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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无法去解释什么。
我的样貌与徐云风一定是相差巨大,性格更是天地之别。我是一个从小就本本分分的学生,长大后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化工男。跟命运颠簸的徐云风完迥异。可是就在刚才算沙的那一瞬间,至少在方浊的眼里,我运用算沙的那一刻,应该和徐云风是一模一样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我是一个外人,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这个世界,我被介入这里,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逻辑上错乱。当我完成了我需要完成的事情之后,这个错乱就会平息,然后我会回到我的生活。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
所以我告诉自己,用不着太介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当然我这一番想法,是多余的。
方浊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声音又变回到了沉着冷静的语气,“何重黎、宋银花听者。”
何重黎与宋银花同时站到了方浊的面前,“在此。”
方浊把轻声的说:“开阳天枢星位,现在收回了。”
何重黎和宋银花两人同时拱手,“听命。”
就此,当初被北极星撇在一旁的开阳和天枢星位的何重黎,终于从阵法里解脱。他们其实是陷入阵法里最长时间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参与最凶险的最后一轮争夺,是因为徐云风无法在面对西南外道的折损。黄家和钟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徐云风不愿意再让魏家和苗家重蹈覆辙。
这一点,我非常的理解。
宋银花实现了她对王鲲鹏的承诺,听从阵法调动的命令,至始至终没有动摇,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虽然她是一个女流,这一点,真正的体现了作为一个西南外道头领的风度。
刚才方浊是用七星阵法的驱使人的身份,解脱了宋银花的束缚。现在方浊又变了语气,慢慢的对宋银花说:“现在我清静派方浊,愿意投入苗家门下,向您学习蛊术,将这门法术延续下去。”
宋银花摆摆手,“算了。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就不勉强你了。当年我跟王鲲鹏拿你做交易,本来就是不应该。”
“既然答应过,”方浊说,“我就不能反悔。”
“我反悔了。”宋银花笑了笑,她比方浊的年龄大很多,岁数上差了几乎一个辈分,再宋银花的眼里,方浊还是跟小女孩一样,“我们苗家的蛊术,只能传给苗家的女子,你爹是回族,你妈是汉族,身份上坏了规矩。”
我看着宋银花表情,看来她经历整个冥战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淡了。门派之间的恩怨,蛊术的延续,在她眼里,都不再强求。
“蛊术自有生存之道,”果然宋银花说,“你不学,也不见得就失传了。今后你来苗地,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希望你记得这件事情就行。”
宋银花说完,转身走了,走之前,仔细的把挂在小院篱笆上的所有昆虫都一一收起来。
当我看见宋银花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晨雾里的时候,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他们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无比的认同。
虽然他们的世界,运行的规则已经远远的脱节,还在保留着古老的中国道德观念,但是这不正是我平日生活里最缺失的东西吗。
没有琐碎合同,仅仅是口头上的承诺,就是铁打不动的契约,并且付出生命和门派传承,都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而放弃自己的赢得的一切的时候,又那么轻描淡写的放弃了。
宋银花在七星阵法里是一个相对较弱的天枢星位,放蛊苗家的本领,和其他的三个外道家族相比,也远远不是最出色的家族。但是我从宋银花的作为看来,至少知道了一点,为什么赵一二、金旋子、金仲、黄莲清、黄松柏、魏如喜、钟家的四个兄弟,他们无论是生前做过什么错事,但是在最终的气节上,都是坚守了古老而传统的信条。
我终于在内心不把这些人当做虚构出来的小说人物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一直在固守着传统的人。
我也终于明白,无论这个世界要变成一个什么客观理性的存在,但是这些人都是不应该被淘汰的对象。
徐云风和王鲲鹏他们一定是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在无法逃避梵天规则的情况下,尽量的维护了他们的存在。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在左右两难的困境下,让七星阵法作为一个工具,慢慢的走到了还能顾全彼此的境地。
只是他们为此付出了常人不能忍受的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方浊问:“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方浊对我说:“去大青山。”
“三铜?”我问道。
“是的,”方浊坚定的说,“三铜。铜鼎还在大青山的地底,我们要去把铜鼎搬出来,带到这里。”
何重黎听见方浊这么说,立即兴奋起来,“现在就出发吗?”
方浊摇头,“你不用跟着我们,你现在得马上回湘西,魏家需要你主持局面。”
“我能帮忙的。”何重黎十分的失望。
“三铜的事情,就由我和诡道的传人来解决吧。”方浊说,“西南外道的魏家,可不能没有带头人。”
何重黎知道方浊是不会同意了,只好也告辞,“帮我给王师叔带句话,我何重黎随时受他的差遣。”
“他会听见的。”方浊向何重黎告辞。
何重黎看了看我们三个人一眼,然后也和宋银花一样,转身走入晨雾中。
我内心澎湃,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去大青山。
方浊对我说:“我们去找黄坤吧。”
“我们去秀山?”我问方浊。
“不,”方浊说,“黄坤在荆州。”
“在荆州的应该是邓瞳啊,”我好奇的问,“黄坤去荆州干嘛?”
