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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顿时迟疑起来,只感觉有事!
至尊宝连忙把手中大洋拿了几个给秧鸡,吩咐他去找个纸扎香蜡的店铺,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应买全,然后回到宅子中等候——自己则随手从那老板的炉下抓了几大把灰渣,用张马粪纸包起塞在怀里,直朝着那巷子中追了过去!
他已太久没有见到过旧人了!
只从城隍庙被夺,昆山寨失散之后,至尊宝辗转五轮宗,智斗吐蕃比丘僧,石门渡遇那丁甲宗,怒沧江遇险天吴魂,官道被暗算,客栈逢厉鬼…这日子已然经年,可是却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至尊宝虽然心智已经成熟许多,但内心深处依旧是个不经事的少年,在那坎坷尘世经历磨难,往往也会感到孤寂落寞,这也是他在咸阳愿意和秧鸡麻杆在一起的原因。就连他一直想要寻找百鬼肆的缘由,或者也不是学习术法,更多的则是见见那久违了的故人!
万般尘世之中,纵然老刘头、王八月那些成年汉子,身负一身奇术,依旧要守在城隍庙那弹丸大的所在,无非也是因为有三五知己,同是天涯沦落之人,相互能聊聊心事,慰藉崎岖人生,更别说这一来便离家背井、落寞无依的少年?
这种感觉愈来愈烈,至尊宝平日虽不多想,可真正是有这机会,他有如何不激动?
此时此刻,他丝毫未考虑自己能否对付那几个粗大汉子,只是一味想要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曾认识之人!
究竟是谁?
至尊宝脚下不停,嘴里却在一直呼唤天吴——他心中知道,自己现在手上那点东西,虽然说也许对付恶鬼还能借助掌心雷、区区几个熟悉的口诀,可是真要对付那法门中的术士大家,这些东西是点都排不上用场的,只等同于儿戏。
就选那几个汉子不是法门中人,自己也堪足以用的也无非是天吴罢了,其他的都不足一提。
可是偏偏现在那天吴死活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耗力巨大尚自沉睡,亦或是有了其他变故?
至尊宝呼唤几声未果,心中也知道不妙,只得又把那手中的灰渣抓得紧了些——到时候看看能否找到机会,否则的话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咸阳城中分割明确,那街市也经年而成,自然就明显有所不同,西面多是大街,小巷均在那宅子的后面,平时泔水、夜香才由此而走;可是东城街道不大,反而尽是那些小巷,平时很多买卖的铺子也就在那巷子内中。
那些汉子押着这少年穿巷而行,反倒是一路撞上了许多摆在街边未收拾的东西,惹得那些守夜之人一路叫骂,至尊宝循声而追,不多时已经看见了几人的背影!
他不敢近前而去,只是远远的跟着,听那少年叫喊的声音熟悉异常,他心中不由得更加有些迷惑了——“我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如此这般而行,走得一刻,至尊宝忽然见到周围熟悉起来,四下打量一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又到了那日间曾经到过的所在。
十八巷!
此时已经深夜,那十八巷没了日间的繁华,只是一片死寂。
几人呼喝声所去之处至尊宝也依稀猜到,那便是日中呆过的地方,土地庙。
既然猜到了去处,至尊宝也就不继续跟着,换了一条巷子发足狂奔,不多时已经到了土地庙的右侧,堪堪在个墙角探出头来打探…
刚一伸头,他立刻又缩了回来…因为就在那土地庙的面前,他居然看见了几个人影。
看那架势做派,竟然像是在等人一般!
他立刻便猜到了这几人的身份——他们,分明便是那几个汉子一起的。
第九八章悠悠长夜至尊宝,滚滚红尘玉笙烟(下)
就在至尊宝刚刚藏好,那小巷深处已经响起了压抑的叫喊、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汉子将那少年抬着,一人双手将他的头抓住,死死掩住了嘴,另外有人把他双手反拧过来牢牢抓住。四个人脚下不停,一路朝土地庙面前跑来,动作竟然出奇的合拍一致。
土地庙前中一人立刻拱手赞道:“天师大才,神机妙算,孩儿们果然把这女人擒住了——这次我们白莲花可又是大大的露脸了。”
话音未落,在旁一人也满脸奉迎道:“甚是!红莲花辗转经年未果,还在圣母面前说妖妇彪强,实难以对,我们这次回去可看他还有甚么好说!”
那被他们奉迎之人面露得色,双手微微捻着短须,口中淡淡道:“此事虽然有些许微功,可也算不得是太过得意之事,你们可别忘那去引开妖妇的左右莲蓬侍,若非他们愿意舍身将妖妇引开,孩儿们又如何能够把这正主儿擒来?”
这两人从头至尾参与此事,那能不知道当日情形,那两人本身便是被这白莲天师舍了做诱之人,定然难逃一死,偏偏他现在还做出一副悲天悯人之态,虽然心中不屑可嘴上依旧得不住应道:
“那是那是…白莲天师大慈大悲,我们都是知道的!那左右莲蓬侍为教尽忠是教众本分,亦是无上荣耀,若是他俩知道天师您现在还牵挂他俩,就算九泉之下也能倍感欣慰。感激涕零的!”
三人齐齐闭目,双手交叠莲花,口中诵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与此同时,那四人已把少年抬到了近前,等三人睁眼只见面前那汉子已把少年放了下来,两人跪拜施礼,另两人还死死将他抓住,口中齐道:“幸不辱命,我们已把人擒获。特来请覆!”
少年死死咬着嘴唇。只盯着那白莲天师,却是一言不发倔强扭动着,眼中几欲喷出火来——白莲天师看得一眼,哈哈笑道:“都已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想作甚?安心跟我回去吧!”
