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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心卡在嗓子眼儿,杵在院子外,我却不敢往里走,踌躇间,灵光一闪,万一表哥一直都没有欺骗我呢?毕竟现在他们一家子都从人间蒸发了,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个人猜测。
我埋错了大小鱼的位置,表哥就疯了,如果我没有埋错,那是不是真会带来福荫?也不会发生这可怕的一切?
若真是如此,那我现在去把两条鱼的位置换过来,是不是还有的救?
若是有救,也就没必要再按照老婆婆说的去做了!
这样一想,我顿时激动了起来,竹楼也不进了,而是调转方向,连滚带爬的往埋鱼的山上跑。
往东一直跑,出了苗寨便是一片空旷的野外,继续奔跑十几分钟后,我懵逼了,方才太过激动,竟然把最关键的点给忽略了。埋鱼的山与寨子相隔甚远,寨子四周被迷雾笼罩,根本就出不去,要能出去我还用得着这么折腾?
东边与南边不同,南边是我来的方向,出了寨子就可以下山,所以一出苗寨便是迷雾,而东边,跑出这一片旷野,才起了大雾,我算是明白了,这雾完全是有人在捣鬼,就是不让人出去。
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试了试,果然,这雾气邪门儿的很,几分钟后,又跑了回来。
这时候,我像是被人迎头倒了一桶凉水似的,全身都凉透了。
真有一种上天不行,下地无门的感觉。
如此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只能按老婆婆的嘱咐去做了。于是失魂落魄的又跑了回去。
来到表哥家门口,我又犹豫了,转念一想,害怕就可以躲避?就可以不进去吗?
当然不是!
不是你还磨蹭个逑?
拿定主意,我往前迈上一步,朝里面喊了几声:表哥,表哥,表哥你在家吗?
烈日将苗寨烘烤成一屉蒸笼,回应我的只是缭绕的回音。我靠,表哥还没回家,看来真的出事儿了!
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我往血婴所在的木屋瞥了一眼,木屋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我却慌的心跳加速。撒丫子跑上竹楼,推开了房门。
门一敞开,迎面就扑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夏天炎热,难道那只断臂已经发臭了?
这样一想,我将视线移到木门那边。只是一眼,脊背窜上一阵寒意,整个人都吓傻了。
断臂不见了。门口只留下一堆烧尽的灰渍。还有,表哥顺手扔在桌子上的香烟也没了影。
有人来过这里!
那他会不会一直藏在房间里,准备偷袭我呢?
回头,虚惊一场,我壮着胆子将屋子里翻了个遍,连个香烛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就急忙往楼下跑。
跑出院子,松了口气,身后又响起了表哥的求救声:林沐,你不要走,你救救我,我好痛苦……
虽然我知道这声音是血婴模仿出来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垂头丧气的逃窜在烈日下,我忽然灵光一闪,拍了一下脑袋,苗寨里这么多户人家,就不能随找一家,借、或者买一包香烛吗?
打定注意,我一扭头,正好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就走了进去。
这户人家的街门敞开着,两个门垛上各自贴着两道符篆,黄裱纸上勾勒红字,格外乍眼。竹楼下没有豢养家畜,房门两侧却悬挂着两只死去的红冠大公鸡,看起来怪怪的。
别说表哥家那竹楼了,就是这寨子,也极为不正常,我也是被吓的胆子大了,没再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走上竹楼,我敲了敲门,窗户打开,忽然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吓的我连着后退了几步。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扁平鼻梁,长相普通,过度的惊吓导致她面色苍白。她打量着我说:啊急佝偻呀它呜西米里嘎巴打?(苗语)
我一脸懵逼,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那女人愣了一下,用僵硬的汉语问我:你是汉人?
我点头,说我来找表哥,参加婚礼。
谁知那女人脸色一变,眼睛里满是惊慌,战战巍巍的说:你……你赶紧走,离开寨子,不、不然你……你后悔你。
我满腹心酸,我说我已经出不去了,高人指点我去寨子西头的枯井上香,可是我哪里去找香烛?大姐,你卖我一包怎么样?
说着,我就急忙掏钱给她,那女人说你等等,我去给你取。然后,关上了窗户。
而我,趁她去取香烛的时候,四处瞅了瞅,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自我走进苗寨,就没有见到寨子里的人出门活动。苗寨居住竹楼,楼上住人,楼下豢养一些家畜,田里种稻,顺便养些草鱼。
当下正值农忙之际,苗寨里的农户却闭门不出,也不养家畜,喝西北风?
越是琢磨,我就越是觉得这苗寨诡异,我都有些恨表哥了,这人不讲究,把我害了。
这时,那女人打开窗户,递给我半把香烛,我感激涕零,掏出五十块钱给她,她急忙推脱,说只能给你这么多,夜里我们也要点香,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不然熬不过去。
从她话里我捕捉到了千丝万缕的信息,于是苦苦哀求她道:姐,姐,什么两天,寨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说着,我又去摸那羞涩的裤兜。
女子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巴,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呀?
