚不足以偿其罄竹难书之罪。但殃及其妻小,终非大丈夫所为。”蒲先生言罢,屋内一时无人搭腔,久久缄默。

  见窗外阳光渐渐黯淡,王特使忽起身道:“时候不早,我等若再加耽搁,只怕今日难回金华!”

  我、玲、蒲先生三人闻言忙点头称是,遂一同起身,与赵郎中拱手别过,出了医馆纷纷解马上鞍,先去了衙门府归还卷宗,遂扬鞭向金华疾驰而返。

  飞马间,王特使率先道:“方才提及旗狗屠城一事,我却忘了此行乃是为宁采臣一事而来,惭愧。”

  蒲先生苦笑道:“不敢。方才乃是我之过,若非提及‘霹雳火’,又怎会惹来如此事端?”

  王特使又与蒲先生客套两句,道:“闲话不提,关于宁采臣一事,我实未曾想宁采臣之父所为竟如此卑劣!想老贼竟逍遥法外,我实是万分不快!”

  蒲先生闻言诡秘一笑,道:“只恐此中另有隐情。”

  王特使闻此言大惊,忙与蒲先生问道:“何出此言?”

  “诸位莫非无有察觉么?”见我等一时无人搭话,蒲先生只得道,“宁广生投毒残害全家,致使赵郎中爱女残废病故,又只身逃离衢州不知所终。各位试想,赵郎中岂肯就此罢休么?”

  “哪怕将宁广生碎尸万段,想是亦难解赵郎中心头之恨罢。”我应声答道。

  “正是此理!”蒲先生答道,“飞,岂不见方才赵郎中举止奇异之处么?”

  “什么?”我听得一愣,但转念一想,方才赵郎中情真意切,绝不似扯谎。正此时,玲轻戳我脊梁,小声道:“飞,莫非蒲先生所指,乃是赵郎中未向我等求助之事?”

  蒲先生听得真切,登时哈哈大笑,拱手道:“飞,弟妹若进了衙门,只怕你职位不保!”

  我闻言登时一拍脑门,叫道:“原来如此!若宁广生逍遥法外,方才赵郎中必当同我等乞求追查宁广生一事才是!王特使身居三品要职,若写了敕令追查逃犯,各地衙门将浙江全省掘地三尺搜查亦不为过!”

  王特使闻言亦是一惊,道:“有理,有理!莫非赵郎中方才与我等扯谎?”略加思忖,又道,“难不成宁采臣与赵郎中二人联手诬告宁采臣之父,欲加陷害?”

  闻此言,蒲先生反倒吃了一惊,只见他翻眼一想,笑道:“王特使之见解,与我却是大有不同。以此而言,若将宁采臣之动机勉强算作觊觎其父财产,赵郎中忍痛舍其孤女之动机何在?宁广生又身在何处?”

  见王特使被寥寥数言问得张口结舌,蒲先生忙打圆场道:“我所揣测,乃是赵郎中自知大仇已报,不加言语便是。”我听蒲先生所言暗暗点头附和,此亦乃我心中所想。

  王特使闻言道:“此言有理!只是不知赵郎中何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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