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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点头。
梁憋五看着躺在地上的眼镜男说:“他说的对,我是长生不老的人,简单来说,我是个不死人。”
“你……不死人?”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真名不叫梁超,叫梁国栋。”梁憋五淡淡地说。
我一听倒吸一口冷气,梁国栋不就是梁憋五的爷爷吗?这怎么回事?
梁憋五说:“我就是当年老人家身边的那个通讯员,我没有死,一直活了下来。后来我为了隐藏身份,才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梁超,对外宣称是梁国栋的孙子。跟你说过我爷爷一生的经历,其实那就是我本人的经历。”
我看着他,突然生出一股寒意,眼前这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厚实的面纱。
“那你说过,你爷爷的葬礼……”我说。
梁憋五道:“那都是假的,骨灰盒里根本没有骨灰。我不这么做不行,我不可能同时扮演好两个角色,只能牺牲掉一个。可是,这个秘密偏偏让马主任知道了,他以此来要挟我……”
“他是怎么发现的?”
“我和你说过,他爸爸是当年组织的头目,叫马卫国。我们关系相交莫逆,曾经一个炕头睡过觉。那天睡觉时候,他就曾经问我一个问题,梁国栋,我怎么不见你老呢。”
第63章 那一年那个洞
“马卫国发现了你不老的秘密,然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儿子马主任,马主任就来要挟你?”我推理出一个大概。
“具体情况远远要比这个复杂。”梁憋五苦笑:“马主任……我怀疑他……这个一会儿和你说吧。”
一直沉默的铜锁道:“这位……朋友……爷爷”
梁憋五笑:“我们是朋友,直呼其名即可。”
“我还是随老刘叫你梁超吧。”铜锁道:“我只想问一点,长生和不死是两个概念。你梁国栋可能活了很大岁数,没有变老,但是不可能不死。或许你衰老的时间和程度要比正常人慢很多,这个过程别人可能需要一百年,你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问题是,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死的。”
梁憋五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称呼自己为不死人是有原因的,如果我是个正常人,到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几次不止了。”
听到这话,我和铜锁面面相觑。
“第一次发现我自己不会死,是在河滩被枪毙的时候。”梁憋五悠悠说:“刘洋,还记得这件事吧。”
当年老人家曾经在梁国栋和几位老乡的陪同下,探访过岭子山的神秘洞窟。等从山上回来后,他便把梁国栋软禁。一个月后,梁国栋被押赴河滩刑场,枪毙。同时枪决的一共三十二个人。
梁憋五道:“枪毙的那天,每个人脑袋后都近距离顶着一杆枪,绝对不会出现打飞的情况。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杆冰冷的枪顶在我脑后的感觉。”他慢慢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声枪响,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连疼都没有感觉到,我就……”他顿了顿道:“就算是死了吧。”
梁憋五描述,那是一个昏昏黑黑的世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等再睁开眼睛时,眼前还是黑黑的,不过和刚才的感觉相比,此时的他在感官上有了更多的感应,能眨眼能呼吸甚至能稍稍动一动。他这才明白,自己还活着。
可为什么眼前这么黑呢?他挣扎了半天,才搞明白一件事,他被埋起来了,此时正在土堆下面。
他费劲全力,整整挖了一个晚上,像土拔鼠一样从土堆里钻出来。那是一片荒山,月冷风清,他血肉模糊,全身泥土,看起来跟恶鬼差不多。但好赖是捡了一条命。
他为人非常机灵,又在部队跟随老人家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好几年,耳濡目染吧,别看小小年纪,但锻炼的非常成熟圆滑。
他想尽办法,隐姓埋名活了下来。最令他惊讶的是,为什么自己枪毙没死?
“那一枪真的打中了?”我问。
梁憋五苦笑:“真的打中了。我给你形容一下,那时我什么样子吧。子弹是从脑后射进来的,它并不是直线前进,而是遇到阻力,在我头颅里打了个滚,从脸前面以爆破状穿出。怎么说呢,当时我的头就是个烂西瓜,面目全非。”
当时他那张形如恶鬼的脸,根本没法融入社会和人群交流,便在山上当起了野人。自给自足,凭借从部队学来的一点自救底子,摘草药,自己配药治疗。梁憋五说,他足足养了一年,这张脸才慢慢愈合。但是五官相貌已经和当初千差万别,成了现在这模样。
他摸着自己这张脸说,当初的梁国栋,在部队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从大城市什么上海北平,受到感召来到队伍的女孩子们,经常围着自己转,洗衣服打水的嘘寒问暖,自己就是那时候的高富帅。可惜啊,命运弄人,现在成了这么个德性。
铜锁颇感兴趣,追问一些老人家当年的往事。
梁憋五笑笑:“朋友,你就算问我也不会讲。逝者已逝,过去已经过去了,都快一百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不死呢?你想过原因没有?”我问。
梁憋五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原因当然有。”他犹豫片刻,一字一顿道:“我下过那个洞窟。”
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磕磕巴巴问:“你下过那个洞?”
