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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见识了不少了,现在还能和鬼易物,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奇迹呢。
我有喜有忧。喜自不必说,谁家有了这么一个宝贝,都会为之雀跃,可忧的是,自古以来,能人异士盖世英雄,大都没有好结果。树大招风曲高和寡,一个人的责任总是要和她的能力相匹配的。
这玩意儿,躲都躲不掉,正如CT室的那个老头所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把玉簪收好,自然不是准备拿它去卖钱,留个念想也好。我让四眼先歇会,然后哄着豆豆再次入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醒了。阳光抚摸在脸上的感觉,异常舒心。这些天竟在稀奇古怪的地方钻来钻去,再次看到太阳,就像第二次新生一样。
我伸了个懒腰,把四眼推醒,在盥洗室洗完脸后,在走廊抽烟。我沉默不语,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四眼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也不多问。
差不多到了八点多钟,我抱着豆豆和四眼一块儿,来到CT室。
想想二十几天前,一切源头都是从这来的,那个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还不知道,但他连命都搭进去了,不像是坏人,况且他似乎还有很多秘密都还没来得及交代。
既然豆豆能够招来鬼婆婆,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把老头招出来呢?
四眼说,人死后一旦进了六道轮回,就走上来世路了,这时候阴阳两隔,就算神仙来了,也招不出来。
我当然希望他下辈子有个好归宿,但事已如此,不如试试。
万一它还游荡在外呢!
豆豆被送进了CT室。说实话,我对豆豆的身体并不是很担忧,观察室的两个年轻人,仍然没变。我在琢磨着如何能够和他们搭上话。
果不然,豆豆出来之后,他们其中一个说道,“没什么大碍,具体的你们去问当班医生吧。”
我刚要插话,却被后面排队检查的病人打断了。
一清早,CT室前就排起了长队。医疗资源永远那么紧张。
没法子,我和四眼只能带着豆豆先行离开。
外面太阳极好,三三俩俩的病友穿着病号服在外面散步,一片祥和之气。因为医院规划的好,现在我们在病区外的草坪上并无戾气,感觉像在公园。
我和四眼席地而坐,豆豆在我们的跟前,玩耍的不亦乐呼。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期间我打了个电话回家。老婆自是焦躁不安,被我安抚了几句,发誓一切无碍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也难为她了,在家等待的煎熬,不比我们打鬼吃的苦少。
我和四眼就着几个疑问,又探讨了几句。结论还是停滞不前,疑问依旧满满,能够讨论出来的,答案也早已知晓。
我干脆不说话了,坐在地上发呆。
到了中午时分,我掐着表回到了CT室。选了其中一个比较面善的年轻人,迎了上去,走到跟前,我就掏出了烟。
“你是?”他问。
“我是病友,我女儿就是在你们医院治好了,今天来感谢感谢。”这话也不算完全撒谎。
年轻人哦了一回事,放下了戒心。
“我记得原来还有个老医生,怎么不见了。”
“你说顾医生啊,哎——”年轻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原来那个老头叫顾大攀,没孩子也没结过婚,一辈子就守在这家医院的CT室里。顾大攀横遭车祸,我已经知道,但我还是跟着痛惜了一番,拿到一些资料之后,便道谢告别。
一切很顺利。
我和四眼商量了一下,先打了一部车,来到了顾大攀的家。他家离医院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
这是一个老式的住宅区,看上去是那种六七十年代建的老公房。他家住一楼,这倒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四眼看着周围没人,从后院翻了进去,然后开了前门。
我和豆豆站在门口,顿了顿,豆豆并无反常的地方。
四眼说,“我看过了,没回来过。”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顾大攀的鬼魂。
这是个两居室。因为顾大攀死后,并没有人居住,所以显得有点阴冷。但我分辨的出来,并不是“脏东西”带着那种阴森。
先前的年轻人说过,顾大攀在这个家住了超过三十年。我回忆他当初的样子,最多六十出头,想必刚工作就住进来。
屋内的家具朴素单调,甚至可以说简陋的有些不合常理。
客厅中间是个黑色的方桌子,边上便是碗柜,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碗柜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碗,还有一双起毛的筷子,放在一边。这更证明了他常年孤身一人的事实。
我走进卧室。床是木板的,被子被整齐的叠在床头,床头有台90年代产的长虹彩电。这大概是屋子里唯一的家电。
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冰箱,甚至连微波炉也没有。
墙角跟堆着一大堆书,全是与他的专业有关。边上的橱柜里也只有寥寥两三件衣服……
这种苦行僧的生活,让人看得还是有些吃惊。
顾大攀的工作虽然发不了财,但过上小康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不娶妻,不生子,不享福,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让人总感觉他只是为了某个信念而活着。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他那张苦笑的脸,“你相信命运吗!”
“命”是个很悬的概念。
顾大攀却是个知命的人,所以苦守在这,是为了——等我?
