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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陈娟伤害了一个她不该伤害的人,而这个人在几年之后为了她,伤害了很多很多人。”
“蝴蝶效应。”
“要我说。”老何冷冷地注视着我,“是因果报应。”
我想了想,问他:“你是觉得,归根结底,陈娟改变了他?”
“不,她改变了一切。”
4
时间在叙谈中不知不觉流逝。对于老何源自友情的隐瞒,我倒没什么特别的愤懑。知道得越多,我越发现,对彬的了解真的很贫瘠。他身边的很多人,无论朋友还是敌人,似乎都或多或少握着一块或几块拼图,我周旋在其中苦苦寻觅,彬的人生却依旧犹如雾里看花,不得全景。
老何问我:“你想抓他,还是找他?”
我曾一度骗自己上述二者是一个概念。当然,找到他靠实力,抓到他还要靠运气——唔,颠倒过来说也可以。对我而言,彬是某种意义含混的命运坐标。袁适想抓他归案以证明自己,我却连为什么找他都搞不清。
从谈话伊始我就明白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信息,否则老何应当不会干坐在这里,糟糕的是,我也不晓得在等待什么。彬有所行动无疑会带来新的线索,可我又隐约希望他能赶紧溜之大吉。
六点刚过,无绳电话响起——那一刻,我竟然丝毫没有紧张或兴奋的冲动,失望得近乎平静。
果然是袁适:“他下手了。”
半小时前,彬大摇大摆地再度造访海淀医院,在四楼东侧的监视器前掐晕了值守民警,然后走到“庞欣”的榻边,将相当于三百毫克剂量的吗啡推进生理盐水吊瓶。相信在他沿原路走出医院正门的时候,被袁适视为亚洲女性连环杀手的标志性人物,已因呼吸衰竭而沦为历史。
再无任何掩饰与顾忌,赤裸裸的杀戮。
袁适迷茫到了痛苦的境地:“他到底想做什么?那个‘黑寡妇’和他之间……”
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正因为布控牵制了大量的警力,加之通讯封锁,以致案发后拖延了很久才得到消息。最先赶到的110民警固定现场后,立刻通知了分局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却尴尬地发现辖区内既无人可供调派,又联系不上两个布控现场的大队人马,封锁和区域性搜捕自然就泡汤了。等从市局专案指挥中心绕了个大圈,再把话递到十六号院指挥车里的白局,“庞欣”的尸体已经僵了。
“白局长担心这又是一次声东击西,所以两个地点的警力都没撤,只临时让各派出所的值班警长带人去现场,我也正在路上。”袁适停了一下,似乎在等我有什么回应,“如果你能想到什么,随时打给我。”
“你去做什么?”
“他在病房的墙上画了点儿东西。”
“什么?”
“通讯不方便。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似乎是某种图案。”
扯淡!这么无聊的噱头明显是圈套。“别去。”
“什么?”
“无论他画的是什么,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你去,他就达到目的了。”
“我马上就到了……等看完他画的是什么再和你联……”电话里传出一阵噪音,我“喂”了几声,才发现通话已经断了。
我放下电话,向若有所思的老何宣布:“他又杀了一个人。”
“他杀的是……”
“是谁都无所谓,他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点上烟,看着火苗吞噬着纸卷里的烟草,“我敢打赌,公安部正在发A级通缉令。”
“你想抓他,还是找他?”
“这是你第一百遍问我了。”
“因为你从没回答我。”
“我不知道……天啊!当然是抓他!你以为老百姓纳税养活咱们是干吗使的?坐在四合院里喝茶聊大天的么?”我对自己的焦躁感到很吃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已经黑下来了,屋里没开灯。老何镜片后的瞳孔在晚暮的笼罩下泛着明亮的灰色。
“你真的只是想抓他?”
“等我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手撑桌子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灯。我还没来得及习惯突如其来的明亮,本能地闭了下眼,只听得他说:“给你看样东西。”
老何拿来的是本相册,他翻了一会儿,将其中一页展示在我面前——一共是六张照片。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左上角一张学生的团体照,因为其中一个身高明显异于他人的女孩吸引了我。
心中一惊,我抬起头问:“马莉?”
“哦,她和陈娟是同学。世界真小,是吧?”老何指着右下,“不过我让你看的是这张……”
那是彬和依晨还有老何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成都的“武侯祠”。那时的老何还很苗条,彬则比现在的肤色更深一些,至于依晨嘛……依晨的样子怎么……
就在我迷惑的时候,老何在侧故作遗憾地解释道:“你和袁适本都不该漏了这条线索的。”
盯着照片发呆的那一阵,云南片马、张明坤家楼下、咖啡屋、柬埔寨、十六号院……恍惚中,我仿佛在各个场景中飞速穿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件,所有的碎片,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释。
合上相册,我站起身:“要不要我做做样子,把你打晕之类的……你好说是我强行离开的。”
“不必了,留着力气吧。”老何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就算你能找到他,彬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点点头,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多谢帮忙。不过我也好奇,你想我抓到他,还是找到他?”
“看你本事了。”老何打开相册,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一页页回忆的剪影,“我只是不想他再杀人。”
驱车跑出一段我才发现身上没电话,这可麻烦了,这年头连要饭的都有手机,公用电话反倒不好找。我在新街口商场外停下,冲进去买了部手机和一个神州行的号码,插上去又发现电池没电,急得脑门子直冒汗。女服务员在一旁礼貌细心地向我解释新的锂电池应该重复充几次多少小时以激活蓄电记忆……我斜了她一眼:“你脖子上挂的那个看上去不错……”
边向外跑,我边举着个粉色的山寨电话拨了袁适的号码,结果对面传来“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医院病房屏蔽手机信号,这个计无不中的变态!
