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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恢狈衬罩芊裢咨拼硎录頣T自首:关振铎对罪犯可以很绝情,但对曾经一起办事的优秀部下,他始终无法以相同的态度去拘捕对方。
他想,没有事情比看到这么出色的警员变成恶魔更教人唏嘘。
可是,关振铎错了。
星期一早上,他收到消息。绰号TT的旺角重案组第三队队长邓霆督察在警署吞枪自杀。
“所以说,你根本没有把弹头掉包?”曹坤问。
“对,那只是虚张声势。要在鉴证科截取一些文件我还有办法,但在军械鉴证科动手脚,未免太难了。”关振铎说。
传出TT死讯当天下午,关振铎便将嘉辉楼事件的疑点、证据、资料统统送到内部调查科,翌日,曹坤找关振铎询问情况,关振铎便将跟TT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全告诉曹坤。
“我今天早上还有发现。”关振铎翻开一个旧档案,“去年年初被杀的魏律师,原来经常光顾林芳惠工作的新富都夜总会,虽然这可能是巧合,但也许,TT便是杀死魏律师的凶手。”
“真的?”
“没有确切证据,只是一种推测,要证实也很困难,毕竟我们无法知道TT何时得到那把61式手枪。”关振铎耸耸肩。“不过,如果这是实情,林芳惠被杀的理由便不是破坏TT婚事这么简单,她可能是协助TT枪杀魏耀宗的共犯,因为这点,TT更有需要解决林芳惠,防止她以此事跟自己同归于尽。”
“这也有可能,她会在嘉辉楼等TT,便说明他们彼此知道对方不少秘密……”曹坤点点头。
假如TT真的是杀死魏律师的凶手,关振铎想,自己也无法知道他是为了让工作轻松一点,还是因为林芳惠跟死者有瓜葛,被林芳惠唆使而行凶。除非找到新证据,否则这案件只能变成无法确知真相的悬案。
“结果TT没有自首,反而畏罪自杀啊……”曹坤叹一口气。
“不,这家伙不是‘畏罪’自杀。他是向我示威,表示我蠃不了他。”关振铎蹙起眉头,脸不快。
“示威?阿铎,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曹兄,那家伙虽然跟我在做人宗旨上南辕北辙,但我不能否认,我们的思考模式相像,对我们来说,性命也是工具的一种,只是我明白性命的可贵,誓死拯救任何一条人命,而他心里没有这个制约。有必要时,我愿意牺牲性命去解决案件,而那家伙,会愿意牺牲性命去换取精神上的胜利。”
“这么说的话,他这次真的蠃了呢……”曹坤无奈地说:“Campbell正在考虑要不要公开事件。”’Campbell是刑事及保安处处长,中文名译作金伟廉。
“什么气要不要公开事件”?”
“上级正在考虑要不要隐瞒整件事,把责任全推在石本胜身上,让TT以‘无法救回人质导致抑郁症发作’为理由自杀。”
“什么!”关振铎大喊,“他居然打算对公众说谎?教李云、钱宝儿那些无辜者死得不明不白?”
“投诉及内部调查科主管袁总警司插手干预了。”曹坤说:“他说这事情会大大打击皇家香港员警的声誉,为了不让警队蒙羞,必缀全力隐瞒事件,反正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TT是凶手,加上死者已矣,谁杀的关系不大,护警队负上责任,也不会让死者复生。”
“但金伟廉竟然应承?”
“阿铎,你也知道现在政治形势复杂啊,Campbell是英国人,八年后香港主权移交他便回英国老家,他不得不考意警队里的华人意见嘛:传闻今年一哥退休,接任的也是中圉人,首名华人警务处长上场,英国人在香港警队的地位便愈来愈低了。”
“就算如此,他这样做不正是破坏了警队的精神吗?”关振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就是因为这样陷入两难啊。袁警司坚持宁愿作假也不可危害警队的金漆招牌,说这是‘为了大义’,警队失去市民信任,得益的只会是那些黑帮古惑仔。”
“可是,我们利用虚构的事情来巩固市民的信任,这份信任还有意义吗?”关振铎紧皱眉头,用力握拳。
“没办法,嘉辉楼事件已让警队声誉下跌,上级们确是禁不起另一次冲击。”
关振铎揉了揉太阳穴,闭嘴不语。良久,他开口道:“曹兄,你有没有在皇后像广场抬头看过立法局大楼?”
“有吧?”曹坤不知道关振铎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也知道立法局大楼以前是高等法院,一九七八年才停止法院用途,后来改为议会使用吧。”关振铎缓缓地说:“因为本来是法院,所以在门廊顶部有一个代表公义的泰美斯女神雕像。”
“哦,我知道,那个拿着天秤和剑的蒙眼希腊女神像嘛。”
“我每次经过立法局大楼,我都会抬头看看那女神像。种像双眼蒙布,是代表法律精神不偏不倚,对所有人都公正严明,天秤代表法院会公平地衡量罪责,剑则是象征无上的权力。我一直想,员警就是那把剑,为了消灭罪恶,员警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我们不是天秤,判断罪责、刑罚是法院的责任。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捉拿犯人,诱骗他们招供,但我所做的,只是把他们送上天秤上,让公义去衡量他们是否有罪。我们没有权力去决定什么是‘大义’。”
曹坤苦笑一下,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目前形势比人强,袁警司一再坚持,又有何办法?”
关振铎叹一口气。“曹兄,袁警司的理由是警队目前形象太差,承受不起另一宗丑闻吧?”
“对。”
“那么,如果警队干出一番大事,挽回声望,到时公开有个别的害群之马,功过相抵,警队的声誉不会有太大影响,鬼头O们应该可以接受?”
