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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救援士兵问指导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停止营救。”指导员虚弱的说,“我们的设备和资源无法进行救援。”
他说的这句话,很快就在剩下的幸存者里纷纷传递,指导员等着幸存者对他的咒骂。但是幸存者嗡嗡的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都只是目光呆滞,看着金仲和指导员。
“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天亮,”金仲对指导员说,“天亮后,我们清理尸体。”
指导员对着下方的人群大喊:“天亮掩埋尸体。”
“不。”金仲说,“要火化。”
天亮了,满目疮痍。
金仲站在原地,他整宿没有睡觉。金离靠在他身边,睡着后,金仲把本来遮在金离眼睛上的布巾取下。现在天明了,金仲又把金离的眼睛,用布巾从后脑勺绑缚起来。金离醒了,手猛地一挥,金仲把金离的手捏住,“我在。”
“师父,”金离说,“为什么我们诡道要专门做这种事情,我很害怕。”
“习惯了就好了。”金仲说。
“我能不能不做你的徒弟?”
“不能,”金仲说,“诡道不能断绝在我的手上。”
木桑子就在金仲身边,听了他们两人的对答,也不以为意,诡道从来就不是一个兴盛的门派,往往默默无闻很多年,才有传人大放光彩,但是物极必反,鼎盛之后,就随即有默默无闻。
木桑子把手放在金仲的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你了。”
金仲把金离拉起来,走到废墟中,去碰运气找一点食物,他的运气不错,找到了一袋薯干,薯干的塑料包装已经破了,雨水漏进去,把薯干泡得软软的。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一点。
指导员带着士兵和幸存者,开始寻找能抬动的尸体,然后搬到市镇废墟边缘里的一个深坑里,准备一起焚烧掩埋。
没有人说话。
但是很多尸体都被垮塌的建筑物压住,无法收拾出来。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夜间,指导员让手下的士兵清点人数,现在只剩下一千人了。
指导员开始焦急,找来木桑子,“怎么办,怎么办?”
“挽回不了的事情,”木桑子阴郁的说,“只能认命。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诡道传人的身上。”
“我不想死,”指导员说,“我也不想他们都死掉。”
木桑子安慰指导员,“阴兵过道还有一天一夜,我们还来得及。”
“人数少于七百人,”指导员说,“我也无能为力,控制不了。”
“我们一定能撑住。”木桑子看着金仲,“我信得过他。”
但是指导员看着蒙着双眼的金离,正在用手掏着肮脏的包装袋里的薯干,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而金仲正在用一个小刀,削着一个木头。
指导员说:“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小孩过来,这个小孩被吓坏了。”
“既然干的是过阴的行当,”木桑子说,“就都要过这一关。”
到了傍晚,所有能收拾的尸体,都被抬到了深坑里。金仲和金离来到深坑前。金仲让金离坐着。自己从废墟里找来了一个木头桌子,上面用泥土捏了一个香台。
然后招呼木桑子过来。
木桑子问:“有什么吩咐?”
金仲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锣,递给木桑子。木桑子明白了,“我来敲。”
金仲又把一个平鼓给了金离,“拿好了。”交代完之后,把一柄木剑举起来。原来他白日里,用小刀削的木头,就是削成了这么一个木剑。
金仲开始踏着七星步,挥舞宝剑,嘴里念着经咒,木桑子帮助他敲着小锣。指导员带着士兵,也走过来,看着金仲超度。然后所有的幸存者也走了过来,一起看着金仲做法超度。
金离感受到了身边无数死难者冤魂的怨气,再次吓得哭起来。但是手里仍旧一下又一下的随着金仲念咒的节奏,敲着平鼓。
金仲超度到了凌晨三点。终于累了。坐下来,靠着木桌子休息。金离听不见师父的声音,连忙慌张的问:“师父你还在吗?”
“我在。”金仲看见金离要布巾摘下来寻找自己,连忙阻止,“别取,就戴着睡觉。”
金离饿了,随手从身边的饼干包装里掏出饼干来吃,这时候木桑子才看见,金离拿在手上吃的并不是泡软了的薯干,而是一条条蚯蚓。
是的,这个废墟里的所有食物都已经没有了。早就被人抢的干干净净。
到了清晨,金仲焦急起来,对着木桑子和指导员说:“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金仲的声音不容置疑,让木桑子和指导员无法拒绝。
所有人过来了,金仲整理了一下嗓子,“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要离开,在这里等着。”
木桑子明白金仲的意思,还有十个小时,阴兵过界,就要来了。阴兵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只是不知道金仲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所有人躲过这一劫。
“帮我看好他,”金仲指着金离,对木桑子说,“我要去做点事情。”
“放心吧,”木桑子点头。金离蒙着布巾,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木桑子要接近他,他本能的躲避开。
金仲在废墟里,拎着一个长嘴壶,找到了一辆汽车,摸索到汽车下方的油箱,看到油箱已经破了一个口子,汽油已经漏完。于是又找到了一辆相对完整的卡车,金仲捡起一根钢筋,把卡车的汽油桶狠狠的捅了一个破洞。抽出钢筋后,汽油汩汩的流出来,金仲把汽油接到长嘴壶里。
然后金仲在废墟里茫然的走着,走着,来来回回。
他一个人做着这一切,又一人慢慢的提着盛满汽油的油桶走回到坑边。累的不断喘气,跪在地上,用手摸索泥土,然后抠起来一团泥巴,走到金离的身边,对金离说:“张开嘴。”
金离把嘴巴张开,金仲把那团泥土放进金离的口中。
金离把泥土含在嘴里,金仲说:“现在,你自己把眼睛上的布巾取下来。”
金离终于看见了四周。
仍旧是一片市镇的废墟。
金离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师父金仲,金仲的身体背着一个道士,而这个道士,正是他刚来的时候,接待他们的那个木桑子。
“他怎么死了!”金离大声问道。
“昨晚死的。”金仲回答,“他强撑着我们到了这里,还是失血过多。”
木桑子的脸色惨白,鼻孔还在滴落着血液,果然就是死了不到一天的样子。
“现在我给你说的一切,都是你今后可能遇到的事情,”金仲说,“木桑子其实是最后一个进入到这里来的人,他发现,发现整个市镇的人都全部,全部。。。。。。”
金仲喘气,牵动了肺部,然后剧烈的咳嗽。
金离已经明白,“所以他立即给外面传递了消息。所以他们让我们过来收拾。”
“是的,”金仲说,“他传递出了消息之后,知道这里所有的冤魂都不能解脱,于是需要我们来超度。一直等到我们过来。”
金离看着另一个人倒在金仲的脚边,是一个还穿着军装的军人,“他也死了?”