梁憋五说:“为什么我日后围绕着那个神秘的洞窟,一直锲而不舍,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去探索?就因为我不死的这种情况,就是从洞里出来后出现的。”
“你什么时候下的那个洞?”我问。
“我一共下过两次。第一次是陪同老人家去看洞窟时候,他兴致勃勃,问我敢不敢下去探?”梁憋五面色有些动容。
说句不好听的,那种情况,别说让下洞,就算叫他去死,也得乖乖听命。当时一起上山的除了老人家和乡下老汉,便是两个警卫员。老人家要他们下洞,乡下老汉们吓得不轻,反复说这个洞不能下,会惹天神不高兴的。老人家淡淡一笑说,如果真有天神,有那些神仙老爷,天下也不会被折腾成这么个样子。
既然他们不作为,要享清福,那我们就要代他们替天行道喽。
梁国栋和两个警卫员,互相扶持帮忙,一起进了洞窟。
“那洞里到底有什么?”我急着问。
梁憋五眼睛有些发愣:“我要说什么也没看到,你信吗?”
因为当时设备有限,临时起意下洞,连根绳子都没有。他们三个人都存了心思,下去大略看看,点个卯就回来,也算有了交代。
据梁憋五描述,那个洞明显经历过大规模的毁坏,石块坍塌堆积,就算有洞也仅仅只能容纳一人勉强下去。而且岩石凸角的,十分锐利,一不小心就能划开个大口子。他们大约下到十米的时候,出了状况。
因为洞口狭窄逼仄,梁憋五和那两个警卫员,排成竖直一列。他在第二个。最下面的警卫员探得最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他正在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传来那警卫员兴奋的声音:“有光,好像有东西。”
梁国栋喊了一声:“小心些。”
话音未落,就在这时,从下面突然喷出一股热浪。梁国栋顿时感觉不对劲。
地底下冒气,其实也算正常,比如沼气天然气什么的。只不过这些气体大部分都是有毒的,而且温度极高,有的甚至能达到上千摄氏度。梁国栋就是山里猎户出身,对这些东西也算熟悉,知道情况不好,赶紧催促上面的人往外爬。
可他头上的警卫员特别倔,非要把下面那个警卫员救出来才能走,还骂梁国栋是胆小鬼。
梁国栋往下看了看,白气腾腾一片,实在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而且那股气越来越热,空气里热浪滚滚,就跟到了桑拿房一样。他满身满头都是热汗,再也坚持不住,大声呵斥头上的警卫员,甚至以性命要挟。
那警卫员一看确实也没办法,只好往上爬。
就在梁国栋要往外爬的时候,忽然脚被什么抓住,他低头一看,吓得肝胆俱裂。只见从蒸汽之中,逼窄石洞的深处,伸出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脚脖子。
梁国栋情急之中,拔出军刀,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勉强蜷身,一点点割着那只手。
“那是你的战友?”听到这里,我问。
梁憋五揉了揉脸,迟疑片刻,眼神很迷茫,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
那只伸出来的手,至今在他回忆里也没多少印象。因为当时情景很紧急,也颇为诡异。当他蜷缩身体割那只手的时候,周围白色的热气翻滚,什么也看不见。
凭手感,那只手不应该是警卫员的手。特别的瘦,干枯,瘦骨嶙峋,可以这么说,完全就是五根骨头架子。而且手骨有些大,不太像人的手,等到他爬到地面,自己检查脚踝时,发现那里被抓出一个深深的痕迹。他用自己的手掌比量一下,大了很多。但也有可能,死掉的那个警卫员就长了一副超越常人的大手。
“完了?”我问。
“没完。”梁憋五幽幽说道,当他割掉那只手时,居然摸到那只手里有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他至今也不说来的东西。又圆又大,大概像个乒乓球,粗粗黑黑的,用手捏捏还软软的,似乎是药丸。
“这东西就是我长生的秘密。”梁憋五说。
爬出洞口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老人家关心地问他们怎么样,梁憋五没把伸出怪手的事说出来。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如果那只手真的属于警卫员,自己把人家手割了,那就不是见死不救那么简单,完全就是杀人了。
连带着,那枚黑黑的药丸,他也没说。
接下来,他自然就关了禁闭。禁闭期间,受到组织几次盘查。组织上对于审问有着极为细腻和完备的成体系手段。他们换着几波人,反复追问细节。梁国栋明白这个谎一旦撒了,就不能再反悔,必须死扛到底。
后来队伍开拔,他透过禁闭房的窗户看到了人员调动,惶惶的神色。他是多年的老战士,自然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左思右想之下,他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把洞里带出来的药丸吃掉。哪怕是毒药,也要毁灭证据。
那个药丸一直被他藏在禁闭房的墙缝里,躲过几次全身检查。这一次他有感觉,恐怕出了这间房子,就在没有机会回来了。
“吃了药丸,你就长生了?”我问。
梁憋五点点头:“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铜锁说:“假设说那只手就是最先下去警卫员的,他其实已经到了洞的核心位置,并且在那里取了药丸要回来,谁知道中途被你截胡。”
“呵呵,我不认为他能活着爬出来。如果那只手真的属于他,根据手的情况来看,他全身应该被下面那种蒸汽烧烂了,即使爬上来,也是个体无完肤的怪人。”
我若有所思。
根据种种入洞的线索来看,那个洞里既能看到天下大势,又有人类不死药,还有让人变成半人半鬼的能力……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其实最诡异的,至今仍然让我胆寒的,是第二次下洞的经历。”梁憋五说。
第二次进洞,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梁国栋知道那个洞无比凶险,便趁着那个特殊年代,耍了个花招,自愿加入了“红红红”,认识了马卫国。马卫国一听那个洞如此怪异,顿时也起了好奇之心。
就梁国栋观察,此人的好奇心有点出乎常理,不太正常。好像马卫国的身家性命都维系在那个洞里。
第64章 普罗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