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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他朋友。
“请问,金正锋在吗?”
“你……是谁?”
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但比刚才的分贝高了许多,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走到门后站定。李薇向后退了半步,心想金正锋肯定就住在这里。因为如果他不住这儿,里面的人可能会说你找错住址了,或者干脆不理会。
“哦,我是他朋友。”她觉得这样说能使对方更信任自己,“我找他有急事。”
“他不在,你晚些再来吧。”男人的声音明显透出不耐烦。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哦,我进去等他可以吗?”
对方没回答,但李薇能感觉到,门后的人正透过猫眼打量自己。大概过了三秒钟,房门推开了一条缝儿。
门缝彼端,出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头发很长,像是搞艺术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不过镜片后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实在抱歉。”李薇做了个剪刀手,微笑着问,“可以进去吗?”
“啊,当然 。”男青年推开门,侧身让在一边。
李薇说声“打扰了”,迈步走进房内。
这是一套两居室,进门便是客厅,窗帘拉上了一半,光线略显昏暗。卧室的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客厅里有几套陈旧的家具,摆放得很凌乱,北侧靠墙是一组脏兮兮的布艺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摆满了啤酒瓶和零食袋。空气里飘荡着烟草和啤酒混合的气味儿。
李薇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她吓了一跳,随即听出是关门声。她转过身,看到男青年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你的脚怎么了?”她发现男青年的脚踝缠着厚厚的纱布。
“没什么,扭了一下。”男青年在她面前站定,冷冷地回了一句。
“哦。”
李薇比男青年矮了一头,站在他面前有种莫名的压抑感。不止如此,她甚至还觉得对方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奇怪的气息,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你和金正锋约好了?”男青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可以坐下等。
“不,是临时有急事找他。”李薇走到沙发前,伸手扫掉上面的瓜子皮,坐了下来。
男青年也坐下来,从茶几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根点燃。他吐出一口烟,隔着灰色烟雾盯着她问:“什么事这么急?”
“呃……”她故作为难地摇摇头,“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不太方便告诉你。”
男青年撩开垂在眼前的刘海,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狐疑道:“你们的关系很近?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哦,我们是好朋友,只是很久没见面了。”她担心被识破身份,忙转移话题,“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人住?”
男青年像是没听到似的,没做任何回答。他用食指摸了摸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向厨房。
李薇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就开始偷偷观察整个房间。她很快发现一个奇怪之处——紧挨客厅的阳台上晾着几件女人的胸罩和内裤。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有可能是男青年的女友的内衣裤。
过了半分钟,男青年返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两瓶红茶,把其中一瓶递给李薇。李薇点头致谢,伸手接了过来。她确实感到口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味道怪怪的。
男青年坐下来,看着她微微蹙紧的两道细眉,“怎么,你不喜欢红茶?”他冷冷的语调中透出一丝不满。
“哦,不。挺好喝的。”李薇又喝了几口,味道确实怪怪的,于是把红茶放在茶几上,问道,“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男青年的嘴角挤出一丝怪笑,接着把目光对准她的脸,停顿了两秒后,快速下移。他的目光像海蛇一样在身上游走了一遍,最终定格在胸口,仿佛要把她浑身的衣服剥光似的。
突然的异常举止,把李薇吓了一跳,但毕竟受过警院特训,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毫不畏惧地凝视着男青年的脸,心想这家伙肯定是色狼,不然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嘿嘿,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让你尝尝本姑娘的拳脚。
就在这时,男青年突然凑到她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李薇使劲甩开他的手,如触电般跳了起来,瞪视着镜片后那双猥琐的小眼睛。男青年一边站起来向她靠近,一边放肆地怪笑着,笑得很夸张。
一股烟草和汗酸混合的气味儿涌进鼻腔,李薇感到头晕目眩,一阵恶心。
这不是幻觉。
她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以至于很难看清男青年的脸,身体也像失重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一刹那,她想到了那瓶红茶。
4
让我们暂回到松江公园。
陆浩站在公园的入口处,望着坐在石凳上的堂弟看了半晌,也猜不透堂弟究竟在找寻什么线索。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压低脚步绕到堂弟背后。堂弟一直专心做记录,并没发现有人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
陆浩突然大吼一声,接着抢过堂弟手里的小本子,举到眼前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我被他吓了一跳,“腾”地一下站起来,惊诧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陆浩快速翻了几页,小本子上除了一些物理公式,就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他晃了晃手里的小本子,盯着我的眼睛问:“老实说!这本子上记的是什么?我可不想听到‘在做物理题’这样的答案。”
我没理会他的话,一把夺回小本子,快速装进口袋里,然后转头就走。
“你必须说清楚,否则甭想走!”他张开双臂,拦在我身前。
“嘿!你怎么跟强盗似的?”我凝视着他冷峻的脸,厉声质问道,“我既不是罪犯,也不是嫌疑人,你凭什么质问我,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陆浩没回答,仍拦在我身前,丝毫不退让。
我知道他蛮横不讲理的劲儿又上来了,如果什么都不说,他是绝对不会放我走的。于是我打算编个借口,就说道:“你没看小本子上都是物理公式吗?我正在做物理实验!”我猜测他应该没看出那些数字的含义。
“物理实验?”他狐疑地看着我,“你在这条街上反复走了一下午,就是为了做物理实验?”
