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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妹心生怜悯,只是她那天答应过云耿,不能把竺漓是孤儿的消息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不能让竺漓知道。
“好狠心的女人,毕竟她都喊了你十四年的娘亲了!竟然自己跑来揭发自己的女儿,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面推吗?我说竺漓怎么忽然愿意嫁给余大树了,一定也是她逼的……竺漓本性善良,她不会杀人的。”乌塔心里暗自叹道,悄悄地尾随在桑兰身后。
桑兰没有直接回家,她担心族长狠不下心处死竺漓,反正族长的母亲盲婆已经发了话了,她得趁他们还未改变主意之前,把竺漓“送上路“,于是她去了一趟余大树的父母家,把他们的儿子被竺漓杀害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们,一家人听得这个消息,大呼要竺漓偿命,桑兰自然是“同意”,他们家一行人随着桑兰来到了桑兰家门外,这时候乌塔发现桑兰她竟然把竺漓锁在了家里边,一定是担心竺漓趁她去告状的时候逃跑了。
“娘,您为什么把大门锁起来啊?”门开了,竺漓跑到门外看着娘亲桑兰问道,桑兰看着女儿的眼睛,忽然有一丝不忍,但这次她是下了决心的,她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只是默不作声地将头偏到了一边去。
“不把你锁起来,你逃了怎么办?”余大树的母亲恶狠狠地瞪着竺漓回道,这时借着他们手里头的灯笼,竺漓才发现余大树家的人都来了。
“我没想逃……”竺漓看着余大树的母亲回道。
“杀人偿命!按照族规,必须沉江!”余大树的母亲厉声说道,接着指挥着她的几个兄弟用麻绳直接将竺漓绑了起来,拉着她来到了泗水江边。
很快,全村的人都相继奔来泗水江边看热闹了,盲婆也让慕古扶着她来到了江边,她是担心慕古临时救下了竺漓,她是来“监视”慕古的。
“你说,人是不是你杀的?”族里的审判者看着竺漓问道。
“不是,我没杀人。”竺漓回道。
“那余大树是谁杀的?整个山坳就你们两个人,除了你还有谁会杀他?”审判者逼问道。
“我昨天看见云耿也去了山坳木屋那边……”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道。
“云耿?是不是你哥杀的?!”审判者疑惑地问道,他更怀疑云耿才是杀人抛尸的凶手,因为都这个时候了,他最疼爱的妹妹都要被沉江喂鱼了,他却还未现身。
“不是!我哥没杀人!是,是妖怪杀的!妖怪还把他的尸身抢了去……”竺漓害怕连累哥哥,连忙回道。
“你是白虎之妻,上个月有人看见你被一头白虎背到了村口,一定是余大树娶了你,白虎怀恨在心,才会杀了余大树,那你也是罪魁祸首,你得偿命!”余大树的母亲刻薄地看着竺漓,高声辩道,人群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大家都觉得竺漓该死,就算她没杀余大树,那也是她将妖怪引到村子里来的。
“你们……”乌塔想要站出来替竺漓说话,却被她的爹爹用力拉住了。
“不许插话!她就是白虎之妻!”乌塔的爹爹瞪着乌塔低声斥道。
“她该死!她必须死!”人群里面许多人在吆喝,却都是缩着脑袋,不敢站出来说话。
“你们谁敢杀她?杀了她,你们就不怕白虎来村里头报复你们吗?”乌塔着急了,推开了她爹的手,跑到人群前大声说道。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吓哑巴了,就连拉扯着竺漓的那两个人,也吓得松开了双手。
这个时候,桑兰着急了,心里无情叹道:“难道这样都不能将她置于死地,要不是担心耿儿记恨我,我早就……”
“好了,既然大家都怕这个白虎之妻,那就由我盲婆来处置她吧,反正我这个老太婆子也是埋进黄土大半截的人了,不怕这个什么白虎妖来报复。不过我不杀生,大伙儿谁帮帮忙,在这杀人的丫头身上绑几块大石头,一会儿直接将绑着满身石头的她推进江底喂鱼就行了。”盲婆拄着拐杖平静地说道。
慕古被自己的娘这一举动惊着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亲突然变得如此残虐,竟然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就轻易定了一个小姑娘的死罪,还要将她活活沉入江底……
“娘,您不能这么做!”慕古拉着盲婆的胳膊制止道。
“族里的事,这些年我管过吗?只是这件事我必须管,这丫头也必须死,不要问为什么,娘做的事情,娘自己担着。”盲婆冷冰冰地回道,满脸肃穆,那一刻她就像是全族里面主宰族人生死的死神。
“娘,我对不起您,这辈子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来世当牛做马还您的恩情。”双手被绑在了身前的竺漓跪在了桑兰跟前,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对她说道,明知死到临头的她眼里却没有一丝畏惧和泪光,她很惊讶,她没有想到她最爱的这些人们竟然都希望她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但是她绝不祈求怜悯。
余大树的娘亲恐怕是除了桑兰之外,另一个最恨竺漓的人,竺漓几年前打瘸了她的二儿子的腿,如今又害死了她的大儿子余大树,她也不怕白虎来报复她了,搬来几块大石,用麻绳将大石头一一捆绑在了竺漓身上。只是,她也不敢将竺漓推到江里面去,她不是害怕传说中的白虎妖来报复她,而是她没有亲手去结束一个人生命的勇气,她没有那么重的杀虐心。
盲婆听着动静,知道没人敢推“白虎之妻”下江,她靠着灵敏的听力走到了江岸边的竺漓身旁,准备亲手将这个与她无冤无仇的年轻姑娘推进江里,让她沉入江底,活活淹死,变成江底虫鱼的饕餮大餐。
第013章:黑暗里的呼啸
盲婆将她苍老如枯树干的手伸向了竺漓的背,她低声叹道:“孩子,别怪我,怪只怪你命不好……”
竺漓根本听不懂盲婆在说什么,她回道:“不用你推我下去,我自己来……”
竺漓闭上了眼睛,准备往江水里跳,不是她真的接受了这命运,而是她已经解开了手上的麻绳,将被解开的那一端紧紧地拽在手心里,这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云耿就教给她的“绝活”。她清楚,只有跳进江水里,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她才能解脱,不,是娘亲桑兰和哥哥云耿才能解脱,至少那一刻,她是那么认为的。