那少年哼了一声。忽然便是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口中骂道:“休想!我决计不会回去安心坐你们的傀儡,等着罢,婆婆定然回来救我的!”
白莲天师躲避不及被喷中。顿时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他面上,将那少年满头长发扇得扬起风中,口中亦是怒骂道:“婊子养的!你别以为那死老太婆还能来救你?痴心妄想!告诉你,老太婆已经被孩儿们远远的引开了,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来…而我们现在便要出发回去,等找来的时候,怕是你们连根头发都找不着了!”
“不会的!”那少年眼中亦满是倔强,口中道:“婆婆一定会来就我的…”话音未落,白莲天师已经把张破布塞到了他嘴里,然后便是一根赤红法绳递了过去,厉声道:“捆起来!”
那抓住少年的两人立刻照办。
接着他吩咐道:“你俩去把行礼拿上,然后来码头和我们会合——船帆上挂了红灯笼和三串莲藕,你们切记!”
两人领命而去,他这才叫人把那少年搬到了旁边的一辆马车之上,挥挥手,马车缓缓开动起来,一路朝着东城码头而去……
少年的头发散落纷飞,至尊宝顿时真正看清那面目!
记忆之门也在骤然之间勃然洞开,一切像是滔滔江水般涌进了脑海中…
“我叫烟儿——来吧,我们躲在婆婆后面,婆婆会保护我们的…”
这根本不是少年,而是个少女!曾经在那雀儿山匆匆一瞥的少女玉笙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抓她,但是至尊宝清楚的知道,自己必然要把她救出来!
没等至尊宝想个法子出来,他已经听见那白莲天师的最后一句,他当即便转身蹑手蹑脚的慢慢退出几步,等到了安全之处便立刻拔足狂奔起来——他只想抢在那群人之前面赶到码头,躲进那船里。
虽此刻不知如何为之,可是…办法总是有的吧?
至尊宝不知道怎么解救玉笙烟,可是他却知道如何才能赶在前面到达码头,虽然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十八巷子和东城的独特格局造成的,这与那白莲天师一行将马车停在那土地庙前的理由是完全一致。
只因十八巷这边完全是错综复杂一圈的小巷,根本容不得那么巨大的双马车辕通过,再加上平日里街边摊贩的堆积,就算是独轮小车亦是艰难;出了十八巷,马车若是要到码头,也只能绕上半个圈子沿着外城街道而行,至尊宝却可以穿街过巷,从那近路赶到码头。
他果然做到了——可他站在船头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竟然只不过是一条舢板,一条带着三帆,却毫无遮掩的舢板!
这又如何去躲?
远处的马蹄声幽幽响起,他已没时间多想!
……
马车顷刻便到了船前,白莲天师带着手下将玉笙烟押送上船,直直送到船尾,随即吩咐道:“走吧,我们回去。”
押送的白莲门人一愣,急急道:“天师,您不是说要等他们一刻么?”
“等?如何等得?”白莲天师低声喝道:“这舢板仅能坐得六人,他俩若是来了我们又如何能乘——你等切莫多言,我自由安排!”
说完便吩咐:“解开缆绳,走吧。”
那门人不敢多言,连忙便解开了缆绳,船随着浪动,舢板也缓缓离开了岸边…
见得这舢板离岸,那白莲天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那老太婆的手段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红莲天师的本事却是明白的。既然他年逾时间都不曾将那婆孙两擒获,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在对人对己之上,白莲一向倒是极为严谨!
片刻之后,那船已到了江心左近,白莲天师这才安坐船上,伸手在怀中一摸取出个布袋,口中道:“你等暂且安坐,待我施法,如此不出一昼夜便可返回长江,我们也算得把这圣母的差事了结了。”
话音刚落。他旁边已有教众门人凑趣道:“天师。其实这水流速度本身已甚急,您就算不施法,怕我们也…”“水流甚急?”白莲天师忽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一看——
果然。那船一路笔直朝着江心而去。远远超过了本身应有的速度!
“不好!”他猛然便喝了起来。“你们留心,这恐怕…”话音未落,舢板猛然一震。整个船身哗啦啦乱摆乱晃起来!
白莲天师脚下一偏,整个人都摔了出去,直直便砸到了舢板的教众身上,他们躲不敢躲、避不敢避,竭力将那天师抓住,口中嚷了起来:“天师!天师!您可千万当!”
“船底!有人在船底!”那白莲天师被那一扶稳住,顿时想到一事:“你们赶快…赶快…”不等那话说完,整个舢板朝着旁边陡然一掀,几乎整个立将起来,他只觉得身子顿时犹如漂浮在那云雾之中,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耳边噗通噗通之声不绝,他脑中才闪出‘落水’这字样,只觉得自己也全身一凉,整个人都掉进了那冰凉的渭水之中!
头上一个巨大无边的黑影劈头盖脸的压了过来!
耳边是教众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可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渐渐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舢板摇晃翻覆之时,玉笙烟双手被缚心中亦是惶恐,待到全身浸入那冰凉刺骨的江水中,整个人不住下沉,忽然不知何处有只手在她后背一托,整个人晃晃悠悠就朝着江面升去…
她心中一安,奋力扭过身子朝后看去,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自己意向中的婆婆,而是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孔——那笑意盎然的脸虽是不识,但看着却不讨厌,而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那人将她奋力托出水面,一手拉着她的肩膀,一手划水朝着江边游去,同时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切莫说话,我们偷偷溜回去!他们就算不葬身江中,也断断猜不到你已偷偷返回了咸阳…”
玉笙烟这才想起那白莲教人,朝着江中望去,只看那舢板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