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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不是动手时间,而是炸弹爆炸的时间啊。”阿七反驳道:“炸弹在四点爆炸,很可能在两点便放好了。名单上前一个地点是中央裁判司署,跟美利楼相距不过十数分钟行程。”
“不对。那一定是‘动手时间’。”
“为什么你如此肯定?”
“因为铜锣湾裁判司署的炸弹没在昨天早上十点爆发啊。”
阿七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我的话。名单上有“早上十点、铜锣湾裁判司署、真”的字眼,如果那是“爆炸时间”,那昨天职员在十点十五分才发现爆弹便不对了。更何况名单上有两个地点注明了“假”字,假炸弹根本没有“爆炸时间”嘛。
“所以。”阿七抬头瞧着我,“你认为杜自强、苏松,郑天生和姓邹的本来打算分头行事?”
“这也不对。虽然他们有四个人,每人负责一个炸弹,想来好像挺合理,但我听到苏松跟邹师傅谈及‘执行细节’,所以他们应该会共同行动。”
“那即是还有更多同党。”
“虽然这也是可能性之一,但我还有一点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今天是星期六,政府部门在周六只有上午办公吧。”我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为什么他们会选下午到政府大楼放炸弹?既然要冒相同的风险,自然想得到最大的成果啊?他们要放炸弹,对付政府官员,应该在周一至周五,或是周六早上动手,效果才明显。”阿七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员警近期没有休假,忙得要死,大概连今天是星期几也忘了。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阿七问我。他的表情比之前认真,似乎觉得我言之成理。
“我怀疑那名单是假的。”
“假的?”
“郑天生是饵,用来误导警方。”我说:“他知道你们每天这个时间会经过这儿,于是特意在你们面前出言冒犯,再让你们发现那张写上假情报的字条。”
“如果这是真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要掩饰真正的目标。如果今天警员和拆弹专家都在名单上的地点戒备,联络和调动人手自然比平时更麻烦,其他地点的防备便松懈了,而这个真正的目标跟以往不一样,他们不会在炸弹旁留下明显的警告,纯粹意图利用爆炸制造恐慌,‘震得港英心惊肉颤’。邹师傅对郑天生说过‘辛苦你了’,郑天生的语气也像是准备牺牲似的,苏松亦说过郑天生处理的是,另一方面,我想,这是苦肉计加上声东击西,牺牲一名同志,换取行动胜利。”阿七脸色一沉,沉默片刻后,迳自走到电话前,提起话筒。
“等等!”我喊道。
“什么?”他回头问我。
“你要打电话通知上级吗?”
“当然啊,还要问吗?”
“可是我们刚才说的,只是一种猜测啊。”阿七把手指搁在电话号码盘上。
“万一你通报上级,重新调配人手后,我们才发觉弄错了,美利楼和沙田火车站真的发生爆炸,那么你便会惹上大麻烦。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确定这推理正确。”我说。
阿七眉头一皱,将话筒放回电话机上。他应该觉得我没说错吧。
“你有什么建议?”他问。
“嗯……先找一下证据吧?”我往上指了指,“他们说过把杜自强的房间当作基地,也许会留下线索。反正那是我家,你去搜查,万一遇上他人,可以推说是我邀请你作客。”
“我不是’杂差,,搜证调查不是我的职务范围……”
”但你至少是员警啊!难道要我一个人当侦探吗?”我说。这家伙真是死心眼。
阿七沉默了好一会,再说:“……好吧。从这边的楼梯上去吗?”
“你一身军装,怎么看都是在执行职务,现在上去会打草惊蛇啦!”我嚷道,“而且我现在要顾店,不能离开,何先生说他十二点左右回来。”
阿七瞧了瞧士多墙上的时钟,说:“我十二点半下班,到时换上便服再来。一点在街角等,你带我上去?”
“好。最好你戴顶帽子之类的,万一碰上杜自强或苏松,我怕他们认得你。”阿七每天巡逻,有不少街坊认得他样子。
“我尽量想办法。”他点点头。
“记得换鞋。”我再说。
“鞋?”