我们又转了一圈,实在是转不出什么名堂,便关上门离去了。
下一站是墓地。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为他办了身后事儿,在郊区的一个陵园买了一块墓。我们再次打车前往,这次时间长一些,约莫开了四十分钟。
这座陵园是划了几座小山丘建成的。早先年间,当地的农民还没有火化的习惯,人死之后抬着棺材,埋进土里。后来绿化殡葬,先前的那些坟地也没有搬迁,而是一前一后,构成了新旧两种不同风俗的殡葬方式。
顾大攀自然是已剩下骨灰盒了。
我们遁着事先拿好的编号,一个个找过来。
在陵园的深处,找到顾大攀的墓碑。墓碑上写着他的生卒年月,除此并无其它。我站在跟前,突然一下子觉得茫然了,我看看豆豆,豆豆依然毫无异样,和普通的孩子无甚区别。
我想了想,冲着墓碑鞠了个躬,嘴里想念叨些什么,可琢磨了半天,又没了词汇,只好放弃。
四眼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我让他给我一根烟抽,顺带着也给顾大攀点了一支。抽了两口,我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于是便让四眼来抱豆豆。
我想找把扫帚扫扫墓。
左右望望,我转到墓碑后,可刚一抬头就愣住了,光秃秃的墓碑后方,却刻了一个字。——很突兀的一个字!
第五十六章 字谜
灰色的墓碑上,刻了一个大大的红字,就像鲜血一样醒目。这颜色上的对比格外突兀,仿佛雪山上插的一面红旗,远远的夺人眼球,又像是个指示标,霸道的等在那,让人识别。
——“命”,这都是“命”!
顾大攀从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为之而震惊,在太阳底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他料到我定会来他的墓碑,还有些牵强的话,那么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
墓碑的后面刻的是一个“嬅”字。而这个字,正是老婆怀孕时,我曾经想要给豆豆起的名字。
“嬅”字音“华”,用来形容女子美貌,古人常用。只不过汉字简化之后,这个字便从日常生活在消失了。就我所知,香港歌星杨千嬅,用的便是这个。
我给豆豆起这个名,自然不是因为歌星,只是因为美好的愿望。当时老婆强烈反对,就是因为这个字太生僻,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方姗”。
我想每对父母,在孩子出生之前,都会给他(她)设想过N个名字,有翻字典的,找算命的,五行八卦的,亦或只是随性而来,无论哪一种都只是最普通的生活事件而已。
当初我提这个“嬅”字,没有任何特殊意义,我们的族谱并无此类说法,只是偶然冒出这个单纯的念头。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字一提出,就被老婆否决了。
“我不想女儿厌烦写字。”她如是说。
没错,名字总是一个人最先学习的汉字,过于繁琐,反而弄巧成拙。
这个从最初就被排除在外的字,我不会和别人多提,以我对老婆的了解她也不会。就算无意中说漏了嘴,也和顾大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它等同于我和老婆的一个隐私,除了我们自己,无人知晓。
可怎么一时间,却刻在了顾大攀的墓碑后面。
四眼看我表情惊诧,走了过来,“怎么了?”
“这个——”我指了指墓碑,然后把整个事件讲述了一遍。
四眼皱起眉头打量我,像是在判断我是不是意识出问题了,发现并无此状,才回过头去,端详着那个字。
我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事情变得无法想象,难道顾大攀也成天趴在我家的窗户上,偷窥着我和老婆的一举一动?
我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很想现在就剖开豆豆的小腿,看看是否就是这个字。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硬生生的敲了下去。
旁观者一定会觉得,费那么大劲儿干嘛呢!
可还是那句话,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这种心境。不要说别人,就算是我要伤害豆豆,我也会操刀把自己给剁了。
更何况——,
即使确认了豆豆腿骨上就是这个字,还不是照样抓瞎。
字背后的涵义才最重要。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几分钟后,四眼拍拍我的肩膀,“我有一个主意。”他说。
“什么主意?”我从他手上接过了豆豆。
好在我的宝贝闺女一切正常,没什么异怪的事情发生。
“你想啊,”四眼接着说,这个墓碑看上去那么新,肯定不是顾大攀生前自己安排的,虽然他孑然一生,但一定有个人,在他死后操办了这门丧事。只要找到那个人,不就可以知道背后的动机了!”
四眼分析的颇有道理,那还等什么。我抱起豆豆,转身就朝墓区的管理办公室走去。
因为不是清明冬至,除了几个下葬的人家,墓区办公室里的业主寥寥无几。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便利。我直奔一个空着的服务台,坐上椅子,道明了来意。
女招待没有多问,估计她也觉得,不会有谁没事儿跑来动个死人的脑筋。女招待让我等一会,然后侧身在电脑上输入了顾大攀的名字。
一分钟后,资料就调出来了,是个叫黄丽萍的女人。
三点十五分,我们走出了墓区,站在马路对面拦车。
五十分钟之后,我们已经达到了黄丽萍的家门口。地址是资料上附带的,我和四眼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
是个中年妇女开的门,看年岁和顾大攀差不多年纪。我说我的父亲是顾大攀的同学,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竟然不知晓,找到医院才知道黄阿姨你已经把顾叔叔下葬了。
反正都是瞎编,只要有逻辑就行。
我原先担心这个黄丽萍是顾大攀的相好,彼此熟悉,我说的越多越容易被拆穿,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黄丽萍是顾大攀之前的邻居,关系虽不错,却也谈不上深交。不过让人惊讶的是,顾大攀的身后事,果然是他还活着时,就拜托黄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