金仲点头,“他死的更早一点。”
“我们来的时候,整个市镇就只有他们两个幸存者?我听见您和他们交谈,”金离身体战栗的厉害,“可是他们也在昨晚死了。”
“是的,”金仲看着地上指导员残缺的身体,“他带着救援队进来后,市镇所有的幸存者都躲避在礼堂里。在我们来之前,救援队和幸存者,在礼堂里躲避的时候,遇到了余震。。。。。。只有他憋着一口气挺过来,和随后到来的木桑子,等着我们到来。”
“可是,”金离说,“我明明看见还有其他的道士超度。”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蒙住你的眼睛原因,”金仲说,“你分辨不了。”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金离看着废墟里遍布的尸体,“已经死了。是你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搬过来的?”
金仲没有回答,金离猛人醒悟,“你搬了一天一夜的尸体,直到现在。”
“记住一点,”金仲说,“以后你拉人魂魄的时候,你会遇到很多的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迎合他们,用合适的办法超度他们。”
金离不知道的是,那些幸存者,还有救援队,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都以为自己没有死去,他们还在抱着强烈的求生意识。所以仍然按照生前的动作,继续延续。
只有两个人心里明白,那就是木桑子和指导员。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会害怕阴兵过界的真正原因。
而这也是金仲和金离到这里来的目的。
那些还在苦苦求生存,等待救援的幸存者,他们在废墟里寻找挖掘的尸体,其实都是他们自己身躯。可是有什么用呢。
金离明白了金仲的痛苦。他们两人踏入这个废墟,在金离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死人,并没有幸存者。除了正在苟延残喘的木桑子和指导员。
但是金仲不同,他看到了那些死人的冤魂,仍旧在废墟里行走,茫然的等待救助,当这些冤魂看到了山崩裂地的时候,还在为自己不能逃脱而痛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死了。
那些指导员嘴里清点的幸存者,就是那些还在以为自己活着的冤魂,短短的十几个小时,从三千,到两千,到一千,到现在不到一千人。并不是这些人消失了,而是另有原因。
“师父,”金离不寒而栗,“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在等待阴兵到来的那一刻,”金仲说,“而那些战士,还有其他的冤魂,都在等待,等待着我能把他们都救出去。”
金离顿时感到了金仲的绝望和无助。
“来了。”金仲看了看天空。现在是晚上五点,本来不应该是天黑的时候,可是天上的乌云,越压越低。
黑夜提前到来。
金离突然对金仲说:“师父,我听见了声音,是这个声音吗?”
“来了。”金仲点头,然后拿出随身的黄裱纸,一张一张的贴在身边尸体的脸上,黄裱纸已经被雨水浸湿,粘在尸体的脸上。
在金仲的另一个眼中,指导员、木桑子还有那些幸存者,都焦虑的等着金仲。金仲把长嘴壶里的汽油慢慢的泼在坑边,边泼边走。泼完之后,金仲走到指导员面前,“带着所有人跳下去吧,我只能做到这步。”
指导员激动起来,但是仅限于他的眼神,他想说话,可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只剩下了上颚,下巴已经消失。其他所有的幸存者都一样,包括木桑子。
金仲不再言语,拉着指导员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蹲下来。揭开了贴在尸体脸上的黄裱纸。
天空的乌云突然劈下了一道闪电,指导员看到那具尸体,就是自己的脸。
“那些消失的人,都是在挖掘尸体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尸体。”金仲盯着指导员,“时辰到了。”
所有自以为没死掉的幸存者,都围了过来,脸色黝黑,没有下巴。他们不能说话,但是还能发出哭声。
木桑子第一个跳下坑里。
金仲站到坑边,拿出了一面小旗,看了看西方的乌云,然后手中挥动旗帜。旗帜上画着一个骷髅,还有几朵绿色的牡丹。
幸存者,不,死难者在金仲的旗帜指挥下,排着长队,一个一个蹒跚的跳入深坑。最后一个指导员。
指导员看着金仲,金仲终于明白,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