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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水底之下,那些解困的术士尸体,可能正在相互拼斗,一时半会,无暇飘上来。
黄松柏把水下的情况大体说了,张天然不断点头。但是孙鼎看见张天然的道袍衣袖在微微抖动。
现在孙鼎完全明白张天然的压力,他现在要对付的不仅是同断这个强敌,而且还要不要重蹈从前在这里斗法术士的覆辙。
庄崇光披在黄松柏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满了鲜血,可是已经没有人在意。现在所有人都焦急的看着安宅船上,同断和黄铁焰之间的比拼。
黄铁焰是铁了心要把和泉守鉴定给夺过来。他抓着刀刃,而同断拿着刀柄,这种状态他十分吃亏。
黄家的锻金符看来就是他的平生绝学,可是即便如此,和泉守鉴定的锋利,也让他很难对付。
同断现在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他从日本到中国,跟随日军侵华,早就做足了准备,准备和中国的顶尖术士一决高下。因为他在日清甲午战争里,大获全胜,击败了茅山派的道士。
中国道教和术士民间流派,南茅北马,茅山应该就是中国术士的代表门派。他在黄海轻松击败茅山派。本以为中国的术士,已经没有什么人物能够抵挡他的法术。
没想到遇到了一贯道的张天然,还有几个西南术士世家,本领高的远超过他的意料。
现在同断的佩刀——和泉守鉴定都要被黄铁焰用赤手夺走,如果真的被抢过去,那就是一败涂地。偏偏现在和泉守鉴定里面的怨灵散发出来,缠着他反噬。如果抛开这一节,黄铁焰的手掌早就被他斩断。
同断内心里有了怯意,如此一来,气势上就更加弱了。黄铁焰和同断比拼,对方的丝毫差别都立即能感知到。黄铁焰大喝一声,把和泉守鉴定狠狠的夺回到怀里,岸上,张天然等人都齐声喝彩。
同断眼看和泉守鉴定已经要被黄铁焰夺过去,只好暂且放弃对抗怨灵,把全身的力量放到和泉守鉴定上,顺势把兵刃推向黄铁焰,这一招十分狠毒。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放弃自己对怨灵的反噬,也要拼着要用刀刺向黄铁焰。
和泉守鉴定的锋利,并不弱于赤霄,这是刚才所有人都见识过的。
现在和泉守鉴定的刀尖,已经触到了黄铁焰的肚子,可是黄铁焰并不躲避,而是另一个手把同断的手腕拽住,同断的手腕顿时燃烧起来,再也没有力道把把握和泉守鉴定的刀柄。
黄铁焰手一翻转,把和泉守鉴定一把给抓了过来。
“祝融符!”岸上的中国术士齐声惊呼,原来黄铁焰的本领在黄松柏之上,黄家的五符,到了近代,已经固定流传分为五宗,每个黄家的子弟,毕生只能学习一宗。而且是这一宗的顶尖高手,才有资格拿到相对的五行符。比如黄松柏就只有避水符。
刚才黄铁焰露了自己的法术,大家有以为他拿到的是锻金符,没想到,祝融符也在他的身上。而且不到关键时刻,并不显露,把同断也蒙了过去。
同断丢了和泉守鉴定,刚才又放弃了对怨灵的抵抗。现在身上的怨灵反噬,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恐怖,左眼突然从眼框里暴出来,眼球炸裂。
现在大家都知道黄铁焰赢了同断,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黄铁焰拿着和泉守鉴定,把刀刃平平的放在身前,就要振臂一呼的时候。他的嘴巴张开,却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如同有人把他的喉咙硬生生的给捏住一样。
同断的左眼爆裂,右眼却安然无恙,怨灵惧怕鲜血,同断左眼剧痛,他在忍痛的时候,牙齿咬破了舌头。他对着自己的手掌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双手合十,两个手掌同时平摊,一道黑气从同断的嘴巴里冒了出来,吸入到他的手掌里。
他放弃了和泉守鉴定,反而解脱了压力,能够对付身体里的怨灵。
而现在黄铁焰刚好相反,他既然抢到了和泉守鉴定,那么刀刃缺口里的怨灵立即转而向黄铁焰身上反扑。
平心而论,黄铁焰的法术比同断相差甚远。刚才得手,是占了同断要对付怨灵,无法全力和他比拼的便宜。
现在形势逆转,表面上他抢到了和泉守鉴定,但是他却要承担怨灵的压力,形式倒转,一进一退。
黄铁焰立即全身僵硬,被怨灵布满全身,无法抵抗。全身门户大开,在同断面前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黄铁焰已经无法再防守,进攻同断同断竟然没有地黄铁焰发动进攻。而是退了一步,慢慢的长跪下来。两臂伸直,伏在船甲板上。
张天然等人看见同断并不乘势对付黄铁焰,知道并不是同断一念之仁,肯定是出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状况。
同时安宅船上的同断随从,也都纷纷的在甲板后方匍匐在地上。
“有东西出来了。”庄崇光提醒大家。
张天然说:“是个同断不能解决的东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快看,”黄松柏指着甲板上堂兄说,“他手上的日本刀!”
