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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仗,老百姓又开始挨饿了。”老五说道。
“赵国今年才开始与凉国交战,此时尚未征收田赋,农人手里还有去年的余粮,无精打采不是挨饿导致,而是赵国增加了今年的田赋。”莫问目视前方,他与赵国的约定还有一年的时间,赵国出尔反尔,没有尽兑前诺。
“对对对,怪不得他们一个个奶娘抱孩子的嘴脸,原来是知道就算种出了粟米也得上缴,自己剩不下多点儿,所以干着没劲儿。”老五连连点头。
“赵国允诺我减赋五年的。”莫问皱眉说道。
“狗日的胡人说话不算数,反正咱们要去邺城,要不顺道儿烧了他的皇宫?”老五撺掇。
“此事与你我无关,我们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莫问转身向西走去。
“老爷,你在赌气?”老五背着包袱跟了上来。
莫问闻言笑了笑,转而开口说道,“我与阿九确实做错了事情,倘若他们法外开恩,我自当竭力回报。他们秉公办理也没有什么过错,我不能由此心生怨恨。我不参与这场战事是因为百姓不需要我,如果百姓需要我,当年彩衣道人就不会拒绝我将功补过的请求。”
“现在不需要,以后可说不准。”老五歪着脖子看了一眼天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去城里吃点东西,歇一下午,晚间飞往邺城。”莫问试图结束谈话,老五是药铺打杂的伙计出身,话多,若不主动结束谈话,他会说个没完没了。
“烧皇宫?”老五大感兴奋。
“烧什么皇宫,送羽衣。”莫问摇头说道。
老五闻言皱鼻撇嘴,转而话归正题,“老爷,他们要是以后跑来求你,你会不会出山?”
“这话你以前问过了,这种可能很小,我知道自己的分量。”莫问抬手示意老五不要再喋喋不休。
二人闷头行了四五里,到得城门处被看守城门的卫兵拦了下来。
“包袱里带了什么?”城门外共有五名士兵,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持矛歪嘴。
莫问不愿多生是非,闻言看向老五,老五会意,探手入怀却摸了个空,莫问自怀中取出几枚大钱递给了卫兵,这种情况他当年曾经遇到过,知道对方的意图。
卫兵接了铜钱冲二人摆了摆手,莫问与老五迈步进城。
二人目前所在的这座城池隶属于白郡,位于白郡西南,白郡当曾经被燕军攻占,后来被檀木子统兵夺回,三年时间并没有令城池彻底消除战争留下的印记,城中房屋残破,百姓也不多。
进城之后二人寻了一家客栈落脚,吃饭时正是午时,店内食客谈论的都是时下的战事,燕国和晋国一直按兵不动,凉国和赵国已经开始交战,这场战事与以往的战事不同,战争中死亡最多的不是普通兵卒,而是校尉以上的将军,双方交战不过数日,四品以上带兵将军尽数遇刺身亡。
“老爷,柳笙可能真没死。”老五低声说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双方统兵将军遇刺身亡,当是各为其主的刘少卿和柳笙所为,二人一个可以隐身,一个可以变身,都无法杀掉对方,却可以轻松杀掉对方麾下将领,令对方的军队群龙无首。
“这仗打的有意思,老爷,你感觉他们谁能赢?”老五问道。
“倘若燕国和晋国都存有渔翁之心屯兵不出,双方国力日久耗损,凉国势必不是赵国对手。”莫问摇头说道。
“反正咱这几天也没啥事儿,干脆杀了柳笙,给无量山的几位前辈和二爷报仇。”老五又开始撺掇。
“先吃饭吧,今天晚上去趟邺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若尘
“老爷,在道观的时候青阳道长对咱俩可不薄呀,咱们得给他报仇。”老五撇嘴说道。
“我自有计较,此处人多眼杂,不要多嘴,免生是非。”莫问摇头说道。
老五闻言环视周围的几桌食客,转而低头吃菜喝酒。
