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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给我们个机会就行!”麻杆赶紧着也说道:“我们什么都愿意!”
这几句都是江湖切口,‘碾门子’就是为盗窃前去探路,‘上三番’即为赌档里面作弊,‘趟青苗’是去接触行骗的目标,‘摘葫芦’则是大街上行窃——至尊宝这下明白了,因为自己两次都抢了对手的东西,现在这两个小子把自己当做了来咸阳讨生活的泼皮,有几手本事而打算在此谋生……
他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你们似乎弄错了。我只不过是个路人而已,在咸阳寻找自己所需的消息,立刻就要赶路去到别处…呃,你们并不能跟我一起。”
“真的?”秧鸡麻杆异口同声的问道,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真不会留下么?”“真的,”至尊宝努力让自己的的面容看起来令人信服:“确实如此。”
“噢,老大,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看上去两人明显不信:“至少在咸阳让我们跟着你,不然钉头哥一定会把我俩打死的。”
这说法倒是让至尊宝有些担心了,可他想了想,只是从钉头的钱袋中摸出一枚递给了秧鸡:“这样吧,你们拿着钱先躲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再说——要不,到其他地方去生活也行。”
“除了咸阳,我们那里也不去。”两人看着倒是颇为坚决,转而继续哀求:“求求你,老大…”“随你们吧,”至尊宝转头继续朝着东城而行:“我现在得去忙自己的活儿了。”
眼看两人的表情沮丧到了极处,那秧鸡忽然有了新念头,拉着麻杆赶了上来:“老大,你要去找什么地方,我们能带你去。咸阳城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赌档、烟馆、窑子、黑市…你要什么我们都能找到!”麻杆也连忙喊了起来:“
“我是要去…”至尊宝这才想起。自己虽然准备要去花钱买消息,却真是不知道何去何从,或者…他心中想,或者在咸阳的时候带上他俩也并无不可!
至多不过防着点钉头罢了。而那看着并不太难!
当时那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他想也未想便照此做了。可是,那之中却有太多的事情他不曾想到,一切并非和他所想所思相同…
于是他便应道:“那好吧。我且让你们跟着我——可这只限我在咸阳的时候,若是我离开,那么我们便各奔东西,互不相欠了。”
“都听你的,大哥!”秧鸡麻杆顿时喜上眉梢,齐刷刷叫了起来。
至尊宝这才露出个笑脸,咳咳两声问道:“那你们现在告诉我,要找消息该去找谁?”
……
再回东城已几近酉时,街上行人丝毫不减,只是那些煎饼、火烧买卖的摊子出奇的好,至尊宝走在路上见秧鸡麻杆两人的眼神瞄来瞄去,喉结也上下蠕动吞咽口水,心中一动,寻了个人多的小摊买上了六个扎扎实实的驴肉火烧。
他给二人各塞上两个,口中道:“都饿了,先把这火烧吃了再说。”
秧鸡麻杆初看他买那火烧,虽然心中也曾有过念头能饱餐一顿,可是这在咸阳泼皮中却是少有的情形,就算给他们吃死,也不过两个面饼罢了,何尝又会平白无故的给什么火烧?两人唯唯诺诺均不敢伸手,直到至尊宝再次催促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饼大馅实、肥美多汁!
肚子咕噜噜直叫,手中拿着美食,这两人又如何忍得住?看那至尊宝已经狼吞虎咽起来,口中还不住催促,他们终于相信这是给他俩的,埋头就大吃大啃起来。
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至尊宝见两人那模样,也猜到是一天没有吃饭了,于是叹了口气,继续便啃火烧边朝着前面走去,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怜悯…
三人啃着火烧走了不远,拐角到了个挂着黑帘的档口,帘上一个大大的‘发’字,匾额上书大字‘四升财贵’,看那模样竟然是个赌场。门边上各自站了两个粗壮的汉子,见到秧鸡麻杆,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开滚开,你们这些没钱的穷泼,跑这里来干嘛?”
“耍钱,怎么,不让进?”秧鸡早已见惯了这嘴脸,自然熟门熟路的摸出至尊宝给他的大洋,捏着手一吹,叮一声响,“看看,今儿有钱!”
麻杆则在至尊宝耳边低声道:“老大,要买消息就得找路路通了,那厮最喜欢的就是在这里耍钱,他什么都知道,只要你能出得起钱,就连昨天夏督军昨天和那个小妾过夜都能给你找出来。”至尊宝这才解惑,点了点头。
只要有钱,那两个汉字顿时换了嘴脸,哈哈笑了两声:“臭小子今儿个变性了,居然还带着大洋来了堂子——那行,爱怎么耍怎么耍,进去呗!”
秧鸡嘿嘿笑了两声,得意之极的摆摆头,掀开帘子把至尊宝让了进去:“还是老大你先请。”
三人进了那赌档,只留下看门汉子口中不屑的嘲弄:“可怜,好不容易弄了俩钱,居然不去弄顿好吃好喝,又要来扔到堂子里了…”“若不是他们,我们吃啥喝啥?”另个汉子笑道:“全靠了这些二愣子,不然我们也得喝西北风!”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二章天有天数天自定,人有人道人自行
赌档,本身该是个极为奢侈和舒适的地方,想象中有个布置豪华的大厅,其间充溢着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柔软香,金玉满堂,有着黑缎般丝滑的少女穿梭其中,欢歌笑语,无限风光…
可这里并非如此!
