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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牺牲卡米尔-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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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还是用手将手掌里的酒精直接涂到脸上。安妮两手撑在洗手台边上,几乎要痛得昏过去,但她坚持住了。
  然后,当疼痛减缓后,她用一张浸染酒精的医用纱布紧紧地贴在了脸上。当她把它取下来的时候,露出一道浮肿而丑陋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会有一道疤留下的,它就直直地烙在侧脸上。如果是个男人,会被人猜测那是刀疤。很难知道留下来的会是怎么样的,但不难明白的是它再也不会离开了。
  这是一定的。
  如果必须用刀来把伤口加深,她会这样做的。
  因为她想记得这一切。永远。
  12:30
  急救室的停车场总是满的。这一次,为了能够停进去,卡米尔不得不出示他的证件。接线员笑得像朵花,一朵差不多快凋零的花,但也多少能激起好感。
  “怎么样,她得救了?”
  就像是知道这对范霍文警官来说很重要,她皱起了忧郁的眉头:发生了什么事,这肯定给了您一次打击,对警察来说是一次失败,不是吗?卡米尔想摆脱她,但没有想的这么容易。
  “那她的社保呢?”
  卡米尔又走了回来。
  “这不关我的事,但您知道,当一个病人溜走了而人们还完全不知道她的社保号码,以至于收不到她的住院费时,我可以这么对您说,上面是不高兴的。那些领导突击检查,有责任的或者没有责任的,一视同仁,我也不好过……就是为了这个我才问的。”
  卡米尔点点头,我理解,一脸同情。这时接线员又接起了电话。显然用一个假名住进这里,安妮是不太能够提供出一张社保卡或保险卡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她家也没有发现任何在其名下的文件。她一张也没有,至少在这个借用的名下是没有的。
  他突然很想打给安妮,就这样,没有理由,就像是害怕要解决这件事却不靠她。他想对她说,安妮……
  而他意识到她可能不叫安妮。在他的意识中,所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东西都可以扔掉了,卡米尔不知所措,他连她的名字也失去了。
  “您没事吧?”接线员问。
  嗯,没事,卡米尔做出忧虑的神情,当想改变话题时,这样做是最有效的。
  “她的档案,”他问,“她的医疗档案在哪儿?”
  安妮是前一天晚上逃跑的,所有的东西都还留在楼上。
  卡米尔表达了谢意。到了楼上,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件事,一点主意都没有。于是他踱了几步来整理思绪。在走廊的尽头,离那个原先的小候诊厅、而现在不知道被改造成什么大厅的地方还有几米,当时就是在那里面,他和路易当场想出了案情的第一要点。
  他看着门把手慢慢压下,门扭扭捏捏地打开,像是一个孩子要出来了,既害羞又害怕。
  这个所谓的小孩,比起和幼儿园来说,其实离退休更接近:出现的是于贝尔·丹维尔,大老板,部门主管本人,雪白的头发翘在头上,好像刚刚把卷发夹子取下来一样。他见到卡米尔的时候脸红得像朵牡丹。照常来说这里是不会有人的,这个厅不通向任何地方,不做任何用途,没有人会来。
  “您在那儿干吗呢?”他问道,又生气又蛮横,随时准备咬人的样子。
  您呢?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但这不是一个好回答,他便装出迷路的样子。
  “我迷路了……(更听天由命一点)我在走廊里走反了方向。”
  手术师的脸由红转粉,没那么尴尬了,表情也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他清了清嗓,然后以坚定的步子走进走廊。他走得很快,就好像急诊室刚刚召唤他了一样。
  “您现在跟这里没关系了,警官。”
  卡米尔小跑跟上,他处境不妙,鉴于他只能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尽量快地思考对策。
  “您的证人昨晚离开医院了!”丹维尔医生继续说着,语气仿佛是针对他个人的指责。
  “我也了解到了,是的。”
  卡米尔想不到别的出路,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松开手,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就像一声家庭变故的警报。
  “妈的!”
