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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诡事录(风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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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是弓腰?”侍女问。
  “难道看不见我弓腰?”丽人笑道。说罢,仰面弓腰,长髻及地……
  书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往袖中一摸。一切都不出意外:一条白绫,慢慢地被抻出。上面所抄录的,正是那首《曲江春》。
  这个故事不必有最后的答案。
  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踏春而来的仕女的笑声和曲江的花树一起绽放在这个唐朝的午后。这是历史深处温暖、安静和美好的片刻:元和初,有一士人失姓字,因醉卧厅中,及醒,见古屏上妇人等悉于床前踏歌,歌曰:“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其中双鬟者问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汝不见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势如规焉……
《酉阳杂俎》中的一些故事,是转录于前人的。这一个就是如此。
  故事最初的版本,是沈亚之的《异梦录》。沈亚之,唐代诗人、传奇作家,韩愈的学生,李贺、杜牧的好友,元和年间中进士,但没做过什么高官。
  在沈亚之的叙述中,德宗贞元年间,长安有贵族子弟邢凤,在平康坊投资百万,买了一处曲径幽深的宅子。盛夏时节,于庭中小憩,梦一美人,高鬟长眉,化古妆,一手执卷,且行且吟。
  邢凤问:“为什么到我的宅子里来?”
  美人答:“此妾家也。妾好诗,经常写几句。”
  邢凤虽生疑,但不再追问,说:“我可以看看吗?”
  美人递过诗卷,说:“公子一定想把它们传吟出去,何不记下一篇?”
  邢凤即取彩笺,执笔抄录篇首的《春阳曲》:“长安少女踏春阳,何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弯浑忘却,罗帷空度九秋霜。”
  邢凤抄毕,问:“怎么才是弓弯?”
  美女说:“昔日父母曾使妾此舞。”说罢,美人整衣张袖,舞数拍,做弯弓状叫邢凤看。一曲舞罢,美人低头,伤感良久,继而告辞。
  邢凤说:“能不能再留一会儿呢?”
  但美人已去。邢凤也从梦中惊醒,昏沉有所忘,直到当晚入睡,才有彩笺从袖子里脱落,上面所抄录的,正是那首《春阳曲》。
  段成式把沈亚之的故事进行了改写,其中加入了屏风的元素,使整个故事陡然诡异起来。
  在古时,屏风是不可或缺的家具。顾名思义,最初的作用不过是挡风而已,故多置于卧室床边或厅堂上。同时,起到分隔协调、遮隐视线的作用。这说的是实用性。到后来,美化空间和装点环境的作用加大,挡风功效已经退至次席。
  唐时屏风分插屏和围屏两大类,插屏是单扇,有底座,底座上的屏风,以圆屏为主,亦有近似于方形的。围屏则多为四扇屏,也有二、六、八扇屏,最多达十二扇屏,可折叠,造型上多为竖长形。材质上,有漆艺屏风、木雕屏风、绢素屏风、云母屏风、琉璃屏风、竹藤屏风等多种。皇家和贵族府邸的屏风,除用松木外,还用花梨、紫檀等名贵木种制成,屏面采用雕画技术,辅以云母、水晶、琉璃,并镶嵌有宝石、象牙、翡翠,玲珑灿烂。
  诗人李峤亦写有一首《屏》:“锦巾云母列,霞上织成开。山水含春动,神仙倒景来。”诗中写的是用云母装点的屏风,王维也曾赞美这种屏风,其《题友人云母幛子》是这样写的:“君家云母障,时向野庭开。自有山泉入,非因彩画来。”李商隐的《为有》一诗同样写到云母屏风:“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由此可见,唐时云母屏风是非常受欢迎的。
  屏风上多绘仕女、山水、园林。唐朝诗人袁恕己在《咏屏风》中这样写道:“绮阁云霞满,芳林草木新。鸟惊疑欲曙,花笑不关春。”姚合则有《咏破屏风》:“时人嫌古画,倚壁不曾收。露滴胶山断,风吹绢海秋。残雪飞屋里,片水落床头。尚胜凡花鸟,君能补缀不。”由此可知,当时除仕女外,园林乃至山川美景的画面已多起来。李白就曾现场观看好友元丹丘画屏,并写下《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昔游三峡见巫山,见画巫山宛相似。疑是天边十二峰,飞入君家彩屏里……”
  不过,也有素屏,即不绘任何景物,呈全白色。白居易作有《素屏谣》:“素屏素屏,胡为乎不文不饰,不丹不青?当世岂无李阳冰之篆字,张旭之笔迹?边鸾之花鸟,张璪之松石?吾不令加一点一画于其上,欲尔保真而全白。吾于香炉峰下置草堂,二屏倚在东西墙。夜如明月入我室,晓如白云围我床。我心久养浩然气,亦欲与尔表里相辉光。尔不见当今甲第与王宫,织成步障银屏风。缀珠陷钿贴云母,五金七宝相玲珑。贵豪待此方悦目,晏然寝卧乎其中。素屏素屏,物各有所宜,用各有所施。尔今木为骨兮纸为面,舍吾草堂欲何之?”