“CampbelI应该会接受。”
“那么,请你告诉他,我会在一个月——不,从嘉辉楼事件发生开始的一个月——之内,抓到在逃的头号通缉犯石本添。我还要把他生擒,要他吐出他掌握的犯罪情报。”
二个月内?“曹坤诧异地问:”你有把握吗?”
“没有,但就算要我这个月不眠不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石本添找出来。”
曹坤知道,关振铎认真起来,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也有机会成功。
“好吧‘我跟Camp’ell商量,如果你一个月内抓到石本添,他就否决袁警司的要求吧。希望你能做一出好戏。”
关振铎点点头。
曹坤正想告别关振铎,关振铎却突然叫住他。
“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骆小明现在如何了?”
“不大清楚,应该会被踢回去当军装巡警吧,怎么了?”
“我觉得他因为这件事被记过,有点无辜。”关振铎说:“虽然他没有依上级指示,宁愿拯救同僚放弃救助人质,但他没有动摇,坚持救助自己有把握挽救的生命,也不能说他有错,如果他只死板地按照规则行动,盲目服从上级命令,警员范士达应该已经失血还多死去,而他会在宾馆里被TT灭口。在记得”员警“的身分之前,必须先记得自己‘人类’的身分,在这一点上,这个骆小明似乎有点潜质,在危难之中还能独立思考。这种人如果放在军装行动部,只会成为同僚的累赘,但如果放在刑事部,可能会有不错的表现。”
“这样的话‘我跟Camp’ell聊聊,看看能否给这个菜鸟多一次机会。待在旺角有点麻烦,或者让他调到港岛刑侦之类。”
“希望我这次没看错人吧。”关振铎无奈地微笑一下。
?鬼头:警队对洋人高级警官的俗称。广东人俗称洋人为“鬼佬”,当上“头领”的洋人便俗称“鬼头”。
Borrowed Place
1
“铃……铃……”
蒙胧中,夏淑兰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
“钤……钤……”
她翻过身子,用枕头盖著耳朵。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还睡不够。
“钤……钤……”
电话无视夏淑兰的心情,就像讨债的债主,一直坚持着,发出响亮而烦人的铃声。
“UN……LiN……”
夏淑兰喊出儿子保姆的名字。
“Liz……你接一下电话好吗?”
夏淑兰提高声调喊出这一句时,头脑已渐渐清醒,她仍记得刚才在作什么梦——梦境中,她跟丈夫和孩子在英国老家看科幻剧集,剧中的土角“博士”忽然从电视机跳进客厅,跟丈夫讨论债务问题,正当对方谈到可以借火星人力量减少夏家的债务,门钤忽然大响,债权人的律师们在门外不断按钤。
当然那其实不是门钤,而是那死不甘休、吵耳的电话铃声。
夏淑兰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撑开双眼,瞄了瞄床头的时钟,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六分。虽然她不擅长心算,但她也立即知道,自己不过睡了四个钟头多一点。夏淑兰昨晚当通宵班,早上七点多才回家,八点半便累倒睡着。
“Liz?Liz!”她一边下床,一边喊道,十二点多,按道理Liz和孩子该在家,可是夏淑兰一再呼叫,卧房外这是没有半点回应,空气中只有那单调的电话铃声。。
“她和雅樊在房间听不到电话吗?”夏淑兰心道。她其实知道这不大可能,她在关上房门的卧室也听到电话响,Liz就算在房间或阳台也该听到,相反,她其实知道自己大喊liz没有用,因为如果对方听到自己的叫声,便不可能没听到那要命的铃声。
“铃……铃……”
这家伙还真死心不息啊——夏淑兰穿上拖鞋,打开房门,走进客厅。一如她所料,客厅空无一人,不见Liz ,也不见儿子雅樊。她再一次望向时钟,客厅的大钟跟卧房的闹钟一样,告诉她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六分,灿烂的阳光正从阳台射进大厅中,夏淑兰心浮气躁地拾起话筒,铃声遽然止住。
“喂。”她以极之不耐烦的语气嚷道。由于刚睡醒,她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你是夏雅樊的家人吗?”对方是一个男人,操著一口不纯正的英语,夏淑兰听得出对方是本地人。
“是?”听到儿子的名字,夏淑兰睡意全消。
“这儿是公主道南氏大厦吗?”对方再问。
“是……咦?雅、雅樊出了什么意外吗?”夏淑兰紧张地问。她突然惊觉,儿子和保姆不在家,又突然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搞不好儿子遇上车祸。今天早上她回家时,刚好跟雅樊和Liz碰上,当时Liz 送雅樊上学。虽然丈夫说孩子已经十岁,学校不过是十分钟的行程,应该训练孩子独立,不用保姆照顾上下课,但夏淑兰总是对这个充斥着不同肤色、操著不同语言的陌生城市抱着戒心,吩咐Liz待在儿子身边,雅樊就读小学四年级,学校分上下午校,他只要上上午的课,平时十二点半便跟Liz回家。如今人不在,电话里的男人又确认名字和住址,夏淑兰不禁往坏的一面想。
“你是夏雅樊的母亲吗?”对方没答夏淑兰的问题,再问。
“是,是的。雅樊他……”
“请放心,他没有遇上意外……”夏淑兰正要舒一口气,可是对方说出她没想过的话。
“……不过你的儿子在我手上,你想他平安回家的话,请准备赎金吧。”
夏淑兰对这句话无法反应过来。“想儿子平安,便要准备赎款”是绑架案中的常见台词,夏淑兰在电影和小说中听过看过很多次。然而,当这句话出现在现实之中,她霎时间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