“哐”的一声,她关上窗户,恐吓我道:你走,你赶紧走,不、不然我放狗了。
我四下瞅瞅也没养狗啊!看她这个样子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干脆离开。
顶着烈日,我往寨子西边走去,出了苗寨,又是一片平坦的旷野,遥遥可以望见远处的浓雾。
这迷雾果然是将整个苗寨都团团包裹了起来。
叹了口气,我继续前行,途经一座新坟,心里有些渗的慌。
坟堆新埋的黄土,立着一块青石刻制的墓碑,周围散乱着一些崭新的花圈,这人刚死了没多久。
继续往西走,大约十分钟后,我找到了那口枯井。井口一抱大小,周围长满了杂草,青石井崖上,石块压着一张红纸,红的刺眼。估计是有人来这里送邪放下的。
枯井果然不寻常。
走近后,我往井底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井底生长着一棵细长的松树,就快高出井口了。松树的树冠将井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生长在枯井里的松树,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看来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盯着枯井口琢磨了一阵儿,我决定先把香埋在井口,待入夜时,直接点燃,也省得到时候害怕的手忙脚乱。
我挪了几步,尽量离那张红纸远些,小心翼翼的蹲下,挖个坑,埋点土,取出三炷香插入土中。
做完这一切,我双手合在胸前,闭着眼睛祈祷,希望晚上能够一切顺利。却被人从屁股后面踢了一脚,身体向前一倾,差点一头栽进枯井里面。刚刚插入土中的三炷香也折断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在地上打个滚儿,转身,双手扶着地面抬头一瞧,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糟老头,他蓬头垢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了千层底儿,正忙着往出倒鞋里的泥土,心不在焉的说:怎么的?臭小子,做了亏心事,送邪来了?
我心中懊恼,眼睛瞪的大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插好的香折断了,剩下的半把香正好搁在糟老头的屁股旁边,他要是挪一挪屁股,把香坐断了,我可就死翘翘了。
伸手,猛地将半把香拿回来,我没好气的说:哎呀,你吓死我了。
糟老头抬头看我,牛皮纸似的脸上布满皱纹,左脸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丑陋疤痕,他眼睛一眯,眼神深邃、锐利,说臭小子,你印堂发黑,要倒霉啦。
说罢,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贱兮兮的笑着说:二十万,救你一命。
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遭遇诸多怪事,心里防线就快接近崩溃,本来一句印堂发黑被他唬住了,可是话锋一转就是张开了血盆大口。
本以为遇到了高人,却不想撞见了骗子。
真是把我气的不轻,我对他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钱了?别说二十万了,我兜里连两百块都没有,有钱也不给你!
糟老头表情一僵,说二百就二百,可饿死老汉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滚滚滚,小爷还倒霉的没饭吃呢,你骗钱也不捡个有钱的骗。
糟老头“切”了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黄土,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心情沉闷,紧张的守着井口,一恍就是一下午。傍晚时,我就插好了香,入夜后,我用二十块钱网购来的假zippo点燃三炷香,头也不回,憋着一口气就往回跑。
沙沙沙,野草刮裤腿,总感觉身后有人追赶,凉夜下,额头汗津津的我,累的就快岔气了。
跑进山寨时,温度骤然下降,怪鸟啼鸣更是吓的不轻。
好在一切顺利,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梧桐树。梧桐树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
得救在望,我更是拼了命的奔跑,来到梧桐树下,张开双臂,像抱美女似的紧紧的将梧桐树抱在怀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汗水浸湿衣衫,冷风吹拂,感觉凉飕飕的。
本以为逃过一劫,却又被人从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我回头,又是那个糟老头,他的眼睛瞪如铜铃,对我吼道:半夜抱梧桐,想死啊你!
看他气焰嚣张,我有些害怕,鼓起勇气说:婆婆让我这么做的,不然我就死定了。
糟老头听了我的话后,脸色变得越发凝重,他眉心紧皱,问道:你捋着舌头说,谁让你这么做的?穿黑色绣金边苗服,裹了足的老太婆?
我点头,诧异的说:对啊!怎么了?
糟老头照我屁股就给了一脚,惊恐喊道:那老东西三天前就死了,你抱个逑的梧桐?
第一卷通天浮屠 第六章情蛊
糟老头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当即把我吓的愣住了,耳朵甚至都在嗡嗡的作响。我抱着梧桐树的胳膊放松了些,却没敢放开。这老头谁呀?他说的话能信吗?
我心中疑惑,大半夜他不睡觉跑出来干吗?深山里的苗人都穿苗服,糟老头穿着一身破旧汗衫,明显是个外来者。他来苗寨意欲何为?
糟老头见我犹豫,揪着我的衣领喊道:寨子西头新坟埋着的就是那老太婆,你等着被她索命吧你!
我吓得浑身颤栗,直勾勾的盯着糟老头,月光下,他满是皱纹的老脸映衬的铁青,愤怒导致表情狰狞。我就更不敢相信他了,于是说:我、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靠,”糟老头吹胡子瞪眼:“妈的,老头子和你非情非故,可怜你才提醒,和你这傻驴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去你的,等死吧你。”糟老头撒开我的衣服,抬头望了一眼月色,踉跄着便跑,跑着跑着,还摔了一个跟头。
本来以为将老婆婆嘱咐的事情办利索后就安全了,却不想遇到这煞星,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恐吓,心里就越发感觉得慌,抱在怀中的梧桐树杆冰冷刺骨,我心底一惊,真想撒开脚丫往山下跑。
心里拿不定注意,手心已经急的渗出冷汗。扭头往前方的小路看了一眼,心脏又是猛地一颤。
远处竟然荡起了朦胧的血霾,同时,寨子外汹涌的浓雾犹如愤怒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