一个黑影从慢慢从和泉守鉴定的缺口上迅速的冒出,和之前冒出的黑烟不同,这个黑影渐渐凝聚,并不纠缠着同断,或者四散。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跟黄铁焰一般高矮的人形。
黄铁焰已经松开了和泉守鉴定,但是和泉守鉴定被那个人形黑影拿在手中。黑影的模样渐渐清晰,头顶化出一个巨大的头盔,头盔的上方是两个巨大的牛角。黑影的身上也慢慢显出了盔甲的形状。
同断和随从继续匍匐在地上,不敢看这个黑影。
黑影的人形已经完全显现,最后显出来的是头盔上的面具,面具是一个狰狞的妖怪,两个獠牙长长的伸出来。
但是面具上方却是黑洞洞的,看不到眼睛。
整个盔甲之内,全部是黑烟的凝聚。
盔甲一手拿起和泉守鉴定,另一个手把黄铁焰的咽喉扣起来,轻松的把黄铁焰举到身体上方,黄铁焰无法防抗,只是两腿不断的抽搐。盔甲把黄铁焰举起来看了好长时间,似乎对黄铁焰失去了兴趣。然后把黄铁焰狠狠的扔到了湖面上,黄松柏立即下水把堂兄救回来。
黄铁焰已经昏迷,脸上和同断一样,布满了树杈一样黑色的血丝。口鼻之间只有微弱的气息。虽然暂时未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张天然无法顾及黄铁焰的伤势。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去看同断,他死死盯着的是安宅船头,持着和泉守鉴定的那个将军盔甲。
是的,这个凝聚的黑烟一定是一个将军盔甲。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天然是一贯道出身,一贯道的教众来自民间,信徒基本没有什么文化。即便是张天然这样的盗魁,也没读过什么书,当然无法了解日本的历史。
至于四大家族,都是偏隅于中国西南的乡间,更加不会知道日本怨灵的来历。
孙鼎也一样,对中原之外的术士,知道很少。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庄崇光。
庄崇光看见了和盔甲之后,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这是日本的菊童丸。”
所有人都看向庄崇光,都迷惑不解。一方面是他们从来没听说什么“菊童丸”,另一方面是他们好奇为什么庄崇光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师门对他们有过研究?”张天然问庄崇光。
庄崇光点头,“我幼年在在茅山学艺,我的师门长老一直对甲午海战上的冥战溃败耿耿于怀,于是派遣了很多门人,东渡到日本留学。暗中调查搜索日本阴阳师的资料。这些人回国后,带回了很多相关的书籍。门派的长老了解后,才知道茅山派在甲午海战中失败,绝非偶然。因为他们这才明白,日本的阴阳师的本领,的确已经到了很高境界。”
“不相干的,先不要说。”张天然提醒庄崇光。
庄崇光立即说:“看来同断手中的和泉守鉴定,封印的最厉害的怨灵,就是这个菊童丸。”
“菊童丸是什么来历,有多厉害。”张天然立即询问。
“菊童丸是这个人在日本神道教,阴阳师里的称呼,”庄崇光说,“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征夷大将军。”
现在安宅船上的那个盔甲把手上的和泉守鉴定挥舞两下,似乎在掂量这把兵器称不称手。
“这个将军是冤死在和泉守鉴定之下?”张天然问。
“正是。”庄崇光说,“菊童丸本来就是日本幕府将军的儿子,但是他长大后,一方面继承了将军的称号,另一方面却是日本阴阳师里面新当流和新阴流两个流派的宗师。在战国政治斗争中,他的贵族氏姓在赫赫有名,是世代继承的将军家族。但是在术士里,就只能用他出生的本名:菊童丸。”
现在安宅船上的菊童丸已经威风凛凛的站直,跨着大步走到同断的面前,用手中的和泉守鉴定的刀尖,把同断的手掌钉在甲板上。
同断没有丝毫的躲避和挣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被钉在甲板上的手掌都没有去看一眼。
同断之所以这么敬畏菊童丸,是因为菊童丸在日本战国历史上,脾气火爆,武功盖世,权倾一时,是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项羽的大豪杰。更何况他以新当流和新阴流的阴阳宗师身份,在日本术士里也是地位崇高。
“菊童丸的死,”庄崇光继续向张天然解释,“就是被日本当朝的乱臣给冤杀的。当年乱臣带着叛军冲向菊童丸的将军宅邸,将军只有儿子和家仆三十人。叛乱之后,将军和儿子家仆全部殉难。但是菊童丸的宅邸内,每个木柱里都隐藏着一把武士刀。菊童丸杀了乱臣叛军无数,每当一把刀砍钝之后,就立即从身边的木柱里抽出一把新刀。直到剩下他最后一人,剩下最后一把刀。仍然在和叛军拼死搏斗。他的剑术高强,法术过人。虽然叛军几百人,也不能将他杀掉。最后叛军中有一个阴阳师,用一柄神器,隔着层层包围菊童丸的叛军,将菊童丸杀死。菊童丸中刀,死了之后,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势,并不倒下。最后是魂魄收入到那柄神器中,才被叛军一拥而上,扑倒在地。”
“不用说,”张天然点头,“那个杀掉他的神器,就是和泉守鉴定了。”
“和泉守鉴定是斩鬼驱邪的日本宝刀。”庄崇光说,“在菊童丸这一站之后,也就没有了下落,没想到竟然流传到了断水流的同断的手上。”
安宅船上,菊童丸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同断,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要把同断的头颅给砍下来。
突然同断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他脸色的黑气瞬间消失,顺着他的手掌吸附回和泉守鉴定的刀刃上。
菊童丸把和泉守鉴定从甲板上拔起来,然后横在胸前。同断立即站起来,不停的向菊童丸道谢。
菊童丸转身,两步就走到了甲板前方,然后用手中的和泉守鉴定狠狠的看到甲板的船舷上。
“看来他要替同断对付我们了。”庄崇光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是,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张天然冷静的说,“我们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配作为敌人。”
“拿他要干什么。。。。。。”
庄崇光的话还没有说完。
菊童丸右手挥舞和泉守鉴定,抡了一圈子,再次把安宅船的船舷给砍了一片下来。原来和泉守鉴定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砍切铁甲包裹的木船,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
“他到底要干什么?”孙鼎和黄松柏都被菊童丸的气势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