百姓有其淳朴之处,也有其可恶之处,咬嘴嚼舌就是其一,此时几桌食客都在低声谈论西北战事,添油加醋,扭曲夸张,莫问对此很是反感,吃了少许粥饭就离开了喧闹的大堂,老五抓了半壶白酒一条兔腿跟随回房。
莫问好静,喜欢冥思。老五好动,喜欢嚷嚷。回到房中莫问唯恐老五又要聒噪,便盘坐木床打坐练气,老五独自吃喝,随后便没了动静。
两个时辰之后,莫问收功睁眼,发现老五并没有睡着,而是躺在对面床榻睁眼盯着屋顶,观其神情想必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夜幕降临,二人离开城池,赶赴邺城。
西飞之际老五也没有似以往那般啰嗦,只是闷头振翼,见他如此,莫问反而有些不适应。
二更时分,二人到得邺城上空,自上方可以看到邺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老爷,城里是不是宵禁了?”老五出言问道。
“对,寻处落脚。”莫问点头说道,宵禁制度在秦汉时期就开始出现,通常发生在战时或者特殊时期。
老五自城池上空盘旋寻找,不多时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处落下身形。
莫问待老五穿上长袍,自怀中取出了那件黑色羽衣递向他,“她已然知错后悔,不要再出言羞辱,送与她即刻回返。”
“老爷,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老五临时改变了主意。
莫问迟疑过后点了点头,林若尘此时对他来说只是西阳县的故人,连她的丫鬟算上,黄河北岸的西阳县也只剩下了四个活人,念在乡土情分上也应该给她留下一条生路。
“西北作战不应该牵连到邺城宵禁,此时宵禁当是另有原因,局势不明你不要随意乱走,我很快回来。”莫问临走时冲老五叮嘱。
“好好好。”老五连声答应,后退几步坐到了暗处。
莫问对邺城的城池布局了如指掌,知道征虏将军府的所在,半柱香的工夫便寻到了那座大宅,翻墙而入,进了后院。
林若尘当年居住的阁楼靠近西墙,此时房间里亮着灯烛,莫问悄然潜入却发现阁楼里住的是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并非林若尘。
寻遍整个后院的所有房间,仍不见林若尘和那丫鬟的身影。
来到正堂,发现那肥胖的胡人将军正在与一侍妾饮酒,周围有几个丫鬟侍奉,也没有林若尘。
巡遍杂役和护院居住的东西两处院落,还是不见林若尘。
到得此时,莫问心中隐约生出了不祥,提气向正堂掠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正堂与西院交接处传来了孩童的哭声,随即就是女子摇哄语调。
夜深人静,莫问听的真切,那抚慰孩童的声音正出自林若尘之口。
莫问循声前往,发现声音发自一处废旧的磨房,房屋低矮,房中没有光亮。
虽然房中没有灯烛,莫问透过窗纸残破的窗户仍然看到了屋里的情形,磨房里没有床榻被褥也没有生活器皿,只有一盘废弃的石磨,石磨上捆有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栓于林若尘的右脚脚腕。
第一次在将军府见到林若尘时,她很是受宠,衣着光鲜。第二次石真将她带去西阳县的时候她已经失宠,好在衣食不缺。但是与之前的两次想比,这次他几乎认不出林若尘了,她此时乱发如草,衣衫破烂褴褛,浑身上下密布鞭伤,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女童,身上亦有鞭伤,穿的是一件撕去衣袖的女子上衣,不问可知是林若尘先前自身的穿戴。
房中没有净桶,秽物满地,浊气很重,骨瘦如柴的林若尘抱着那哭喊的瘦弱女童摇哄,那女童一直喊饿,林若尘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摇哄,嘴里发出的是含混不清的语调。
眼前的一幕令莫问骇然大惊,在他想象当中就算林若尘失宠,至少衣食用度不会短缺,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林若尘有了身孕,未曾想那胡人不念亲情,竟然如此虐待她们母女。