“七星阵法结束之后,黄坤做了黄家的族长,然后完成了学业,”方浊对我娓娓道来,“他毕业后也在长江水文荆州段工作,在荆江大堤管理处工作。”
“申德旭安排的?”我随口回答。
“应该跟申工有点关系吧。”方浊笑了笑,“不过以他的本事,也用不着走什么后门,当初好几个水文的单位都抢着要他去做工程师,他却选择了荆州。”
“和徐云风有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能吧。”方浊回答,“他认为徐大哥已经……已经不在了,他想找一个入口,把他的师父的尸骸给带出来。”
虽然看着方浊的神情十分的坦然,但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徐云风在几年前进入古道的那一刻,就已经……就已经和张天然同归于尽。
荆州,江汉平原的古城。历史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南北割据的军阀,就以长江为界限,而荆州就是长江流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城池。并且东西方向,荆州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据点。
所以历朝历代,荆州作为军事重地,交战无数。而荆州作为军事要地的最关键的作用在于,长江水战的重要地位,从来就是操练水军的要塞。
因此,在荆州城下,白骨累累,荆江之下无数士兵冤魂。
并且荆州是春秋时期楚国的都城所在。
越是古老的城市,有历史的城市,无数当年的冤魂都会萦绕在原地,千年徘徊。
我和方浊、楚离到了荆州。在长江大堤上,慢慢的行走。申德旭安排的接待人员,指着前方的一个水文观测塔,“黄工就在那里。”
我们走过去,顺着短短的栈桥,走到了观测塔的尽头,我看见一个年轻人蹲在栏杆后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眼睛看着江水,手里正在不停输入数据。
这就是黄坤了。他本来就是三峡大学水利水电学员的毕业生,干这一行,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他另一重身份,秀山黄家的族长,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黄坤的神情很专注,他已经知道身后来人了,而且知道是谁来了,“方姐,你等我一会。”
“不急。”方浊轻声的说,“你先忙你的。”
楚离双手环抱,面色冰冷的看着长江。不知道这个老成的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并不是一个跟人能够立即熟稔的人,更何况楚离的这种不爱与人交流的人,我和他们呆在一起,一直都觉得格格不入,有点尴尬。
黄坤终于忙完了,我看着他敲击了回车键,然后保存文档,阖上笔记本。他站起来,看着我,然后对着方浊说:“方姐,都过去了,为什么你还不死心。”
“这不是死不死心的问题,”方浊说,“你师父还在古道里,我得把他弄出来。”
“我师父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黄坤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而你身边的这位,才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人。”
“别人这么想,我能接受,”方浊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你一身的本领从哪里来的,如果不是你师父,就算是你身上背着黄家的五行符,你知道怎么施展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坤有点口吃,“我、我只是说,一切都完结了……我们得回到正常的生活……结束了,方姐。”
“这话是你王师伯说的吧?”方浊问,“对不对?”
“谁说的,有什么重要吗。”黄坤抿着嘴,“这都是事实。”
“王大哥的目的达到了。”方浊激动地说,“是的,他的责任尽到了,可是徐大哥就改在古道里受罪吗?”
“我师父已经不在了。”黄坤打断方浊,“我们都得接受,方姐,我们要做的事情都结束了。”
“我们明明还有机会……”方浊看见黄坤这种反应,她知道自己可能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说服黄坤了。
黄坤把笔记本放进电脑包,然后背在身后,对着方浊说:“方姐,我们去吃饭吧。”然后走到了荆江大堤上,方浊还没有放弃,还是跟着黄坤。而楚离仍旧站在栈桥上,一动不动,看着长江。
我左右为难,我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上。也只能跟着方浊走过去。
荆江大堤上走来了一个人,黄坤对着方浊说:“真够巧的,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吃什么饭?”来人对着黄坤问,“你他妈的每次都说吃饭吃饭,有完没完?”
我看见来人说话的样子,心里就乐了,这人不用说,一定是王鲲鹏的徒弟邓瞳无疑了。看来邓瞳也回到了荆州老家,回到了春茂恒。
黄坤没有说话,故意没有理会邓瞳。
邓瞳一把将方浊的胳膊挽起来,“我说你也是一根筋,找这个傻逼干嘛,我还不信了,缺了黄坤,诡道就玩不转了。”
方浊感激的看着邓瞳,“别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的师弟。”
“师弟,”邓瞳鄙夷的说,“毛,他妈的把自己当做诡道的传人了吗?”
邓瞳突然看见我了,松开方浊,走到我面前,“方姐,你还真厉害,真的能叫魂,把蛇属给叫回来了啊。”
“你好,我是……”我伸出手,跟邓瞳说,“我认得你。”
“你当然认得我,”邓瞳说,“你是不是被徐云风给上身了?让我看看,不是徐师叔,我靠,徐师叔没你这么老实巴交的样子。真他妈的没劲。”
我还没来得及跟邓瞳说话。邓瞳这人实在是变化多端,马上就丢下了我和方浊,又到了黄坤的面前。一把将黄坤的衣领拽住,“你跑什么?”
“我不是站在这里没动吗,”黄坤说,“我往哪里跑。”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诡道的