  丹维尔医生已经在电梯旁了,他转过身来,看见警官背对着他跪着,正在捡起手机的零件。真是个蠢货。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卡米尔捡起他完好无损的手机,一边装作在胡乱拼装零件,一边原路返回,走向小厅。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一分钟了。他犹豫要不要进去,有什么东西在制止他。又过了几秒。他肯定是搞错了。他等着,什么也没发生。算了,他准备往回走,但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门又开了,这次是迅猛地被拉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女人显示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是佛罗伦丝,那个护士。轮到她脸红了,看见卡米尔的那一刻,她的厚嘴唇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一秒钟的迟疑后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分散别人的关注。动作体现了她的尴尬,她把一缕头发挽到耳朵后面,边看着卡米尔边把门重新关上,所带的平静是故作的、刻意的,就像在说——我是一个在工作中的女人,忙碌而又专注于我的工作,我没什么好自责的。没有人会相信的,就算她自己也不信。卡米尔本来绝对不需要占这种便宜,他从不这样行事……他非常痛恨这样,但他必须这样做。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歪着头,给她施压,我不想在你们干你们的小事情的时候打搅你们,我很懂分寸,明白吗?他看起来好像就在等护士和丹维尔医生完成他们的小事情时,在走廊上成功地完成了手机游戏的闯关任务。
  “我需要弗莱斯提尔女士的档案。”他说。
  佛罗伦丝走入走廊,但没有加快步伐,不像丹维尔医生不由自主就加快了。她没有多少抵抗,也没带一点恶意。
  “我不知道……”她开口说道。
  卡米尔闭上眼睛,他无声地请求对方不要逼他说出这样的话:我要去找丹维尔医生谈谈这件事,我觉得……
  他们已经到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那档案是不是还在那里。”
  她一次都没有转向过他,她打开了挂档案的大抽屉,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出弗莱斯提尔的档案,一个大大的文件夹装着扫描件、X光片和诊断报告,把这些给第一个这样要求的人,就算是一个警察,对一个护士来说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会在下午结束的时候让你接受法官的问询,”卡米尔说,“这期间,我可以给你签一个收据。”
  “不,”她赶紧说道,“我想说的是,如果法官……”
  卡米尔拿了档案,谢谢。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对他来说痛苦的,不安到极点的,不仅仅是因为用卑鄙的手段从一个人身上榨取信息,他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做;还因为他理解了她。
  理解了,这厚厚的嘴唇,展现的不是保持青春的欲望,而是无可辩驳的对感情的需要。
  13:00
  穿过栅栏,走上林荫道,在面前出现的是一栋粉色的建筑,头顶上是高大的树木,让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到了一座名流宅邸,却很难想象在这些窗子后面,尸体被排列成行后被切割。这里,人们给心脏和肝脏称重,锯开头骨。卡米尔把每个地方熟记于心,他讨厌它们。这是一些卡米尔喜欢的人,雇员们、工程师们、医生们,尤其是尼古扬。他们之间有不少共同回忆,坏的、可怕的回忆,这建立起了他们的联系。
  卡米尔能自由出入,他分别向人们微微致意。他感受到这里有一种克制的氛围,也感受到了传闻已比他先一步到达这里。他从那些迟疑的微笑、犹豫伸出的双手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尼古扬永远都是老样子,谜一样的人,无法了解。他比卡米尔稍高一些,体形一样瘦。上一次他微笑时,是1984年了。他握了握卡米尔的手,听着,慎重地看着给他的档案。
  “就一眼,没事的时候看看。”
  “就一眼”,意思是:我需要你的意见,我有疑虑,你来说,我什么也不说,我不会影响你,而且如果你能快点……
  “没事的时候看看”,意思是:这不是官方文件,所以这是私人的——这确认了传闻里说的范霍文处在暴风中心的位置。于是尼古扬说可以。对卡米尔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因为通常并不用冒什么风险,而且他也喜欢神秘,发现弱点,着手研究细节。他是个法医,他很喜欢这些。
  “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你打给我?”
  说着,他把档案关进了抽屉里。这是私事。
  13:30
  现在是时候回到办公室了。他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所以一点也不想回去,但他必须回去。
  在走廊里,卡米尔对同事们打招呼,其中的不自在感,哪怕一个没研究过心理学的人也能充分感受到。在法医那儿是沉闷的,而在这里,是烦扰。就像所有办公室的情况一样,三天的时间足够让流言传播了。它越模糊,就越夸张,这是它的力学机制。经典机制。于是,有些同事表达同情的动作已经有了悼念的色彩。
  就算被问到,卡米尔也完全不想对任何人交谈或解释,何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从何说起。幸亏,在他的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在这里的不过两个人,卡米尔用手打了个招呼,一个同事在打电话,他抬起手臂,警官早,另一个刚有时间转过来,卡米尔已经走过去了。
  路易随后就赶到了。他一言不发地走进警官的办公室,两个人互相看着。
  “到处都在找您……”
  卡米尔身子倾向办公桌,上面有一个来自副局长米夏尔的召集通知。
  “我知道这个……”
  晚上七点半,在晚班的会议室里。一个不带任何偏袒的地方。通知没有说明有谁会在。这个程序不合常规。当一个警察被紧紧盯住的时候,是不会被传唤来要求做解释的。所以,可能也就是通知他,将开启一个针对他的调查。也就是说,通知或者不通知,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米夏尔手上掌握了实实在在的材料,卡米尔已经没有时间消除影响了。
  他不想试着去理解这一决定,这不是燃眉之急,晚上七点半,差不多就等于一千年以后。
  把外套挂上,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为了不让手指接触到它的内部,他两手摆弄它好像摆弄着一捆炸药一样。他把马克杯放到办公桌上。路易凑近了,好奇地俯下身,低声读道:我的伯父真麻烦……
  “这是《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第一句吧?”
  终于有一次卡米尔能回答了。是的。马克杯属于伊琳娜,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路易。
  “我要你派人分析那些指纹。要快。”
  路易点头表示接受,重新合上了塑料袋。
  “我把清单……归在佩尔戈兰的案子上?”
  克劳德·佩尔戈兰,那个在自己家被勒死的变性人。
  “或者之类的……”卡米尔表示同意。
  以这种什么也不告诉路易的方式行动越来越难了。卡米尔难以决定是不是要透露些什么,首先是因为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但也因为,如果路易一无所知的话,他就不会遭来责问。
  “好了,如果想马上结果的话,”路易说,“我得趁兰波尔女士还在的时候过去。”
  兰波尔女士很喜欢路易。她也同范霍文警官一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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