“你们员警的黑皮鞋太显眼了,即使服装和样子做上工夫,一看鞋子,便知道你是警员。”警员都穿同款的皮鞋,因为经常要步操,鞋子特别订造,跟一般皮鞋不同。
“好,我会留意。”他笑了笑。想不到我居然像他上司,命令起他来了。
阿七离开不久,何先生便回来。我跟他说下午有点私事:他没过问便让我请半天假,一点正,我前往街角的药行门口,可是不见阿七踪影。一个白领模样的青年突然走到我面前,似要跟我搭讪。
“……啊!”我瞪着对方的脸,看了几秒才发现他是阿七。他换上白色短袖衬衫,结领带,胸口口袋插著一支笔,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公事包,就像周六中午刚下班、在洋行工作的文员。最夸张的是他的脸,他戴上一副眼镜,用发蜡弄了个“三七分界”,跟平时判若两人。
“我们走吧。”他似乎对我诧异的表情甚为满意,我们经过士多时,何先生还说了句“这是你朋友吗”,我隐约看到阿七嘴角带笑。
我谨慎地打开大门,以防跟苏松或杜自强碰个正著,露出马脚,但客厅里没有人,虽然今早我看到他们外出,他们回家必须经过士多店前,但难保我看走眼,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杜自强和苏松的房门外,仔细倾听,再到厨房和厕所,确认无人后示意站在玄关的阿七可以进来。
板问房的房门没有门锁,这给予我们很大的方便,我轻轻推开杜自强房间的门,里面跟平时看到的没有分别。因为房间没有锁,我们会把贵重的东西锁在抽屉,不过老实说,我们这些穷光蛋根本没有“贵重的东西”,会打我们主意的小偷一定是笨蛋中的笨蛋。
“我以为你会拒绝这种非法搜查哩。”我左顾右盼、张望房间的每个角落时,揶揄阿七道。
“紧急法令下,警员可以主动搜查任何可疑人物的居所。这不是我的职务范围,但我有权力这样做。”阿七语气平淡地说,他似乎没意识到我是寻他开心。
杜自强的房间没几件东西,就是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两张木椅、一个抽屉柜。床靠在房间右边的墙,正好贴着我和大哥的房间,捕屉柜就在床头,书桌和椅子在房间左面。墙上有几个挂钩,挂著两件衬衫。我们这些穷鬼,只有“单吊西”o,衣橱什么的,都是得物无所用,自然不会出现在房间内。
书桌和抽屉柜上,放著不少书本,也有好些笔记簿,我猜是他当记者时的工作资料。书桌上还有一盏棱灯、一个笔筒、一个暖水瓶、一个杯子,以及I些放杂物的铁盒D抽屉柜上有收音机和闹钟,而第一层的抽屉有锁孔,我伸手拉了拉,发觉上了锁。
“让我看看能不能打开。”阿七说。
“我猜,里面没有重要的东西吧。”我退后两步,说。
“为什么?这抽屉上锁了啊。”
“杜自强或许会把重要的东西锁进抽屉,但我想那个姓邹的不会。”我边说边跪在地上,探视床底下,“假如我之前说的没错,郑天生被捕是苦肉计,他们准备声东击西,使用这种诡计的人才不会把重要的物件放在锁上的抽屉里,因为那太明显了。万一杜自强被盯上,员警要搜查,那个抽屉大概是第一个会被破开的目标。我猜里面应该有一堆煽动性传单之类,但绝不会有跟炸弹相关的线索。员警搜到传单,已有足够理由去起诉犯人,便不会再挖下去。”
阿七停下手,对我点点头。
“有道理。我看看书桌上的书册和笔记簿有没有线索。”他说。
我检查了床底下、床板间。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阿七逐本书翻看,我问他有没有发现,他只摇摇头,我们打开没有上锁的抽屉,除了一些破旧的内衣裤和杂物外,没有任何异样。
“你听到他们讨论阴谋时,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阿七问。
我努力回忆前天听到的每一个细节。
——“总之阿杜和阿苏从北角出发,我会在这个据点等候。”
我记得姓邹的说过这句。
“啊!是地图!”我灵光一闪,嚷道。
“地图?”
“邹师傅说过,他会在‘这个据点’等候杜自强和苏松。我那时以为他说的是这个房间,但现在细心一想,那句话大有问题。如果他叫杜自强他们在这儿等候他便很合理,但反过来他在这儿等他们,实在很奇怪嘛!我和房东夫妇都没见过那个邹师傅,杜自强和苏忪让一个客人留下来等自己,怎看都不合理。所以,他们应该是在看地图,邹师傅嘴上说的”这个据点“,其实是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
单吊西:俗语,意即‘只有一套的西装’。六○年代香港普遍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观念,即使工作上不一定要穿西装。社会上大部分男性至少有一套西服,用作出席某些场合之用。相反,如果工作上有需要穿西装(例如经纪),便可能同一套穿到底。
“换句话说,地图上很可能记下了他们计画的细节。”阿七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地图在哪?我翻过那些书,没有地图。”
我再细心想当天的每句话,可是没有再找到线索。
“没有,我想不……啊!”我边说边离开床边,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房间有两张椅子,他们有四个人,自然有两人坐在床边,当苏松和邹师傅讨论完“做饵”和“动手”等细节时,他的声音变小,如果当时他手拿着地图,讨论完准备藏好,那么他的声音变小,便是代表他离开贴着我房间的床。
而在房间另一边的,是书桌。
我走到书桌前,蹲下细看,没在桌下看到任何东西,再探头看看桌子和墙壁之间的隙缝,亦没有发现,我以为自己弄错了,正要找其他地方时,却留意到那盏槌灯的底座有点大,我举起台灯,用手指甲试着仪开底座的底部,“哢”的一声,圆形的底盘掉下,那个底座的空间中有一张折好的地图。
“哦!你真行。”阿七瞪大眼睛,兴奋地说。
我们打开地图,放在桌上。那是一张香港地图,上面有好几处用铅笔标示的地点,有些地点还附有数位。在铜锣湾裁判司署的位置上,有一个“X”,旁边还写上“八月十八日。上午十点”,而在尖沙咀员警宿舍、中央裁判司署,美利楼和沙田火车站分别标示著“1”,“2”、“3”、“4”,却没有日期和时间。反而在中环统一码头附近的租庇利街与德辅道中交界,画著一个圆圈,并且写着“第一,八月十九日,上午十一点”,另外在九龙油麻地佐敦道码头亦有一个圆形。我记得苏松他E:提过北角,可是我找不到明愿的记号,只在北角清华街附近看到一些用铅笔戳下的点。在统一码头和佐敦道码头之间,有一条直线,线上上也有一个“X”。除了以上这些之外,没有其他符号或记认。
“这足以当成证据拘捕杜自强他们了……”阿七喃喃自语。
“可是现在发出通缉令,也阻止不了他们。”我指著中环的圆圈,说:“上面写着八月十九日上午十一点,已是两个多小时前的事,他们应该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