  古人爱屏,唐人尤如此。
  杜牧有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从诗中可以看出来,唐人在夏秋之季,有把木榻搬到庭院中乘凉的习惯,同时也会把屏风搬出来。更有绝句:“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斜倚玉窗鸾发女,拂尘犹自妒娇娆。”李商隐诗中也有多首写屏风:“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贺亦有《屏风曲》:“蝶栖石竹银交关,水凝绿鸭琉璃钱。团回六曲抱膏兰,将鬟镜上掷金蝉。沈香火暖茱萸烟,酒觥绾带新承欢。月风吹露屏外寒,城上乌啼楚女眠。”
  诗人有在屏风上题诗的习惯,这是他们爱屏的一个重要原因。
《虚池驿题屏风》是宜芬公主(唐玄宗女)留下的一首诗:“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白居易也有《题诗屏风绝句》:“相忆采君诗作障,自书自勘不辞劳。障成定被人争写,从此南中纸价高。”温庭筠有《题李相公敕赐锦屏风》:“丰沛曾为社稷臣,赐书名画墨犹新。几人同保山河誓,犹自栖栖九陌尘。”韩偓有《草书屏风》:“何处一屏风,分明怀素踪。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
  唐时屏风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非常的高大,有的可接近两米,甚至中间掏有小门,可以供行走穿越。在这里说一句,在古代,除作为一种必备家具外,屏风往往还具有特殊作用。翻阅史书,可以看到:屏风后,是最好的窃听和伏兵的地方。所以,很多政变与刺杀,都跟屏风有密切关系。
  在另一些唐人眼中,屏风是上演奇闻的重要地方。比如,进士赵颜,曾请一著名画师为其画屏,上有仕女甚美。赵颜说:“要是能活了就好啦,愿纳为妻。”
  画师说:“有何难?此女可叫她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她就会答应。后以百家彩灰酒灌她的嘴,必能活。”
  赵颜按其说的做了,百日之内昼夜不止地呼喊“真真”,第一百天,屏风上女子真的说话了:“我在此。”
  随后又以百家彩灰酒灌她,该女飘然下屏。
  年底时,赵颜和真真生了一个孩子。两年后,友人对赵颜说:“此女必妖,当锄之!”交给赵颜一把宝剑。
  真真自然知道了,哭泣道:“君百日呼妾名,为使您达成心愿,才下屏,而今生疑,我不可再住。”
  说罢,抱着孩子慢慢后退,直至入屏。
  赵颜木然,再望那屏风,画面上多了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故事。我们不知赵颜当时作何感想:是后悔,还是松了一口气,抑或茫然无措?
  三国穿越者
  唐朝的薄暮,烟树苍茫,荒野肃杀,旅途漫长,诸事幽暗。
  于襄阳頔在镇时,选人刘某入京,逢一举人,年二十许,言语明晤,同行数里,意甚相得。因藉草,刘有酒,倾数杯。日暮,举人指支迳曰:“某弊止从此数里,能左顾乎?”刘辞以程期,举人因赋诗:“流水涓涓芹吐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至明旦,刘归襄州。寻访举人,殡宫存焉。
  刘某与冥鬼在荒野中对饮,后者所吟之诗阴气逼人。
  接下来的故事说的是,南北朝北齐孝昭帝时(公元560年),朝廷搜罗天下才俊,世家大族清河崔氏,有叫崔罗什的年轻人,文采出众、才华横溢,被所在州郡征召起用。路过长白山(在济南、淄博地界,唐时吉林长白山称太白山)时,天色将晚,忽见前面楼台亭榭,红门粉墙,正当他迟疑间,有一青衣丫环从门中探出头来,问:“你是清河崔郎吗?”
  崔罗什一愣。
  丫环又问:“您是清河崔郎吗?”
  崔罗什点头答应。
  丫环说:“那就对啦,我家夫人要见见您!”
  崔罗什感到奇怪。恍惚间下马,跟那丫环穿过两道门,来到了后宅。这时,又看到一个丫环,她在前引路。
  崔罗什说:“我是过路人,竟得如此垂睐!但毕竟我跟你家夫人不熟啊,贸然去后宅,不太合适吧?”
  丫环说:“您就甭废话了。”
  丫环又说:“您不用顾虑,我家夫人是平陵刘府君的妻子,是侍中吴质的女儿,刘府君故去了。我家夫人久慕公子名声,所以想见见,你可懂得?”
  崔罗什心里嘀咕:“侍中吴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但来不及多想,只得跟那丫环进去。
  进得内室,崔罗什在床边坐下。不一会儿,屏风后转出一妇人,雍容华贵,双目流情,坐于东窗下,与崔罗什攀谈起来。
  两个丫环秉烛侍立左右。
  此时,崔罗什终于想起吴质是谁了。
  吴质,不正是三国时期的魏国的大臣吗?与现在相隔几百年,那贵夫人怎么说是吴质的女儿?莫非这满屋子里,除了自己外,再没有一个是人了?
  崔罗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贵夫人说:“我久知崔郎有才,想一睹容颜,今日一见,果然是世家才俊。”
  崔罗什沉了下心神,也没有谦虚,问:“当初,曹丕给您父亲吴质写信,称他为‘元城令’,有这事吧?”
  贵妇人说:“我父亲做元城令时,我刚出生。”
  崔罗什说:“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汉献帝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夏天的事。”
  贵妇人颇为吃惊:“正是呀!”
  崔罗什说:“当时,您父亲在元城写了一封信给曹丕,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背诵一下:‘臣质言:前蒙延纳,侍宴终日,燿灵匿景,继以华灯。虽虞卿適赵,平原入秦,受赠千金,浮觞旬日,无以过也……’”
  可以设想,当时贵夫人就爱上了崔罗什。一句话:太有才了。
  随后二人共论汉魏大事。贵妇人所言,跟后来的《三国志》不差分毫。崔罗什暗自佩服陈寿,这老兄写的,真是信史!
  后来崔罗什问:“您丈夫姓刘,能透露一下叫什么名字吗?也许我还知道他。”
  贵夫人说:“我家狂夫是刘孔才的二儿子,叫刘瑶的便是,字仲璋,在史上没什么名气,前些日子有罪被摄去,至今也没回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不觉间,午夜已过。
  贵夫人说:“你应该走了。”
  崔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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