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时机到了。
我出发了,我会把车停在另一端,没有人在那里站岗,离入口很远,就靠着围墙,离紧急出口两步路的距离。如果运气好,我可以从这里逃出来。但我并不指望,因为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在状态……
我悄悄从车里溜出来,重新穿过停车场,靠停着的车辆做掩护,很快到了紧急出口。
就是这条走廊。没有任何人。
我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是那个小警察,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他很快就会有别的东西要思考了,我会把他带去见上帝,不会拖太久的。
19:45
当他推开通往停车场的玻璃门时,卡米尔又想起警察局给他打的电话,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知道他是安妮最亲近的人。很显然,这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通知的是他,由他来通知其他人。
“什么其他人?”他问自己。他再琢磨也没用,他不认识安妮生命中的“其他人”。他遇到过她的几个同事,他想起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掉了不少,两只疲惫的大眼睛,总是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看上去瑟瑟发抖。“一位同事……”安妮说。卡米尔思索着她的名字。莎拉,莎红……莎华,他想起来了。他们当时走在街上,她穿着一件蓝色大衣。她们互相默契地使了个眼色,微笑了一下。卡米尔觉得她很迷人。安妮转过头:“一个难缠的女人……”她笑着轻声说道。
他总是打安妮的手机。离开医院之前,他找着安妮的工作电话。已经晚上八点了,但还是要试试。一个女人的声音:
“威尔蒂格·施文戴尔,您好。我们的办公室……”
卡米尔感到一阵肾上腺素涌出。一瞬间,他相信这是安妮的声音。他崩溃了,因为这样的情况在他和伊琳娜身上也发生过。她去世后一个月,他不小心打了他们家的电话,一下听到伊琳娜的声音:“您好,您正在拨打的是卡米尔和伊琳娜·范霍文家的电话。我们现在不在家,因为……”晴天霹雳,他开始啜泣。
留个言吧。他结结巴巴:我打电话给您是为了安妮·弗莱斯提尔的事,她住院了,她不能……(什么?)继续工作……不能那么快恢复工作。是一起意外……不是很严重。总之,如果(怎么办?),她会很快再打给你们的……如果她有力气的话。一个笨拙、冗长的报告。他挂了电话。
他一下子对自己又气又恼。
他转身,接待员看着他,像是在笑他。
20:00
终于到了二楼。
楼梯就在右边。所有人都喜欢坐电梯,从来没有人走楼梯。尤其是在医院,大家都想省点力气。
莫斯伯格配了四十五厘米的枪管,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灰尘。手枪式的枪柄,让它可以轻轻松松藏进雨披内侧的大口袋里。这让人走路姿势有点僵硬,像个机器人,看上去有点紧张。因为必须把枪紧紧贴住自己的大腿,没有别的办法,必须随时做好开枪或者逃跑的准备,或者开完枪,就逃跑。不管怎么做,关键是要快准狠,而且目标明确。
小警察下了楼,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如果他还没走远,那么在楼下,他就会听到上面的喧哗,他必须挣扎着回到楼上,不然就是严重失职。我对他的职业前景并不看好。
到了一楼。从走廊穿过大楼,到打对面的楼梯,上到二楼。
公共服务的优势在于,他们有太多的工作,没有人会注意你。在走廊里,那些悲恸的亲属,焦躁的朋友,都在踮着脚进出房间,像在教堂一样。医院给人一种威慑力,大家在走廊上遇到值班护士,也不敢上前搭话。
走廊空荡荡的,像一条林荫大道。
224房间在另一端,理想的位置,可以最大限度地休息。说到休息,我要去好好地帮她一把。
离房间只有几步之遥了。
必须小心翼翼地开门。一杆短柄猎枪突然对着医院走廊的地面来一枪,会立马就引起骚动,大家会瞬间愣住。门把手带着一种柔和的弧度,右脚进门,莫斯伯格从一只手到另一只,雨衣完全敞开。她躺在床上,我站在门口看到她的双脚,像是死人的脚,一动不动,像是被遗弃了一般。我轻轻往里凑近一些,看到了她整个身子……
妈的,这张脸!
我真是费了不少劲啊。
她侧着脑袋睡着,流着口水,眼皮像是羊皮水壶一般肿着,不再是那种让人看了就想引诱的女人。我只想到一个说法,“整个脑袋都变方了”。简直太准确、太形象生动了。她的脸简直成了一大块,像个鞋盒,可能是因为绷带的关系,但仅看皮肤的颜色就已经令人震慑。像是羊皮卷,又像牛皮纸,整个都肿了起来。一时半会儿她可能出不了院。
先待在门口不动,最重要的是,把枪拿出来摆好。
我也是有备而来的。
尽管大门对着走廊大开,她还是继续睡着。这样不受到欢迎,看来的确得移动一下了。通常情况下,那些重伤病人都有点像野兽,他们对事物有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她会醒过来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这是一种生物的自我保全本能。她的目光会落在这杆枪上,他们已经很熟了,她和这杆枪简直是老朋友了。
一旦她看到我们,这杆莫斯伯格和我,就会立刻被吓到。这是必然的。她会开始激动,在她的枕头上直挺挺地僵在那边,脑袋左右晃动。
她会开始扯开嗓门大叫。
正常情况下,鉴于她的下颌严重受伤,她应该没有办法很好地发音讲话。她能发出的全部叫喊,可能也不过就是“呜呼”,也可能是“嗯嗯”,总之就是这样的一些声音。但因为说不清楚,可能她会喊得更响,声嘶力竭地喊,总能招来一些什么工作人员。如果真是这样,在事情变严重之前,做手势让她闭嘴,“嘘”,食指放在双唇前,“嘘”。她会拼了命地叫得更大声。嘘,这里是医院,妈的!