我没想到他竟然观察了我一下午,不由得心中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确实在做物理实验。”
他“哦”了一声,忖度着我的表情问:“我刚才看你手里一直捏着个黑色的物件,那是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是做试验用的秒表。”我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陆浩接过去,反复摆弄着黑色秒表,脸上布满迷惑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他突然抬起头,直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在做什么实验?”
“洛伦兹不变性。”我就知道他会刨根问底,心里早有准备。
他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更加迷惑:“嗯?那是什么?”
“一个关于狭义相对论的实验。”我从他手里拿回秒表,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告诉你,你也不懂。”
“哦,还以为你在找罪犯留下的物证呢。”
我听出他在诱导我:“怎么会?我已彻底打消继续帮你的想法了。”
“是吗?”他又追问了一句,但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当然!”我斜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有些人不知好赖,我才不会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解释说:“我作为刑警队长,总不能带头打破警局的规定吧?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你的推理……”
“得!得!我可不想再和你探讨案子。”我打断他的话,用略带轻蔑的语调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吧?警长大人。”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微笑地看着我说:“我还想向你了解一些事。”
“哦?什么事?”
这时,一对情侣走进公园,坐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石凳上。
“别急,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细聊。”
陆浩拉着我走到公园深处,在一个长椅上坐下。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清香,他深吸了口气,然后身体侧转向我,问:“李鸿伟曾是你们物理组的老师,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大致能猜到他接下来想问什么。
“据说是因为与许蕾矛盾太深,迫于学校的压力,他才离职的?”陆浩问。
“对。”
“那你详细和我讲一讲,他和许蕾是怎样产生矛盾的?”
我单手托腮想了想,歪头看着他说:“在上学期的‘百花奖’教学大赛上,许蕾当场指出李鸿伟授课方式不当,他很不服气,与许蕾争辩起来。虽然没争辩过许蕾,但在日后的教学中,他仍采用自己的教学方式。第一次月考后,他所教班级的成绩下滑得厉害,比全校的平均分低了六分之多,不少学生家长找到学校,要求换老师。学校当然不会轻易更换老师,许蕾就找他谈话,强制要求他改变授课方式。他坚称自己的授课方式没错,并说成绩短期下滑很正常,只要度过‘磨合期’,学生的成绩就会飞速提升。”
“后来,学生的成绩提升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他不会被许蕾三番五次地找去谈话,也就不会为此争吵起来,更不至于迫于学校的压力而离职。”我叹了口气,感慨道,“唉!其实我还是很赞同他的教学方式的。”
“哦?李鸿伟究竟采用的是怎样的教学方式?”他好奇地问。
“简单说,可以用‘分组教学’来形容。”
“分组教学?”
“对。就是在课堂上,他把学生分成若干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共同学习,充分发挥学生自主学习和合作探究的能力。他在各个小组之间巡回指导,对每个小组提出的疑点进行详细讲解。不仅如此,他还让学生做很多物理实验,把知识点和实践相结合。”
“听上去蛮不错的嘛。”
“是啊,他想法是好的,但效果却很差。”
陆浩侧目看着我,不解地问:“为什么会适得其反呢?”
我没正面回答,站起身,指着满园的花草树木反问道:“如果在这里建一座写字楼,你会怎么想?”
“嗯?”
他仰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很难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
“高中生经过九年教育,已经养成固定的学习模式,突然的变化肯定会极不适应。就像在公园里建一座写字楼一样,对任何人来说都感到不可思议,难以接受,因为它打破了大多数人的惯性思维!”
我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解释说:“而多数学生又缺乏自主学习能力,导致很多不懂的知识点没能及时发现,也就不可能得到及时的讲解。时间久了,学生没掌握的知识点就越来越多,考试成绩自然会很差。”
“哦,原来是这样。”陆浩恍然大悟。
“第一次月考成绩发布后,家长的诟病、指责声不断。其中诟病最多的是,他上课不进行系统的知识传授,课堂纪律散漫。”我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