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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闲云双眸泛着血丝，将手按在孟凡肩上，轻轻在心底说了一句话：“儿子，爹想你娘了……”
孟凡被雨水浇湿的衣服瞬间蒸干，白气弥散。
而后，方闲云带着孟凡，穿过院落，推开了一间屋门，对孟凡轻声道：“儿子，是爹的不是，好久没带你来看娘了。”
进屋时，方闲云没忘将自己沾了泥的鞋脱下。
孟凡也一样脱了鞋。
屋子里摆放着很多生活用具，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一具弥散着冰冷气息的棺椁放在屋子中间，方闲云一进屋，视线便聚焦在那棺椁上移不开了。
孟凡下意识想透视一眼棺椁，却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随后，两人盘腿坐在棺椁前，凉意透心。
“小婵，儿子来看你了，开不开心啊……”方闲云将手掌轻轻贴在棺椁上，喃喃自语，“儿子长大了，长得像你，也好有出息，比他这个爹可有出息多了，也知道心疼人，要不……不要你出来看看他……看一眼也行啊！”
方闲云哽咽难言。
孟凡搜寻记忆，那个二世祖方当归已经有近十年没来看望过他母亲了，认为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不出生，母亲便不会死，自觉没脸见她。
方闲云吸了吸气，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冲着棺椁说起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大雨渐渐停息了，有些模糊的光线，从门口洒进了屋子里。
“小婵。”方闲云突然站起身，将双手放在了棺盖上，“你看儿子也在，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咱们一家子人……见一见啊！”
方闲云随即瞧向了孟凡。
孟凡抿了抿唇，将双手伸过去，和方闲云齐力将棺盖抬了下来，一团冰冷雾气从棺椁里升腾起来，露出了里面一张凄美的容颜。
其容颜之美，不输容颜正值巅峰的姬仙妃。
她闭着双眸，睫毛长长，安静的睡的，也好像刚刚才睡下的样子，甚至精美的唇角边还挂着一抹笑容，欣慰，温暖，幸福……
孟凡知道，那是她临死前，看到自己刚出生儿子的笑容。
这笑容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可已然动人心弦！
孟凡端详着这位伟大的母亲，突然如遭雷击，失声道：“方闲云，她的魂，她的魂……”
孟凡震惊发现，这位仙后其实还活着，但是……
其魂死寂的样子，和小溪一般无二！！！
方闲云紧紧抓住了孟凡的手，面色沉痛，不发一语。
有些事，他真的不想告诉儿子，他的娘亲其实不该死，虽然得了重病，但仍有治好的可能，但前提是绝不能要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若是治病，强大的药力，会直接杀死肚子里的孩子……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时方闲云面临了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
方闲云当时近乎是心如刀割的做出了选择，保大人！
当时，美丽的仙后只是欣慰一笑，抓着他的手说道：“要孩子。”
仙后做出了决定，拒绝服用任何药物，病情恶化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她只是凭借一口气，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到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然后一缕香魂沉寂。
其生死过程，和小溪当初穿过凶险裂缝救孟凡是何其的相似！
其灵魂，也和沉睡的小溪一模一样！
孟凡如遭雷击，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
仙后安静睡着，嘴角含笑。
她好似还有话想说出来。
方闲云，肚子里的孩子没办法选择生死，但大人可以，我给你一个儿子，然后我走了，你不要怪我狠心，不要孩子那才是真狠心。
小婵没办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方闲云，对不起了。
帝仙宫宫主方闲云，沉默良久，然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松开孟凡的手，将双手扶在冰棺上，低着头，用力咬牙，沉闷的哭泣！
“方闲云，她本不该死的。”待方闲云稍微冷静一些，孟凡沉声开口，“是孩子害了她，她本有一条活路的，现在她的魂……沉寂了……”
方闲云抬起头，双眸血红瞧着孟凡。
他哪知道孟凡也是一个过来人了。
两个人。
同病相怜！
“死魂如何复生？”在方闲云悲恸的眼神注视下，孟凡继续道，“你可找到了办法？”
这是孟凡非常想问方闲云的事情。
看看在这片世界，是否有救治之法。
但方法肯定不简单，否则以方闲云的能力，早就将仙后救活了。
未等方闲云回答，孟凡的眼前蓦然浮现起醉酒男子，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情，醉酒男子对他……大有用心啊！
“做了很多能做的事，求了所有能求的人……”方闲云的声音沙哑，“仍未找到救人之法，但父亲……从未放弃过努力……一直在尽力。”
“先救醒她的魂。”孟凡瞧着躺在棺椁里的女子，“魂醒了，再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父亲也知道这个理儿。”方闲云喃喃道，“其实她的病，我已经治好了，只差救醒她的魂了，死魂再生，如此逆天之事，人间……难办！”
孟凡转身向外走去：“你先找把重明鸟拿到手吧。”
“儿子！”方闲云显然误会了孟凡的话，向孟凡的背影伸了伸手，“重明鸟我肯定能帮你搞来，但今天，你娘亲忌日，咱们一家子人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方闲云突然从孟凡口中听到一句不太明白的话：“重明鸟是为我找，也是为你找。”