桑兰站在江边看着她养了十四年的女儿,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还有她眼里的坚强。临死了,那孩子看她的眼神里也丝毫没有怀疑和怨恨,她不知道她的娘恨她,不知道是她的娘亲将她推向了死亡边缘。
在跳进江水之前,竺漓流连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村民,那些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们,她爱泗水村这个地方,可是,恐怕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回来了,就算真的想回来看看,也只能将自己乔装起来。
竺漓拖着身后被绑在她身上的几块石头,纵身跳进了江水里,江面溅起了好大的水花,她沉入水底的时候,迅速解开了自己手上的麻绳,又将绑在身上的大石头一一解开,从小在泗水江边长大的她,水性极好,她潜在江底,在黑夜里,顺着水流的方向游走了。
“漓儿……漓儿……”幽暗冰冷的江底隐隐约约传来阴森森的呼唤声,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女人。
黑夜里的江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诡异的叫喊声在江底回荡,那像鬼魅一样呼啸的声音,听得让人后背直发冷。
竺漓浮出了水面,一边用双手划着水,一边对着死寂的江面大声问道:“是谁?!是谁在叫我?!”
忽然,那呼啸声停止了,转而变成了女人的哭声,竺漓只觉得这江水愈发地冰冷,直到自己游出离泗水村很远的地方了,自己安全了,就在夜色中找到了江岸的方向,游出了江水,上岸了。
在江边,竺漓从附近拾捡了一些枯木,在沙石堆里找来两块打火石,升起了篝火,就这样,在荒郊野外的江岸边,这个小姑娘冷静而胆大地烤起火来了,夜里冷,她脱掉了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裳,面对着江面,在篝火旁烘着衣服。
那从江里面传来的哭声还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传来,竺漓一边烘着衣裳,一边叹道:“哭什么,我都没哭,是人还是鬼,都出来吧,别以为藏起来哭就能吓死我……”
“漓儿……”忽然江底传出女子的哭喊声,一个女人边嘤嘤啜泣着边喊着漓儿……
竺漓嘴上说不怕,可是心底还是被这哭声吓得打颤,她故作镇定地拿着衣裳在篝火上烘烤,压住了自己几乎要颤抖的声音,冷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衣裳还没干透,竺漓就忙将半干的衣裳穿在了身上,站了起来,手里举起一个火把,挺直了腰杆看着江面,她知道如果真是什么水鬼或者水怪缠上她了,这会儿靠两条腿是跑不掉的……
“漓儿,下来,来江里边来……”江底传来女人幽幽的呼唤声。
竺漓拿着火把后退了几步,心里想:我才不下去,我好不容易才从江里面游上岸……
“你是人是鬼?还是妖怪?我不会下江里面去的,江水太冷,我还要赶路呢。”竺漓举着火把看着幽暗的江面说道。
“漓儿……”那女子啜泣地喊道,忽然黑色的天幕里一声巨雷,又打春雷了,雷声很大,那江底的女子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竺漓站了一会儿,发现那声音真的被雷声吓没了,她不禁唏嘘:看来是水底的妖怪,村里头的老人说过,妖怪最怕打雷的声音了……
手里的火把没多久就熄灭了,竺漓不敢再在江边待下去,而是跑进了树林里,坐在一棵大树下,又升了一堆篝火,她身上的衣裳也干透了,看着篝火上跳动的火苗,竺漓心里叹道:不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余大树,也不知道哥哥到底背着余大树的尸身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我以后该去哪里,不知道……
未来有太多的未知,而这个小姑娘太累了,她躺在篝火边的青草地上睡着了,从小就被噩梦和野兽围绕的她,此时并不了解这个世界,与其说她是勇敢的,不如说她无知才无畏,她还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幽暗比这黑夜还要黑暗还要漫长,她就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间的小树,哪怕周围的生存条件再苛刻,只要有一缕阳光、一滴雨露,她也要拼命生长,拼命活下去。
“漓儿,漓儿,醒醒……”睡得正沉的时候,竺漓听见有人在喊她,她睁开了疲倦的双眼,看见云耿哥哥就蹲在她身旁,四周还是那么幽暗,篝火也快熄灭了。
竺漓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睡了一觉后,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她看着云耿喊道:“哥哥,你去哪儿了?”
云耿没有回答她,而是双眼含笑的看着她,就在此时,竺漓看见余大树出现在了云耿身后,看着余大树被掏空的肚肠就暴露在外,还有他那苍白的脸色,竺漓吓得拉着云耿的手大喊道:“余大树活了!哥!”
话音刚落,余大树就从云耿身后用双手一下就将他的头拧了下来,从云耿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竺漓的脸上和身上,而云耿的头颅被余大树抱在怀里,看着哥哥这样惨死在自己眼前,竺漓也顾不得害怕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着冲向余大树,想要把哥哥的脑袋抢回来……
“哥哥!”竺漓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篝火也早就熄灭了,她慌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又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上。
没有血迹,竺漓长舒一口气,庆幸叹道:“原来只是一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
才离开泗水村一晚上,竺漓就想回去看看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