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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幺爷依旧呵呵地笑道:“不是一天就可以打来回还是怎么着?又不是有多远!腿脚快点,路上不耽搁,上午到了,下午就回来了。”
日渥布吉对张幺爷说道:“幺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知道啥?”
“你晓得你现在离你们卧牛村有多远吗?”
“多远?”
“两三百里路!”
“啥?两三百里路?你说胡话了吧?明明我跟子恒没走多久,在一片树林子里走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我们就是长了翅膀飞也飞不了那么远嘛!”
日渥布吉说:“幺爷,你晓得你现在是在哪儿了吗?”
“在哪儿?”
“水磨羌寨的地盘了!羌族人住的地方了!”
“啊!”张幺爷和张子恒的眼睛同时都瞪圆了,“我们真的就走了这么远?难道真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日渥布吉笑道:“你们不是飞过来的。你们是遇上最蹊跷的事情了。只有白教授才可以跟你解释清楚。呵呵……我们马上动身吧,路还远着呢!”
听了日渥布吉的话,张幺爷和张子恒大眼瞪小眼地彻底傻了……
第八章 悠然展开的画卷
为了抄近路,日渥布吉选择了走水路。水路便是天坑那条直入大山腹部的暗河通道。
日渥布吉的这种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佘诗韵,眼睛都瞪圆了,朝日渥布吉大惊小怪地说道:“哥,你不会是去找死吧?你不是一直告诫我千万不要把船撑入那个洞里去吗?”
日渥布吉笑而不答。
日渥布吉选择走暗河这条水路,张幺爷和张子恒更是不能理解,因为天坑里湍急的水势就像是被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猛地吸进去的一般,里面深不可测的黑暗让人不寒而栗。
日渥布吉和兆丰看出了佘诗韵和张幺爷以及张子恒的担心,边准备着火把边笑嘻嘻地继续不说话。
只有这两个人显得胸有成竹。
佘诗韵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对日渥布吉说:“哥,我们不走那条水路好吗?”
日渥布吉却打趣地对佘诗韵说:“怎么?怕了?怕了就跟伍先生他们一块儿守在这儿。我们去就是了。”
见日渥布吉在故意激她,佘诗韵一咬牙,说:“走这条水路就走这条水路,反正我一直都在猜那条暗河究竟通往哪里,这回索性就把它搞个清楚。”
日渥布吉朝佘诗韵竖起了大拇指,说:“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好!说不定里面还别有洞天呢!”
佘诗韵一撇嘴,不理会日渥布吉了。
倒是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心里打起了小鼓,两个人意识到,一场在黑暗中的冒险经历又要开始了。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黑暗中穿越的经历,张子恒的整个神经都有点麻木了。他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茫然。
船由日渥布吉掌篙,出了码头,划入芦苇荡,然后冲出大飞水形成的水幕,水流一下子就湍急了起来。船顺水在天坑里绕上一圈,那口巨大的水洞就出现在眼前。
湍急的水流汩汩地朝着深不见底的山洞内猛灌而入。果然像是有一头硕大无比的怪兽在里面使劲地吸水。
日渥布吉用手中的长篙将船顺着水势摆直了,然后稳稳地站在船头,船就像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朝着深邃黑暗的洞内直直地漂了进去。
船淹没在了漆黑的山洞中,山洞里又黑又空旷,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只有水流经过洞里的细微声音和石洞顶部岩石缝里滴滴答答的水声。
兆丰点燃了一支火把走到了船头,和日渥布吉站在一起。
一种远离尘世的喧嚣和与世隔绝的寂静感顿时袭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至脑门,坐在船舱里的张幺爷和张子恒情不自禁地抱了抱身子。
兆丰手中的火把虽然燃烧得很执著,但是,这样的一团飘摇的光被这墨汁一样的黑暗死死地包围起来,显得很渺小。本来应该是清澈的水面泛出的光影,似乎也变成了黑色暗纹。
被黑暗主宰的世界里,压抑的黑色将一切包裹得死死的。
这是一种预见不到未来的穿越,湍急的河水在这样的一条深藏在大山腹地的河道中流淌,似乎同样也是寂寞的。
溶洞里的河道时宽时窄。宽的地方就像一个大的水塘,河水经过这样的地段显得温驯了许多,水势也流动得缓了一些,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暂时停下来休息一般。而窄的地方却如同被石斧劈开的一道裂缝一般,水势也变得湍急暴躁起来,船只能直行着通过。日渥布吉似乎对这条暗河非常熟悉,每每临近这种狭窄的豁口时,他就用手中的长篙将船摆直,船身几乎擦着两边黑黝黝的岩石通过……
船上的人都没有说话,都在黑暗中瞪大着眼睛,这种典型的喀斯特溶洞内自然也是怪石嶙峋,在火把影影绰绰的映衬下,越加显得狰狞恐怖,仿佛进入了鬼府迷宫里一般。
也不知在时急时缓、时宽时窄的漆黑的溶洞中穿行了多久,就连时间仿佛也被摒弃在意识之外。
终于,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炫目的亮光。这久违的光亮在不远的前方显得如此华丽明亮。一直静静坐在船舱里的佘诗韵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以为船就要穿越出这被黑暗死死裹住的洞穴了。
当船行进到那道华丽的亮光下时,才发现是洞穴穹顶上露出的一道天窗。天窗的窗口还悬长着一棵遒劲婆娑的绿树,一只猴子灵动的身影在树上闪现了一下。
从天窗里透射进的这道华丽的光线转瞬即逝。船又很快地深入到了幽深黑暗的洞穴之中。佘诗韵只好又坐了下来。但总算是让一直压抑的胸口喘出了一口淤积的闷气。
在这漫长的穿越中,船在漆黑的溶洞里经过了大大小小四五个这样的天窗,每经过一次这样的天窗,便可以更真切地体会一次阳光的华丽和炫目。后来,当再次出现这样的天窗的时候,佘诗韵和张幺爷以及张子恒都兴奋不起来了。他们只盼望着早点穿越出这又浓又厚的黑暗……
终于,船驶出了溶洞,但是,经过一道峡谷,船又重新进入到了另一条溶洞内。
佘诗韵的心里生出了绝望的情绪,她朝一直站在船头撑篙的日渥布吉喊道:“哥,还有完没完啊?”