赌档中只有劣质烟草刺鼻的气息,熏得人头痛的樟脑味儿,已有些发臭的桂花头油,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外面不大,可那里面却大的惊人,四桌牌九,四桌骰子,三桌单双,还有叶子、马吊、纸牌、骨牌、六博、掩钱和番摊…外面还有一堆人围着个挂在梁上的坛子,手中捏着山票,此间人的品行最为复杂,那呼喊声也最是响亮。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的发抖。
至尊宝一进来就盯着了里间,那里挂着厚厚的门帘,门口还站了几个腰系朱红腰带的黑衣汉子。其后是个雅致的花厅,那里都是招待那些豪客大贾,虽然只有几名客人,可却有十几名少女在里面伺候——他眼角一挑,问道:“你们带我见的人可是在那里面?”
“呃,不是!”秧鸡露出个极为尴尬的神色,朝着旁边一指:“他虽然赚得不少,可都输光了,所以…”顺着那方向看去。所指的是赌场的一角,甚至那里连块像样的赌桌都没有,仅仅是普通的桌子,上面所耍的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猜大小,一群人看起来穿得也极为普通,只是那喊叫声比其他人卖力得多!
眼看就要开盅,一群人口中都拼命的吼叫:
“大、大、大…”“小、小、小…”
骰盅打开,顿时乱作一团,呼骂、高叫、狂笑、自怨自艾样样都有,不足一论…
当中有个身材矮小、满头精光油滑的瘦子。一身褴褛之极的宽大衣裳笼着。挥舞双手正在撕心裂肺的唾骂:“我真是个傻蛋,一等一的大傻蛋,简直空前绝后…明明知道十八铺大了,为什么不知道买上一把小啊!”
至尊宝问道:“路路通?”
秧鸡笑道:“一点也不错。他每次输了钱就是这个德行。可惜。我从来没看见他赢钱,每次找他都在骂自己是混蛋。”
至尊宝笑道:“难道是他知道有人送钱过来,所以都输?”
秧鸡苦笑道:“大哥。我现在只希望他没有欠别人的钱,还能跟我们去外面说话,让你把问题问完。”
路路通果然没有欠钱,因为他早已经输完了,而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围在那里看别人赌博而已,虽然吼得厉害,其实和他一个大子儿的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直挺挺坐在街边的青石台阶上,直勾勾盯着至尊宝看了半响,忽然跳起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不错。”至尊宝点头:“你既然没钱,又何必在那里叫的那么大声呢?”
“这便是你不懂了!”路路通摇头晃脑的说道:“赌博这种事儿,无非就是享受那种要开未开之时的感觉,紧张刺激,血脉喷张——我既然享受了,也就和自己在赌博差不多,何必在意有钱没钱,下没下注呢?”
他嘿嘿笑了笑:“越是叫得大声,我越是觉得自己已经下注了,又能过足瘾,又不花多少银子,岂不是妙哉?”
至尊宝听完路路通的话,忍不住又问:“那你若是身上有银子,你还能下注享受过程,而不投注么?”
“非也非也!”路路通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各有各的法子,各有各的妙处,你又何必拘泥于这种分别呢?”
至尊宝忽然觉得他很聪明!
路路通斜着眼看着三人,片刻,终于又坐回了石阶:“好吧,你们既然前来找我,一定是有问题要问我——可是我们先得约法三章,否则此事就罢了。”
至尊宝道:“你讲。”
路路通道:“一个问题一个龙洋,只要大洋不要纸钞,先给钱,再提问;我只告诉你们答案,但是不会告诉你们怎么得来的,你们也不要追问;有些问题,本身便是没有答案的,我若是答得不全,可也得作数。”
至尊宝想了想,垫垫手里的大洋,“行!”
路路通不再说话,只是把手伸了出去,摊开向上——至尊宝奇道:“这就开始了么?”
“难不曾还要挑日子?”路路通愕然道:“赶紧问,问完我还要去赶夜间那一铺。”
至尊宝放个大洋在他手上,问道:“有个叫百鬼肆的地方,你可知道?”
路路通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口中缓缓道:“百鬼肆是个奇异的商行,行走大江南北,所做买卖之人大多是法门术士、方家丹客,诸多大的城市都有他们的店铺,接待的也只是法门中人,外人万不接待。”
这答案和至尊宝所知的差不多,看来那路路通也非信口开河之流,他对于自己这枚大洋的答案显然满意,于是又放上一枚:“最近的店铺在那里?咸阳可有?”
路路通想了一下,手指一晃变成两根:“这是两个问题。”
“怎么会是两个?”至尊宝奇道:“我若问最近的店铺在那里,咸阳若是本身就有,你自然会说,我那不过就是加了一句而已!”
“要是数月之前,你这问题真算一个,”路路通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笑容,缓缓又道:“我可以给你说明一下此事,也就当做这个龙洋的问题,可好?”
至尊宝想了想,“好,但是你要保证这个答案的价值。”
“毋庸置疑!”路路通道:“就在一个月以前,百鬼肆的所有店铺忽然关闭,里面但凡属于百鬼肆这个商行的人员统统消失不见,也许是撤走,也许是被暗算了,我们唯一所知的事情,是整个百鬼肆不再经营…”他眯起双眼,抬着头:“若是你想购买法门的一些东西,我倒是能给你指出两个其他做此买卖的人,可这属于另一个问题了,你得付钱。”
百鬼肆不见了?
这话让至尊宝骤然之间晕眩起来,有种踩空的感觉勃然而生,如同漂浮在云端,他心中变得茫然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百鬼肆已经不见了,那自己又该如何呢?
他茫然的转头,看见秧鸡麻杆懵懂傮然的表情,根本没有听懂那路路通的话,悲戚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可怜他们的无知,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尘世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