短暂的驻足之后,莫问拧断了门上的锁链,推门进屋。
林若尘见到有人进入,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与此同时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女童躲到了墙角。
“是我。”莫问低声开口,与此同时走到石磨旁出手拽断了锁链,这一刻他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了二人拜堂的情形,心中悲哀莫名。
令莫问没想到的是林若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抱着怀中的孩子尖叫着蜷缩于墙角,墙角有着便溺污秽,她亦不躲不避。
见此情形,莫问心中又是一凛,躬身上前,“是我,我是莫问。”
“要打打我,要打打我。”林若尘浑身颤栗,惊怯靠墙。
眼见林若尘言语失常,莫问顾不得多想,快步上前抓住了林若尘的右手寸关尺,林若尘尖叫嘶喊,抓咬挣扎,怀中女童亦随之哭喊。
母女二人的哭喊令莫问很是悲伤,号脉结果更是令他心如刀绞,林若尘生机涣散,心脉淤堵,七窍不通,这是失心疯癫的脉相。
愕然良久,莫问收回了被林若尘抓咬的鲜血淋漓的右手,男人在世都不可能只有一段感情,林若尘是他的第一段感情,即便林若尘当年背叛了她,他也并不怨恨林若尘,而今林若尘落到了这般田地他心中无比自责,当年发现林若尘失宠就应该带走她妥善安置,不应该再让她回到胡人的狼窝。
莫问发愣之时,林若尘和她怀中的女童一直在尖叫哭喊,但府内并没有人来查看究竟,这一情形表明他们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由此可见林若尘受到虐待和殴打已经很长时间了。
良久过后莫问回过神来,掰断林若尘脚上的锁链,脱下道袍为其遮身,“我带你走!”
林若尘并不顺从,抓咬挣扎,莫问无奈,只好点了她的穴道,将其夹于腋下,左手抱起那女童转身出门。
刚刚走出房门,就见那肥胖的胡人手持皮鞭摇摇晃晃的骂着胡语自远处走来,此时天空有月,那女童见到胡人走来,哭声变为惨叫,与此同时失禁遗尿。
“哪里来的杂种?”那胡人已经醉酒,醉眼朦胧的走上前来。
莫问将那女童轻轻拍晕,迈步迎向那胡人将军,到得近前侧身避胡人甩来的皮鞭,起脚将其踹倒在地,随即补上一脚,将其右腿小腿踏断。
清脆的骨碎声响过后,肥胖的胡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莫问不待其哀嚎停止,再度起脚,又将其大腿腿骨踩碎。
随后换左侧腿骨,再断右臂,接着左臂,左臂踏碎之后脚背微弓将那胡人翻转了过来,脊椎再断三截,
“小杂种,这破货老子早就耍够了,你捡回去吧,小的送你当利钱,哈哈哈哈。”那胡人剧痛之下已经醒酒,声嘶力竭的冲莫问高喊。
莫问知道此人尖叫辱骂的目的是想骗个痛快,他并不想令对方如愿,足尖再钩,将其转正,凝足灵气重踏其子孙根,这一脚他早在六年以前就想踩了,为了林若尘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莫问并没有在将军府多待,扔下那惨叫的胡人提气出墙,他先前用了多大力道自己很清楚,那胡人绝无生还之理,留他不死只是为了让他活活受罪。
木然的回到原地,发现老五并没有在原地等候,莫问并没有寻找,东方皇城方向火光冲天,老五来邺城之前就想放火,此事定然是他所为。
等了片刻,老五回返,莫问不待其落地便带着林若尘和那女童凌空拔高落于蝠背。
老五振翼攀升,到得高空之中变出人头,“老爷,你带的是不是林若尘?”
“是。”莫问木然说道。
“你这是干啥呀,我怕的就是这个,你可不能心软啊,她是胡人的老婆了。”老五先前一瞥之间并没有看清林若尘现今的模样。
“她遭胡人殴打虐待,已经疯了。”莫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