日渥布吉没有理会他,只是站在船头,脚下就像生了根一般。
当船再一次驶出溶洞的时候,原本被挤压得气势汹汹的水势一下子如同缎子般地铺散开来。一幅世外桃源般迷人的画卷在佘诗韵他们的眼前悠然展开……
第九章 离佛缘很近的人
华丽的阳光和绝美的画面美得令佘诗韵和张幺爷的眼睛一时半会儿张不开,眼花缭乱得有点眯缝。
溶洞外阳光和煦,莺歌燕舞,一条秀美狭长的坝子呈现在眼前。溶洞里汹涌湍急的水流一旦铺散开来,就像温驯的羊群走向了宽阔的草地,一切都变得温馨和谐起来。
坝子的四面群山环抱,壁立的青山苍翠欲滴,仿佛是一幅幅气势宏伟的国画屏风,将这一方天地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这是一方四季如春的小天地。
在一座石拱桥前,日渥布吉和兆丰引领着佘诗韵和张幺爷他们弃船上岸。一条弯弯曲曲的篱笆小道将这一群人的目光引向了一座座古朴的村落。这些村落零星地散布在坡度低缓的半坡上,房前屋后被一株株巨大的榕树覆盖着。极目所见,满坡金黄色的油茶花;充耳所闻,鸡鸣犬吠,鸟叫声清亮婉转……
佘诗韵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不依不饶地朝走在前面的日渥布吉大声喊道:“哥,你好自私!你明明知道这儿有个世外桃源,你却从来都不告诉我!还一直骗我说那个山洞进去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哼!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日渥布吉这时才朝佘诗韵呵呵笑道:“我不用那样的谎话来骗你,你还在那个地方待得住吗?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你难道不知道?”
“我耐不住寂寞?那我怎么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待了这么多年?”佘诗韵不服气地说。
日渥布吉说:“那是因为你受了伤,需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舔舐伤口。”
佘诗韵终于无话可说,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这时,一条体格强壮的大黄狗朝着这群人跑了过来,摇头摆尾的,样子显得很热情好客。
在第一个村子的一棵大榕树下,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老头和一个须发皓白的和尚正在下象棋。
张幺爷眼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说道:“怎么会是憬悟寺的那个老和尚?”
张子恒同样也看见了那个老和尚,也好生奇怪,说:“不是他是谁,还以为他找了个山洞圆寂了,原来是躲到这儿享清福来了啊!”
张幺爷和张子恒的步子迈得快了起来。
榕树下的老和尚和老头对来的几个人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日渥布吉和兆丰继续朝前面走,张幺爷和张子恒却停下来,站在大榕树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静园老和尚。静园老和尚须发皓白,脸上的肤色红润细腻得犹如小孩子的脸蛋一般。
好不容易,静园老和尚终于和老头下完了这局棋,结果是以静园老和尚告输。
“张韦昌,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静园老和尚开口就问道。
张幺爷有点激动,说:“老师傅,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看错人了呢!”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不是我是谁,我都认出你来了,你还认不出我?”
张幺爷激动得只会呵呵地傻笑。张子恒也是同样的表情。
静园老和尚起身说道:“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到老衲那儿坐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呵呵……”
静园老和尚说话的声音饱满圆润、中气十足,根本猜不出他有多大的年龄。
陪他下棋的老头说:“明儿请早啊!”
静园老和尚回道:“明儿再说,兴许明儿我就不在这儿了,呵呵……”
老头边收拾着磨盘上的棋子边自言自语地说:“明儿你不在这儿了,我又找谁下棋去?这儿除了你尽是臭棋篓子。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得在一个级别下得才有劲啊!”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你得培养几个后起之秀啊!这是国粹!你可不要把它荒废了!”
老头却说:“国粹?国粹都被狗衔着扔臭水沟里了。”
静园老和尚不再理会老头,精神矍铄地带着张幺爷和张子恒朝村子里走去。
而日渥布吉和兆丰已经在一家茅草屋的转角处消失了踪影。
张幺爷看见静园老和尚就想起了憬悟寺,说:“老师傅,你走了那么多年,憬悟寺都荒废了。房子不像房子,庙子不像庙子,都快成野狗窝了。”
静园老和尚边走边说:“房子就是房子,庙子还是庙子,咋会成野狗窝呢?你是凡夫俗子,打这样的诳语我不怪你。”
张幺爷早已经习惯了静园老和尚用这样的腔调跟他说话,他觉得和尚就该用这样的腔调跟他这种人说话,于是接着说:“我不是乱说的。不信你回去看看吧,连门板都没有了,大殿、禅房都穿墙漏壁的,啥都没有了。”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你是肉眼凡胎,有和无你是看不清楚的。有就是无,无就是有,呵呵……”
张幺爷还是被静园老和尚说话的腔调搞得有点毛躁了,说:“我在跟你说老实话,你却跟我神神道道地拽高深,我都懒得跟你说了。”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张韦昌啊!你的这张嘴啊,还是那么没遮没拦的,当心吃亏在你的这张嘴上哦!”
张幺爷却说:“吃得亏才打得拢堆,我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