有困难找民警,直接拨打110吧。
报上姓名、身份和警号之后,没等我继续说,接警员让我稍候。过了半分钟,话筒里一个男的叫我名字,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刘强。
“不是让小何盯着你面壁思过么?你怎么跑出来了?这手机号又是哪来的?”
“呃……你怎么在指挥中心?”
“白局让我来这里负责协调联络。我刚问你呐。”
“刘哥,现在没工夫解释。你听我说……”
“你该听我说才对。看在兄弟一场,你现在乖乖回去继续关禁闭,这事我不跟老白提就是了。别搅和啦!还嫌今晚不够热闹是不是?添乱!赶紧回去,就这!”
我正打算用凶猛的气势和高昂的嗓音夺回谈话主动权,电话已经挂断了。110怎么这么接警,我他娘要向督察投诉啊!
开过健翔桥,我决定投诉暂缓,又拨了袁适的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你还在海淀医院?”
“您——赵馨诚?我刚下楼。你知道韩彬在墙上画了什么?他画的是……”
“他画的是蒙娜丽莎和德川家康唱二人转。先别管那些!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增援?”
“他要做什么?”
“他的目标是北院——在两处布控地点和一处谋杀现场牵制了所有的警力之后,再借着通讯不便的的时机,他打算突袭预审处看守所,他要去救韩依晨!”
“等等,你是说他疯子样跑遍半个城市就是为了救那个领养来的妹妹?哦对,也可以说是他的……”
“那是陈娟的女儿!”我有些分神,错过了主路的出口,忙靠边停车向回倒,“韩依晨,其实就是‘韩亦陈’……这也是为什么顾帆会选择和彬站在同一立场对抗我们。”
“那孩子是他和陈娟的女儿?”
“这我不好说,也许顾帆才是正牌老爸……关键她是陈娟的后代,这就足够了。”
“你确定?”
“见过陈娟的照片么?”
“案卷里见到过,可我没觉得……”
“你见过十五岁的陈娟么?”
“和韩依晨长得很像?”
“不知道的以为是孪生姐妹。”
“Wow!显性遗传?”
“从性别到长相,XX对XY的压倒性胜利。”
“喂,遗传学告诉我们,性别是XY一方决定的,别去怪女人。”
“那你爹一定是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跑题冠军。到底能不能找到增援?”
“遗传学还告诉我们,男性的智商全部来自母亲的遗传,跟父亲无关。只有女性的智商来自双亲的中和——譬如韩依晨就很可能中和了韩彬和他天才女友的智力水平……我手里没人,但我可以直接打白局长的临时号码。你在哪?”
“我离北院还有不到五分钟。别废话了,赶紧叫人!”我倒出主路,换挡继续前进,“如果他真的来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袁适念叨了遍“如果”,挂断电话。
又给北院打了个电话。我的老上级廖处恰好是今天的带班领导,他听完倒是相当重视:“值班的人手不多,你小子赶紧来帮忙,我让门口的武警放你进来。”
几分钟后,我驶入北院。门口的武警已经加配了双岗,院里也出现了巡逻的队伍,看来廖处的反应还算快。把车停在篮球场旁边,我先跑去看守所。中央大厅的管教告诉我说,依晨刚被民警提走。我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大概是廖处打算做特别监押以策万全,随口问了句:“谁来提的人?”
管教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从登记夹里翻出提票,眯着眼大声念道:“赵……赵什么诚……”
我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胸口,抢过提票,只见经办人处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彬已经得手了。
这会儿再跟管教废话也没意义,我丢下提票直奔办公楼,同时打电话给袁适:“他已经乔装民警伪造手续把依晨带走了!快派人封锁周围路段!”
袁适显然没料到机会稍纵已逝:“布控的队伍赶来至少还需要一刻钟,我试试联络周围的警力,你先就地组织搜捕!”
预审处夜班当值的一般不超过七八个民警,不知道能否组织得起有效的搜捕。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廖处的办公室,推门就进:“廖支……”
领导斜靠在沙发上,姿势很放松——是过于放松了。
身后传出轻轻的关门声。
我定了定神,辨明昏迷的廖处,还有站在办公桌旁已脱去号坎的依晨,同时背后感到巨大的压迫。危机感的抽打令肾上腺格外活跃,我毫不犹豫地身子一矮,扑向依晨。
彬比我更快。
这第一步就没扑起来——他的手已经勾住我的肩膀,左侧支撑腿的膝窝挨了一脚。我正想侧身摆脱然后前滚,一记重击落在了耳根子上。倒地的时候,我失去了疼痛感。
朦胧中,我听到彬的声音飘了过来:“我说怎么突然就加岗封锁。最不想你来搅局,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的头仿佛裂开了一样,后脑火烧火燎,嗓子眼儿里直泛酸。在地上爬了两下之后,我摸到沙发,撑起身子靠在上面。彬身着笔挺的警察制服站在窗前向外观望,我一时间几乎没认出来。
依晨朝我走近了两步,迫使我放弃了站起来的打算——她双手握着一支黑色的五四式手枪,以一个标准的三角据枪法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