孟凡最终还是走成，陪着方闲云坐了好久，一直坐到了夜幕降临，方闲云说了好久往事，说方当归的童年，说他是何时学会走路的，学会说话的，办的第一件调皮事是什么……
孟凡静静的听着，直到方闲云没了声音。
方闲云今天流下的泪，将地面湿了一大片。
方闲云突然凝视着孟凡，那种目光，不就是在等着他，叫他一声父亲么？
孟凡对着空气，在心头低语：“喝酒的家伙，原来你是看上我的生魂丹了……”
第2111章 颠倒的因果
“儿子，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夜色渐深时，方闲云轻轻拍了拍孟凡的肩头，神神秘秘说道。
孟凡同情这个可怜的男人，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穿鞋时，方闲云又捂住了胸口，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痛苦，孟凡弯下身，捏起了方闲云的鞋。
“儿子！”方闲云急忙摆手阻止孟凡，“放下，脏。”
方闲云随即坐到了地上，将鞋从孟凡手中夺了过来，自己穿上。
穿鞋的时候，方闲云忍不住在想，若是他不阻止的话，自己的儿子只是帮他拿鞋，还是会帮他穿鞋呢？
可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很感动了。
换做以前，儿子根本就不会和他并肩走，不会跟他来这个屋子，更不会碰他的鞋……
方闲云在心头满足道：“儿子在临仙宫受了半个月的苦，知道疼他爹了……真不该把闻老儿打成那样的。”
孟凡似是猜到了方闲云在想什么，抿嘴一笑。
“父子”二人走出屋子，雨后夜空干净，皎月美好。
方闲云展开身形，向远处山峦掠去，也考虑到儿子的修为，并没有太快，孟凡在后面跟着，一路上，黑暗中有不少人影出现，向着两人恭敬见礼，那是看守帝仙宫的弟子了。
方闲云忍不住震惊，他有意考验一下儿子，屡次提速，发现儿子都能跟上来，表现并没有太过艰难，心中难免欣慰起来，自己这个儿子其实蛮有修炼天赋的，只是为了和他作对，不好好修炼罢了，若是发起恨修炼，一定造诣惊人。
看到方闲云回头看他，孟凡笑了笑。
他何尝不知道方闲云在考验他，但方闲云最快的速度也没超过长生三重境的层次，他跟不上才怪，即便方闲云以长生五重境的速度跑，他也一样能跟上。
若是再从姬风那里凝出风属性经脉，他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
这件事回去就要办了。
凝眸瞧着前方的山势，孟凡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景色已经熟悉起来，他已经知道方闲云带他去哪了。
过了一阵子，方闲云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大山：“咱们去那里。”
孟凡点了点头，那山的山腹里面，有个山洞，山洞里面一字一重天。
看来今夜他能知道帝仙宫的一些秘密了。
知道那山洞里为什么有九重天了。
果然，到了那座大山之后，方闲云径直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山洞，而后走了进去，还关切的嘱咐了一句：“小心脚下，里面还没建好，乱糟糟的。”
沿着石阶往下走，孟凡很快就到达了帝仙宫第一重天。
鳞次栉比的楼阁殿宇，平整的广场，还有一座高塔……一切都很熟悉的样子，只不过全都很新，没有一点破败。
“你建这个做什么？”孟凡问道。
这个问题，好似穿过了悠久的岁月，终于送到了方闲云的耳畔。
“让为父先卖个关子。”方闲云神秘兮兮，脸上也已经没有了在山巅院落时的悲恸神色，“待会儿再告诉你。”
两人很快到达了第一层平台的广场。
一块石碑矗立在那里，却是无字。
也就是在这时候，空气里弥散出一股一场波动，孟凡凝眸向一个方向瞧去，一道身形从高塔上掠了过来，站定之后，恭敬一揖：“拜见宫主，拜见少宫主。”
那是一位老者。
孟凡瞧了瞧老者的脸，认识。
不就是那个之前在广场上讲道的老头子嘛！
还把金莲儿和宋折柳给迷惑了。
当时他将牛八娘召出来，着实气了老头子一番。
老者礼毕，垂手站在一旁不说话，眼睛却在孟凡身上滴溜溜转，奇了怪哉，怎么这次看到二世祖方当归，心中好气啊！
同时，心中竟升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孟凡悄然给了老者一个高深叵测的眼神。
老者赶紧低下了头。
方闲云依旧不解释建造这里的原因，瞧着那块无字碑，偏头问孟凡道：“儿子，为父打算在这山洞里建九层阵法，这是第一层，你说这里取个什么名字好？”
孟凡脑子里没来由的嗡的一声，像是被一股奇怪的能量震了一下，一句话本能说出口：“重明帝仙宫，第一重天，临！”
说罢，他心神晃动，头昏脑涨。
因果……颠倒了！
就好像小时候，有人突然问他的那个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啪！
方闲云笑着拍了一下手掌，然后自豪的瞧着孟凡道：“不愧是我方闲云的儿子，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这里就叫第一重天临好了！回头就让他们把字刻上！”
而后方闲云又好奇的问孟凡：“儿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孟凡揉了揉额头，搪塞道：“你和闻洪才打架时，那九字真言九道掌印还算可观，既然你想在这里建九层阵法，那就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从临字叫起好了。”
方闲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简单解释道：“这一层看似是个道场，其实另有大用，为父打算用来磨炼弟子们的心智，儿子，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孟凡之前就了解此地的用法，想尽快知道九层天的真正用意，摇了摇头：“不用了。”
在老者的目送中，方闲云带着孟凡继续往下一层平台走，也就是第二重天，兵。
此时，第二重天已经栽上了繁茂的树木，但还没成气候。
站在第二层平台中心，方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