“先生?”
走廊上,就在我身后。
远远地,有个声音传来。
我不转身,保持直立,挺直腰板。
“您找谁?”
这里平时没有人管事,但一旦你带着一把猎枪出现,你的身后就会突然出现一位热心的工作人员。
我抬头看看房间号,像是发现自己犯了个错一样,护士已经靠近了我。我没有转身,而是结结巴巴地说:
“我搞错了……”
一切的关键在于,保持冷静。不论是你要搞一次抢劫,还是你要友好拜访下一位急诊室的病人,关键都是保持冷静。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张紧急疏散地图。必须找到楼梯,然后上一层楼,接着,就在左边。最好加快速度,因为如果现在就要转身,我就不得不抽出莫斯伯格,扣动扳机,帮助公立医院清理一位护士。说得好像公立医院人员饱和一样。所以要赶紧走。但首先,上膛。谁都说不清楚下一秒会怎样。
然而如果要上膛,必须把两只手都放在身前。这会造成一个特别的响声,这样的武器太重金属了,在医院走廊里,它的回声会让人非常不安。
“电梯在那边……”
就在武器发出声响的时候,那个声音也响起了,随即是令人焦虑的寂静。声音年轻,清脆,但有点困惑,像是飘在空中却突然被抓住了一般。
“先生!”
现在猎枪已经准备好投入使用,只要找准时机,掌握方法就好。重点是,背对着她。在雨衣的遮掩下,猎枪带来的僵硬让人以为是木腿。我走了三步,雨衣几乎要敞开了。有那么一瞬间,莫斯伯格的枪托有一点露在外面,时间非常短暂,就像一道阳光一下闪过玻璃碎片。几乎什么都没有,让人难以形容。当我们看过电影里的武器,我们很难相信刚才瞥见的就是武器。然而她还是看见了什么,她犹豫着这是不是武器,不,不可能,但毕竟,不管怎么说……
护士还没醒悟过来……
这位先生转了身,他低着头,说他搞错了。他裹紧雨衣,走向了楼梯……他没有下楼,而是上了楼。啊,不,他不是逃跑,不然他应该下楼。可是他浑身僵硬……好奇怪。不确定。这是什么?起初,它看起来像是一杆猎枪。这里?在医院?不可能。她不敢相信。她向走廊跑去……
“先生……先生?”
20:10
该离开了。作为一个带着任务的警察,卡米尔不能表现得像个普通的恋人。难道在安妮床边留宿一晚吗?他白天已经做了太多的傻事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振动了:分局长米夏尔。他把手机塞回裤兜里,转向接待员,挥挥手表示再见。她眨眨眼作为回应,伸出食指,她请他再过来一下。卡米尔想要不要假装没理解,但他还是回去了,这主要是因为他太累了,没有力气抵抗。在违警罚单之后,她还想要什么?
“好了,你走了?你们警察局里睡得也不早啊……”
她应该是话里有话,因为她笑得露出一嘴的歪牙。卡米尔没时间听这些。他深深吐了口气,挤出一丝微笑,他也需要睡一会儿。他又走了三步:
“有一个电话,我觉得您会想知道……”
“什么时候?”
“刚刚……大概七点的时候。”还不等卡米尔问问题,“她的弟弟。”
纳唐。卡米尔从来没见过他,只在安妮的电话里听过几次他的声音,这是一个狂热的声音,急切,年轻,他们相差超过十五岁。安妮对他非常照顾,她也相当以此为荣。他是个研究员,研究的领域非常深奥,光电技术,纳米科技,差不多这些,这些东西卡米尔连个皮毛都不懂。
“作为弟弟,这人听上去不是特别友好。听到他的声音,我为自己是独生女感到庆幸。”
卡米尔的脑子里闪过的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安妮住院了?
他立刻清醒了过来,赶紧向那扇小门冲去,推开,跑到接待处的另一边,这个问题不需要接待员回答。
“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奥菲利亚转动着她的大眼睛。)而且非常直接!弗莱斯提尔……好吧,听上去像弗莱斯提尔,你们是怎么拼写的?两个F?(她语气非常蛮横,令人不悦。)确切来说,她怎么了?医生,他们怎么说?(她模仿着他的粗鲁。)怎么会这样,你们不知道?(声音非常夸张,简直不堪入耳)……”
“有没有口音?”
接待员摇摇头说没有。卡米尔环顾四周。他会想到答案的。他知道,现在只需要等待神经系统的连接,只是几秒钟的问题……
“声音很年轻吗?”
她皱皱眉。
“不算那么年轻……我觉得,可能四十几岁吧。对我来说,他……”
卡米尔不再听下去了。他飞奔起来,一路上横冲直撞。
到了楼梯,他狠狠推开楼梯间的门,门在他身后吱吱呀呀地晃。他开始爬楼,用他的短腿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在爬。
20:15
“听到脚步声,男人上了楼。”护士说。她二十二岁,头发几乎剃光了,下唇打了个唇环,神色挑衅,但内心她并不是这样。她很脆弱、普通,她几乎太听话、太善良了,尽管看上去有点让人难以置信。“接着,就听到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我站在那里琢磨着,犹豫着,他可能在任何地方,走廊,楼上,或者他又下了楼,或者他穿过神经外科病房,然后就在那里蹲点……
“我该怎么办呢?首先,我得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